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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就算是再不清醒, 也不會害了夫人,你別摻合了!」
周天一怔,停在了原地,只朝裡面問:「夫子,出何事了?」
月嫵看著滿地的碎片, 有些頭疼:「不小心將花瓶摔碎了,沒什麼大事兒不用擔心。」
此時溫慎也會回神不少, 只有眼前還是花的,拉著她站得遠了些,急急捧住她的手:「有沒有傷著?」
「沒,沒傷著,進裡屋吧。」她摸了摸他的臉,牽著他朝內室一步步走去,按著他坐在床邊,拿了帕子,輕輕給他擦臉,輕聲細語,「發生何事了?怎喝成這樣?」
他眉頭緊皺,搖了搖頭,抵在她肩上。
「是
母親跟你說了些什麼嗎?」月嫵輕輕撫摸他的後頸。
有熱意穿過布料,映在肩頭上,他道:「我想回江陵。」
舅舅和他密談了那樣久,卻不肯給他們賜婚,月嫵早大致明了其中緣由了,他們回不了江陵了。
「等……」她有些哽咽,「等時機成熟,我們就回去。」
「我不喜歡這裡。」溫慎抽噎,「我討厭這裡,我憎惡這裡的一切,他們都要搶走我的小嫵,都用小嫵來威脅我……是我無用,是我沒能保護好小嫵,若不是我出身低微,也不會讓小嫵一直被困在這裡。」
月嫵緊緊抱住他:「沒有啊,沒有,這不是你的錯,你已做得很好了。倘若換個人來,或是早就崩潰了,或是早放棄了,可你沒有,你做得很好,你從來沒有怨憎旁人……」
「不是不是。」他連連搖頭,「我怨憎命運,我怨憎裴喻,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沒有先皇的旨意,我也會要他死的。我沒有你想得那樣好,我怨憎許多人怨憎許多事,若是有朝一日權利在我手中,我會要他們都死。」
「溫慎,君子論跡不論心,你已做得很好了,不要怪自己。我們不是都還活著嗎?還有辦法的,總還有辦法的……」
他是真的喝多了,比離開江陵那次醉得還要厲害,哭著哭著靠在月嫵肩上又睡著了。
月嫵緩緩往後躺,他也跟著倒下去,壓在她手臂上。
「是我連累了你才對,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必被困在這裡,也不用吃盡苦頭。」
他似是睡得極沉,什麼話也沒說。
「倘若不曾遇見就好了……」
「從前說的都是氣話,是我太過幼稚口不擇言,我從未後悔遇見小嫵……我太害怕有人搶走小嫵了,我在這世上什麼也沒有,就只有小嫵了。要是沒有小嫵,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月嫵仰著脖子連連搖頭,眼淚直往脖頸中掉:「沒有溫慎,我也活不下去了,我這樣費盡心思將自己摘乾淨,就是為了能活著見到你啊。」
溫慎緊緊抱住她,有那麼一瞬間,他希望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天黑透了,她還沒睡著,輕手輕腳起了床,端來熱水給人擦臉。
明明在幽州時已好了許多的,可現下才到京城幾日,眼下又全是青黑,臉頰又消瘦下午。
月嫵悄自嘆息一聲,俯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他被吵到,眉頭微微蹙起,月嫵笑著給他撫平:「睡吧。」
他回來後一直在鬧,到這個點兒了都還未吃飯,他是睡得熟,月嫵餓了半天了,懶得喊醒他,自己往前面去了。
院子裡有說話聲,聽著是付同回來了。
「又鬧起來了?」
「可不是嘛,這會兒還沒出來,杜宇還不讓我進去瞧瞧,那萬一出事兒了該怎麼辦?」周天蹲在地上,一臉愁容。
付同倒是見怪不怪:「能出什麼事兒?這不比先前好多了?至少沒再要死要活的了。」
「要死要活?」周天瞪大了眼。
「可不是,那會兒我和小杜心裡還怪過夫人呢。」
杜宇急忙反駁:「我可沒怪過,是你。」
周天見他倆要聊起來了,趕緊插話:「怪我夫子?你們憑什麼怪她?她不也做了很多?」
「你瞧瞧你說的,那那時我們怎麼知曉?我們只知大人為了找她是如何求人的。你當真以為拿銀子就能請人辦事?那些當官的就會故意為難人噁心人。尤其是大人快速升遷,那些人更是嫉恨他,酒桌上的羞辱都算是輕的。大人一直認為是自己沒本事才沒能找到人,若是換了你這暴脾氣,看見自己心愛之人跟別人站在一起,估計早就提刀砍上去了。」
「呃……」周天滿臉為難,頓了很久,接著道,「可夫子這些年也不容易……」
杜宇重重嘆了口氣:「所以說嘛,他們自個兒說不定都弄不清,我們就別摻合了,看著快拉不住時再去勸勸,現下還沒到哪一步呢。」
三人正說在興頭上,還是杜宇第一個看見月嫵,騰得一聲就起身了:「夫人……」
月嫵只是笑笑:「有些餓了,廚房有吃的嗎?」
「有、有,在鍋里熱著呢,一直等著大人和夫人叫。」杜宇走過去引路。
周天也跟過來,小聲問:「師爹呢,他不吃飯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