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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然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好,先修書一封。」
許是有什麼隱情呢?或許小嫵也有話與他解釋呢?他不能這樣衝進長公主府,他想聽她來親口解釋。
「先回府。」他又吩咐一聲。
馬車進了府門,他迫不及待衝進房中,轉了一圈。
跟在後頭的守門老頭有些摸不著頭腦:「溫大人這是作何?」
付同搖了搖頭,只問:「勞煩告知書房在何處?」
「在這邊,請兩位隨我來。」
話音剛落,溫慎從房中又沖了出來,跟在老頭身後衝進書房,手忙腳亂將包袱里的硯台筆墨翻出,胡亂研磨幾下,鋪了紙提筆就寫。
其餘幾人沒敢追進來,都站在門口,看著他往地上扔紙團。
他寫吾妻小嫵,時隔……
寫不下去,抓成一團扔了。
又寫小嫵,當初為何不辭而別而別,可是有什麼苦衷?
又寫不下去,又扔了。
來來回回,不知廢了多少紙張,他深吸一口氣,提筆在紙上潦草質問:陳嫵,你可還記得我?
僅此一句,已用了他大半的氣力。
他將信封好,快步出門交給付同,嚴肅叮囑:「務必送到公主府!」
付同連連點頭,將信塞進懷裡,往外跑去。
「大人,現下是要去吏部,還是在家中休整?」杜宇見他站在門口發怔,忍不住上前找話說。
他垂了垂眼,手指曲了曲,抬眸冷聲道:「去吏部!」
與吏部中人客套一番,天也差不多要黑了。望著天邊的殘陽,他吐出一口濁氣,心中鬱氣終於消散一些。
下了車,他朝杜宇吩咐一聲:「去看看付同回來沒有。」
「是。」杜宇快速往院子裡跑,轉了一圈,並未看見付同,心中一慌,緩緩走回去,低聲道,「付同哥還未回來。」
溫慎心跳停了一瞬,慢慢朝房中走去,半響才回過神:「噢。」
杜宇跟上去:「大人,天快黑了,我去煮飯了。」
「你去吧。」溫慎看著桌上的紙張,訥訥回復一句。
杜宇走出門,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心中焦急萬分,想要去尋付同,看看是何情況,可府中就他們兩人和一守門的大爺在,他根本走不開。
他憂心忡忡煮完飯,試探朝房中問了一句:「大人現下可要吃飯?」
溫慎仍舊怔愣著,像是失了魂魄,鈍鈍轉頭:「等付同回來再吃。」
杜宇心中一陣不安,既希望付同早些回來,又希望付同不要回來。這樣久未歸,結果已很明顯了,偏偏大人抱有一絲希望。
天徹底黑下來,月上中天之時,院門一聲輕響,付同從外進來,一眼看見月光之下的杜宇,疾步走近,低聲詢問:「大人可睡了?」
杜宇愣愣起身,沒有回答。
「長公主府中之人不肯傳信,我不敢回來,怕大人傷心,一直在院門外蹲著,這個點兒才敢進門。」
杜宇沒有接話,默默垂下眼。
付同直覺不對,緩緩轉身,卻見溫慎正衣衫齊整地站在窗邊。
「大人。」付同頭皮有些發麻,急急解釋,「長公主府一直是由長公主在做主,說不定郡主並不知曉此事。」
溫慎沉默許久,扯了扯嘴角:「或許。」
「大人……」
「將信給我吧,明日還要進宮面聖,送信的事改日再說。」
「大人……」付同還要再說些什麼,但溫慎的手已伸過來了,他雙手將信歸還。
溫慎看著手中的信,笑了笑:「早些睡吧。」
說罷,他關了窗,拖著步子,坐在桌邊,盯著未署名的信封很久,眼淚啪嗒幾聲落在上面,濺出深色的小花。他舉著燭燈,將信燒了。
燭燈燃了一夜,翌日一早,他默默起身,換了官服,乘車往宮裡去。
付同和杜宇都看見他眼底的青黑,相視一眼,沒有說話,默默驅車。
到了宮門,有內侍來接,他下車緩步在宮牆之中。
不走多久,前方便是興慶殿,殿外跪有一纖細身影,不知是誰。
他往前走,快到殿外時,卻見那道身影扶著膝蓋緩緩起身,一瘸一拐朝旁邊的宮道上去。
內侍見他眼神飄走,解釋一句:「那是平陽郡主,每月都會來跪上一兩回。次數多了,陛下便不想見了。」
溫慎腳步一轉,就要追過去。
內侍卻道:「大人,進殿吧。」
溫慎停下腳步,偏頭看著那道身影很久,內侍又催一次時,他才抬步邁進殿中。
他極盡克制,盡力清醒著與皇帝說完話,快步朝宮門外追去。
「大人何故如此著急?」
「家中還有要事。」他知曉宮牆之中不能狂奔,可心中實在著急,只能放快腳步。
碰巧他出門時,那輛車架從另一個宮門口出來不久,正在前方。他快速與內侍道別,大步跨上馬車,急促吩咐:「跟上那輛馬車!」
付同不用多想,便知曉要追的是誰的車架,只催促杜宇更快一些。
杜宇不敢怠慢,急急往前追。
可就在要追上之時,前方的馬車突然拐進了巷子裡,停在了一座宅院門口。杜宇一看那宅院的門匾,手一頓,勒住了馬。<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