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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人來開門,應當是不在。
她靠著院門,坐在地上,抱住雙膝,靜靜等著,就像第一回 來這裡那樣。
溫慎平日裡都在書院讀書,也不知晚上會不會回來,若是不回來她該怎麼辦?去尋嫂子嗎?
可在她心中,唯一能完全信任的還是只有溫慎。
夜色蔓延,缺月昏昏,地上的竹影隨葉楓搖晃,時不時發出撲簌簌的聲響,分不清是單純地竹葉響動還是有人走動。
月嫵最怕黑了,這會兒只能埋頭在雙臂中,瑟瑟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月亮越來越亮時,她聽見了一道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離她還有些距離的地方停下。
她緩緩抬眸,正好對上青年的雙目。
是溫慎。
她只是愣了一瞬,快步跑過去,跌倒在他懷裡,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身。
「陳姑娘……」
「你終於回來了。」
溫慎想推開她,卻聽到了她的哽咽聲。他閉了閉眼,淡淡道:「陳姑娘,你我這般於禮不合,還請姑娘自重。」
她一怔,手指屈了又伸,最終還是緩緩垂下,退開幾步,站到一旁,垂著頭,小聲道:「我知曉了。」
溫慎看她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濃濃夜色掩住他泛紅的眼眸:「不知陳姑娘這樣晚來尋在下是有何事?」
月嫵咽下哽咽:「能……能收留我幾日嗎?待我買好船票便走。」
溫慎默了默,抬步上前,開了門鎖,往院中走。
他並未休假,今夜本是應在書院中住的,只是傍晚恰巧遇見人,告訴他陳姑娘去尋他了,他才匆匆趕回來。
院門外的人沒跟進來,他走回去,輕聲道:「進來吧。」
月嫵得了准許,才敢踏進院門,隨他進入房門,坐在條凳上。
他也沒問話,只轉身出了門,又進了廚房,沒多久,弄來些吃的端上桌。
「多、多謝……」月嫵不敢看他,只垂著眼,小口吃著碗裡的菜,邊吃眼淚邊往下掉,到最後,整個屋子裡都是她的抽泣聲。
溫慎不知她在哭什麼,心卻有些揪起,避開眼,微微握緊拳。
她見他半點兒動靜也沒,以為他煩了,死死咬住唇,快速吃完東西,再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
「我吃好了。」她摸出帕子,擦了擦唇。
她手中的帕子是繡了花的,身上也是綾羅綢緞,都是宋積玉備下的,與這簡陋的屋子格格不入。
「我、你能借我一身衣裳嗎?」
溫慎默默起身,將木櫃中的衣裳抱出來,這些都是她從前穿過、後來又落在這兒的。
她要上前去接下,可溫慎繞過她,將衣裳放在了乾淨的桌上,似乎不願與她有一絲接觸。
「你今晚便睡此處。」說完,溫慎毫不留情跨出房門,進了廚房裡。
月嫵追過去幾步,眼睜睜看著廚房的小木門被關上,一絲光亮都無。
她癟了癟嘴,看了一會兒,慢慢回到屋裡,爬上炕,縮在被子裡。
這裡的味道一點兒都沒變,可她卻變了。
她再不敢那樣無所畏懼地敲響溫慎的房門,向他哭訴夜有多黑她有多怕,也再不敢肆無忌憚地抱住他要他哄睡覺。
她還是怕黑,半宿睡不著,天蒙蒙亮時才敢闔眼。
醒來時,溫慎並不在家,灶台里的飯也快冷了,應當是走了很久了。
她坐在廚房門口的小凳上,捧著飯碗,雙目失神地盯著遠處,訥訥往口中餵著冷飯。
吃罷飯,她就在坐在屋門前等著,一直等到天黑。
院門一陣響動,她立即起身,往前快速幾步,看見人後,又往後退了幾步,抿了抿唇:「你回來了。」
溫慎看她一眼,關上院門,提著食盒進屋,放在桌上,並未言語。
她默了默,道了聲謝,緩緩打開食盒,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聽見溫慎道:「在下先出去了。」
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人便出了門,又鑽進廚房裡。
她含著淚吃完晚飯,靜悄悄的,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第二日溫慎照舊早出晚歸,一連好幾日,許是休假了,他沒再往外跑,月嫵起來便瞧見他砍了柴回來,正在院中劈柴。
她想去幫忙,卻只敢遠遠看著。
溫慎餘光早就看到了她,劈完柴,洗了手,便朝她走來:「陳姑娘要買去何處的船票,在下可以代勞。」
她呼吸一窒,鼻尖泛酸,又想掉眼淚:「我、我……」
溫慎沒等到答案,轉身進了廚房,繼續忙碌。
月嫵不敢追進去,也不想在外面哭,躲進正屋裡,一個人待著,默默擦眼淚。
她剛抹完淚,感覺心中好受一些,忽然聽見了外頭的女子聲。
「溫大哥,你在嗎?」
月嫵透過窗縫往外看。
溫慎從廚房裡出來,面上帶著一點兒笑意:「何姑娘。」
穿著
粗布裙子的女子拎著竹籃跨進院門,將竹籃笑著道:「我知曉你今日休假,剛巧昨日又做了些包子,想著來給你送一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