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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偷看他一眼,答:「駙馬去過,不知說了什麼,出來後,溫大人府中便去尋了大夫。」
「不言心智,不該如此啊?這裴喻到底說了什麼?」皇帝思索一番,心血來潮,「快去打聽打聽。」
內侍為難:「陛下這不是為難臣嗎?臣能去何處打聽?還不如等人病好了,陛下自個兒問。」
皇帝琢磨琢磨,點點頭:「你說也有理,去,再派一個太醫去,三日之內,朕要見溫慎好轉。」
太醫到溫慎府宅上時,月嫵正蹲在旁邊守著,見門開了,立即沖了出去。
太醫只看見
一個黑影,忍不住好奇:「這是何人?竟如此無禮?」
「是……」杜宇臉皺在一起,「是平陽公主……」
「喔……」太醫一陣沉默,隨之閉了嘴,提著藥箱跟了進去。
溫慎躺在榻上,眼闔著,唇色發白,月嫵跪坐在地上,握住他手時他都未醒過來。
太醫看了他們一眼,稍稍避開一些,繞去另一邊探溫慎的另一隻脈,又拿出銀針包,在他穴位上精準下針。
不出三息,人悠悠轉醒。
醒來的第一句話卻是:「不是與你說過,不許放她進門嗎?」
杜宇跳進黃河也解釋不清了,只能小聲請月嫵:「公主殿下,您還是先回去吧,當心傳了病氣。」
月嫵跪俯在他手邊,埋頭在他手背上,不肯動。
他能感覺到手背上的濕濡,心中亦不好過,可還是狠心道:「杜宇,送客。」
「我不走……」月嫵哭著搖頭,淚飛濺而出,落在他的衣衫上,暈出一灘濕潤,「我不說話,我不會吵到你,我就在這裡看著,不要趕我走。」
他緊咬牙關,閉上被淚光閃動得有些模糊的雙眸:「還請太醫暫且移步至偏廳小坐,待公主走了,再為我醫治。」
太醫此刻也不是很想留在此處,聞言如蒙大赦,提著藥箱便要走:「好好。」
「你別走!」月嫵低喊一聲。
太醫驚得又跪坐回去。
月嫵收回眼神,看向溫慎,要摸摸他的臉,卻被他避開。她手停在半空,手指動了動,艱難收回來,哽咽道:「我走,你不要不治病,不吃藥。」
她撐著小榻邊緣,緩緩起身,朝太醫道:「勞煩大人竭力為溫大人診治。」
「臣遵命。」太醫叩拜。
「我先走了。」她拖著步子,一步一步往外挪,沒敢回頭。
門被關上了,她沒走,蹲在石獅子旁,看著地面,不知在想什麼。
一雙緞面靴子停在她跟前,她不抬頭也知曉是誰,不想再和此人爭執,扶著石獅子起身,抬步要走。
「他既已不願再見公主,公主何必還要再來尋?」裴喻跟在她身後。
「若非是因你在,他怎會不願見我?」
「難道此事僅是我一人之過嗎?若非公主所作所為讓陛下誤解,陛下又怎會給你我賜婚?公主若是現下看我不順眼,不如直接將我賜死。」
月嫵後退幾步,一把抽出侍衛的佩刀,直指裴喻心口,怒道:「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區區一個裴氏罷了,再強也比不過天家。」
第75章
裴喻淡然一笑:「公主當然可以對我動手, 可我若死了,溫大人恐怕此生都不會再見公主。」
月嫵手顫了一分:「你如何敢斷定?」
裴喻笑著朝她靠近,趁機抓住她的手腕, 輕輕奪了刀,送回侍衛的刀鞘里, 從容跨上馬車:「我為何要將其中關竅告知公主呢?公主若是不信, 儘管動手就是。」
她想知曉其中關竅, 若是知曉,興許能解當前之困。可她不想與裴喻同乘,轉身便帶著侍衛步行離開。
裴喻似乎是沒她那樣絕情,馬車一直慢慢跟在她身後, 一路引來許多目光。
她不予理會,一直步行至裴府,大步走了進去。
剛進門沒多久,侍女便來傳話:「殿下,長公主殿下來了, 正在您與駙馬的院中候著。」
她眼中並無波動, 只淡漠答:「我知曉了。」
應當是興師問罪來了,可這些年來教訓她的還少嗎?
她早就不怕了, 從容不迫回到院子, 上前請安:「母親。」
長公主一見她,腦袋便有些隱隱作痛,並未叫她起來,只道:「你知曉前些日子有人在朝議上彈劾你嗎?」
「那又如何?」她不叫自起,往側邊的木椅上一坐, 「母親不是說那都是一群酒囊飯袋嗎?我堂堂一個公主還須怕他們?」
長公主扶額,「你與我置氣有何用?我從頭至尾都未曾不許你與那村夫在一塊, 是你非鬧著只願嫁給她。現下你已與裴喻成親,只要不鬧得人盡皆知,你愛尋誰尋誰,將什麼張慎李慎王慎統統接進府中,我也不會阻攔。甚至你要誰,我去幫你尋來就是,可你名義上的丈夫只能是裴喻,你能嫁的只能是世家!」
月嫵勾了勾唇:「許家亦非是名門望族。」
「正因許家非是名門望族,你我一路走來才會如此艱辛。」長公主看著她,目色深沉,「若今日父皇還在,你即便是嫁給寒門子弟,母親亦能將那寒門改為名門。可你外祖不在了,陛下雖是我親弟你親舅,可我們能仰仗的只有我們自己。」<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