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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嫵有些害怕這樣的眼神,微微垂眸,硬著頭皮問:「如今外祖父和父親都已安葬,不知如何才叫一切安定?」
一陣沉默,沉默過後,長公主道:「待去皇宮見了你舅舅,封你為郡主的懿旨下來後。」
月嫵知曉不能再問,可抵不過心中著急:「何時去宮中?」
「一個鄉野村夫罷了,也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惦記著。」長公主聲音逐漸發冷。
「母親,我近日時常做噩夢,若有夫君在,應當會好一些。」
「生病了便該去尋大夫,而不是去尋什麼男人。」長公主冷斥一句,朝外吩咐,「去,將御醫請來,給郡主看病。」
月嫵心中發寒,想要再說些什麼,挽玉突然闖進門來:「殿下,娘子昨日未休息好,不若奴婢先扶娘子回寢殿先躺下。」
長公主默了默,應了一聲,擺擺手:「你先扶她回去,我稍後便來。」
「奴婢遵命。」挽玉上前扶起月嫵往外走。
月嫵看向她,似在詢問能否再問,她只搖了搖頭。
一路走回房間,月嫵實在是坐不住了,向人求助:「這可如何是好?母親不是同意去接我夫君了嗎?今日為何又生氣?」
「娘子與人私自成了親,殿下心中自是不舒服,又覺殿下太過在意那人而輕視母子親情,心中怒意更甚。娘子萬不能再心急了,奴婢知曉娘子與夫君感情深厚,可放在殿下眼裡便是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偏向旁人了,心中焉能不氣?」
月嫵連連點頭:「你說得有理,可我心中實在焦急,我的孩子才只有兩個多月。」
「娘子莫慌,殿下既然答應娘子去接人回來,必定會去,娘子再三催促只會惹得殿下不快。」
「好、好……」月嫵深深呼出一口氣,轉身去床邊坐下,雙手捧面獨自傷懷。
挽玉一直在旁守著,聽見門外有腳步聲,忙勸:「應當是太醫來了,娘子快些將眼淚擦擦。」
月嫵摸了摸淚,躺在床上。
下一刻,長公主走了進來,隨即太醫跟了進來,站在門口。
侍女上前將床上帷帳放下,捧著月嫵的手放在小几上,用絲帕整個覆蓋住,太醫才上前跪坐在床邊診脈。
「如何?」長公主坐在一旁盯著。
「隱隱有心腎陰虛之像。」
「如何醫治?」
太醫答:「注意飲食,莫要思慮過多,再服用一些藥物。」
長公主擺了擺手指,兩旁立即有侍女奉上紙筆,邀太醫提筆書寫藥方。
「生產後可有落下什麼病根?」長公主又問。
「倒是未察覺,脈象正常,應當是生產後有好好休養……」太醫說著說著,察覺周遭氣壓越來越低,漸漸沒了聲音,只快速寫完藥方,逃也似地退下了。
室內沉默片刻,長公主道:「去備飯煮藥來,今日我與郡主共枕一榻,都先下去吧。」
月嫵有些緊張,還未想好該如何與母親相處,隨即,帳子卻被掀開,母親站在那兒,臉上帶著一些溫柔的笑,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娘……」她扯了扯母親的大袖,眼淚往下掉。
長公主見她這樣,有些心疼了,坐在她身旁,將她摟著,輕聲哄:「小嫵,你小時候最喜歡母親這樣抱著你,哄你睡覺,你還記得嗎?」
「娘,我記得,我記得。」她埋頭在母親懷裡哭。
「莫哭了,是娘不好,不該將你一人扔在那個地方,否則你也不會被養成這樣。」
月嫵沒弄懂裡面的含義,只著急解釋:「娘,我過得很好,我在江陵有丈夫有孩子還有朋友,我還在做我想做的事。」
她說著激動起來,抱著母親的腰,往上湊湊,眼淚一直往下掉:「娘,他待我真
的很好,他也有學識有才華,並不是鄉野村夫。娘,求您,早些派人去接他來好不好?他遲遲見不到我會心急的,娘……」
長公主看著她,眼神逐漸轉冷,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娘不是與你說過嗎?等去過皇宮,聖旨下了,便接他過來,你何必如此心急呢?」
她在母親臉頰上親了一下,抽噎道:「我怕娘生我氣,不肯接他來了。」
「娘,我還有一個孩子。」她說著,笑起來,比劃比劃,「他才這麼大點兒,很乖很聽話,很少吵鬧,娘要是見了他定會喜歡的。」
長公主冷靜看著她,只是輕輕摸了摸她的臉,並未說什麼。
晚上她躺在母親的懷裡,絮絮叨叨說了好些在江陵的事,說她在山上放羊,在湖裡摘荷花,和朋友們一起讀書學女工。
可母親似乎並未動容,只是偶爾應和幾聲,偶爾又問兩句。
她的夢魘也並未因母親的到來而好一些,夢裡依舊會出現那些恐怖的面容,攪得她心神不寧。
沒過多久,聖旨傳來長公主府,宣長公主帶女覲見。
她隨母親進了宮,聽著內侍宣讀聖旨,卻不知這些事與她有何干係,總之是有了由頭,她輕鬆被賜國姓,封平陽郡主,享一方食邑。
皇帝坐在高位之上,朝她招招手:「平陽,過來,讓舅舅瞧瞧。」
她聽著這個陌生的稱呼,在一群陌生目光的注視下,走到皇帝跟前跪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