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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誒誒,那沒有那沒有。」夫子連連擺手,「還沒吃飯吧?走走走,去我那兒吃,邊吃邊說。」
夫子的宅院在江陵城中的一個小巷子裡,不大,但收拾得很乾淨。幾人進門時,正有婦人在往外端菜。
「師娘。」溫慎拱手作揖。
「不知你們要來,沒做什麼好的,見笑了。」婦人邊擦手邊往外來,邀人進門入座。
「師娘客氣了。」
夫子招呼人坐下,給溫慎斟了酒,才開始說正事:「書院都開學好一段時日了,你怎的還未來入學?」
溫慎接過酒杯,看了一眼月嫵,道:「小嫵年歲還小,家裡缺了我不行,我想先不去書院了。」
夫子越過溫慎,這會兒才看清了月嫵。他摸了摸鬍子,道:「不若讓這位姑娘借住在我這兒,反正我幾個兒子女兒都成家了在外頭,你師娘閒著也無事做。」
「是啊是啊。」婦人附和。
「這樣太麻煩您了。小嫵頑皮,恐怕會鬧得您頭疼,我再另想他法,如今我在家自學也挺好的。」
夫子不再相勸,只招呼兩人吃飯。
中午飲了些酒,夫子留兩人在此休息片刻。溫慎和月嫵分了間,微微闔上眸子,正要小憩時,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擠了過來。
「小嫵,莫鬧。」他不用睜眼也知曉是誰。
月嫵爬上榻,抱住他的腰,躺在他胸膛上:「溫慎,我想和你一起睡。」
溫慎有些頭疼:「這是在別人家中,這樣不好,去自己的房間睡。」
「不要,不和你一起我睡不著。」
溫慎覺得好笑:「那你從前十幾年是如何睡著的?」
「我不管,我要和你一起睡。」
溫慎知曉這會兒將她弄出去,她定又會跑回來,一來二去還更丟臉些,不如讓她賴在這兒罷了。
「那你乖乖睡覺,不要鬧。」
「好。」月嫵沒鬧,安安靜靜睡著。
她休息就是真睡著,溫慎只是闔眸淺眠,沒多久便醒了,繼續與人在外閒
話。
直到下午,她依舊沒醒,溫慎有些坐不住了,找了藉口去叫她。
她正睡得香呢,忽然被喊醒,迷迷糊糊往他身上靠:「溫慎,我還沒睡醒。」
溫慎給她披好衣裳,壓低聲音:「小嫵,這是在別人家,不要鬧了,快起來,我在外面等你。」
夫子正站在院中,他一出門,便對上夫子的目光,耳根紅了一塊兒:「讓夫子見笑了。」
「無礙無礙,陳姑娘若是想睡,讓她再睡一會兒便是。」
「多謝夫子,不能讓她再睡了,這會兒睡久了晚上定又鬧著不肯睡。」
說話間,月嫵已從房中走出來,溫慎上前與她攜手向夫子告別,緩步往院門外去。
夫子還在後面送:「你若何時安頓好陳姑娘了,歡迎你隨時回書院讀書,自學和老師教還是有所不同的。」
「好,多謝夫子,外頭便到路上了,您莫要再送了。」
繞出小巷,走至大道,月嫵扯了扯他的袖子,問:「你真的不去讀書嗎?」
「在家學是一樣的。我方才說的也並非假話,留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可在家學和去書院一樣嗎?」她問,「我娘說,男子凡是想要做官必要讀書,而讀書必要去國子監,她說以後也請國子監的夫子來教我。」
溫慎頓了頓,更猜不出月嫵的母親到底是何許人也了。但她母親不在了,想出來也無用。
他是覺得這言論有些意思,問:「你想讀書做官嗎?」
月嫵搖搖頭又點點頭:「我不想做官,但我娘說了,做官便能有權力,有權力便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做官的確是能有些權力,但也不是想做什麼便能做什麼。」
「這樣嗎?那我還是不要做官了。」
溫慎覺得好笑:「你想做什麼,需要這樣大的權力?」
「我也不知。」月嫵垂眸看著鞋尖,思索片刻,抬眸又問,「那誰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皇帝可以嗎?」
「皇帝也不可以。皇帝公務繁忙,每日卯時起亥時睡……」
「起那樣早啊,那我也不要當皇帝了。」
溫慎一把捂住她的嘴,左右巡視一圈,見沒人看過來,才鬆了口氣,鬆開手,低聲道:「以後不要說這種話。」
「為何?」
「輕則受罰,重則丟命,總之以後不要在外頭說這種話。」溫慎無法與她解釋何謂皇權,皇權又如何能壓人,只能如此警告。
她聽了這話,果然慎重許多,沒再往下問。
下午去書館時沒有再遇到那群紈絝,安安靜靜看完書,天已微微暗下來,出城門時,剛巧遇到回蓮鄉的牛車,溫慎付了銅錢,兩人搭順風車歸家。
月明星稀,涼風陣陣,月嫵往溫慎懷裡靠了靠:「好冷。」
無人同行,溫慎直接攬住她,將她包裹在懷裡:「這樣會不會好一些。」
她點點頭:「溫慎,我今日看了鶯鶯傳。」
「嗯?」溫慎等她往下說。
「張生說鶯鶯長得太過好看,所以不要她了,你會因為我長得好看,覺得我耽擱你讀書,就不要我了嗎?」她抿了抿,又補充一句,「不是我說自己好看的,是廟裡的小道士說的。」
這話里的信息點太多,前後似乎又沒什麼關聯,溫慎稍稍理順,一個個回答。<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