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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喊得幾乎有些耳鳴,隱約聽見母親在說些什麼,夾雜著不遠處城門轟隆作響聲。
模糊淚光里,門被緩緩關上,門縫裡,漸行漸遠的破舊馬車消失在視線里,不見了。
第67章
一別京城數載, 如今再站在京城大街上,溫慎再無從前那般狼狽。
雖還著一身粗布,但氣勢與從前大不相同, 面容依舊溫和,但比從前少了幾分笑意, 不矜而莊。
他望見街道有布匹鋪子, 招呼付同前往。
「這料子很鮮艷, 小嫵必定喜歡。」
付同不知說什麼好,家裡的布匹已堆了半間屋子了,這回來京光布匹都帶了三大車。
可他也不知該怎麼勸,若是買些布匹能讓大人心中好受一些, 那便買吧。
「付同,付錢。」
「哎!」付同摸出荷包,交了銀子,正要抱起布匹,卻被溫慎搶了先。
「我來抱著吧。」他抱著那匹粉白色的料子, 大步走出門。
馬車前有趕車的少年, 名叫杜宇,是他在地方為官時收留的, 如今也跟著他調任京城。
「大人, 布匹放車上吧。」杜宇跳下車,推開車門,讓他好放布匹。
他放完,並未進車,指了指不遠處的首飾鋪子, 又道:「去那兒也看看。」
杜宇與付同相視一眼,只道:「付哥哥隨大人去吧, 我在這兒守著馬車。」
付同不是很喜歡這個活兒,每次大人站在那兒自言自語,他都不知該如何答話。但杜宇比他小,在大人身旁服侍比他還晚,他也沒臉將這苦差事推到杜宇身上,只能應下。
「我看這個玉鐲子不錯,你覺得呢?」溫慎看著柜上擺放的玉鐲,不待人回話,便又道,「只是不知小嫵有沒有長大,這個鐲子她戴不戴得了。」
付同忙道:「既如此,不如將人尋回來後再買。」
掌柜也急了,拿了鐲子與他瞧:「這鐲子下到小姑娘上到婦人都能戴的,您拿回去,若戴不了再來找我換,這成色可不多見。」
溫慎摸了摸那隻通透的玉鐲,不知想到了什麼,唇角微微彎起:「付同,付銀子吧。」
玉鐲並不便宜,荷包里的銀子已見了底,看得付同有些肉疼。
這若是人還在,買便買了,好歹是有人戴著,也不算是浪費,可人又不在,買回去放在屋子裡生灰,不知是如何想的。
出了鋪子,付同忍不住嘀咕一句:「我看別駕上回介紹的娘子也不錯,大人還不如將人娶了,省得買這樣多東西浪費。」
溫慎腳步一頓,攥了攥手裡的錦盒,語氣淡淡:「你若再多說一句,往後便不必跟著我了。」
付同當即閉了嘴,不敢再多言。
溫慎心中不悅,再無心思到處亂逛,跨步上了車,沉默許久,道:「去陛下給的宅子裡看看吧。」
車外只回了句是,馬車便緩緩向前行駛。
街市人多吵鬧,走一步便要停三步,駕車閒得無事,杜宇忍不住低聲道:「你與大人說這些做什麼?白白惹他生氣。」
「生氣總好過每日欺騙自己來得好,氣過了難受過了便好了,如現下這般成日活在幻想里算什麼回事?」付同早有不滿,「這些年為找人花了多少時光銀子,欠下多少人情?可到頭來連個毛髮也未見著,難道要這樣耗一輩子嗎?」
杜宇抿了抿唇:「可那畢竟是大人的髮妻,十四歲便跟了大人,大人如何能放得下?」
付同冷哼一聲,瞥過頭去:「我看宋公子說得也未必沒有道理,說不定她就是攀上高枝兒了,否則這麼多年為何聲不見人死不見屍?」
杜宇未再答話,他並不了解大人的過去,但他相信大人能如此執著,想必大人的髮妻也並非沒有可取之處。
馬車又往前行駛一段,剛要好走起來,前方突然冒出兩隊官兵,將人往兩側趕,高聲喊:「平陽郡主車架!速速迴避!平陽郡主車架!速速迴避!」
一時間,人都朝兩道擠來,將馬車圍得水泄不通。
杜宇未來過京城,覺得新奇:「這平陽郡主好大的架子。」
「噓,可不能亂說。」付同急忙攔住他,悄聲道,「平陽郡主可是長公主之女,陛下之甥,受寵得很。」
「這樣厲害,我竟未曾聽聞過。」杜宇感慨一聲,伸著脖子要往街道上看,被官兵訓斥一聲,又縮了回去。
他捂著腦袋,有些委屈:「我瞧街上的人都在看,怎就凶我一個?」
有人回過頭來,笑嘻嘻道:「誰叫小兄弟你太過顯眼,你看他們都在看,但官兵一來便會縮回去,只有你還傻愣愣盯著。」
「原來如此。」杜宇喃喃一聲,又問,
「你們也是外地的,沒見過郡主出行嗎?」
「非也非也。平陽郡主曾在城北布粥,有人見過說是驚為天人,我等才想湊個熱鬧,瞧瞧那人說得是真是假。」
杜宇點點頭,踮著腳,往前面看。
如今已入夏,天氣熱得很,郡主車架兩側開了大大的窗,窗上裝了輕紗隔擋,只能看出個人影,哪兒能瞧得出美醜好賴。
他有些遺憾:「這也看不出什麼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