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頁
可那畢竟是她的生父。
「我與夫君說一聲, 我便同你去京城。」
「娘子,我們要去江陵城坐船, 此時天色已晚, 若再耽擱,恐怕要在此度過一夜才能啟程。」姆媽說著,牽著她往前走,「殿下早知曉娘子在江陵的事,只是諸事纏身, 未能來此接娘子回京。娘子莫擔心,待娘子與殿下說明, 殿下定會派人來接。」
月嫵愣愣往前走了幾步,定在原地不肯動了:「可即便是再急,我總要給我夫君留一個口信,否則我便如此消失不見,他定會心急如焚。」
姆媽臉色已十分難看,卻仍舊應她:「來接娘子的馬車就在前方樹林旁,待娘子上了車,與侍衛傳話,侍衛自會帶去,娘子不必心焦。」
她微微鬆了口氣,稍稍正色:「姆媽此來接我,可有什麼憑證?」
姆媽微微點頭,臉色好轉一些,眼中有欣慰之意,從袖中摸出一個令牌,交由她看:「殿下怕我路上遇攔,已將令牌暫且交我使用。」
這令牌她見過,母親還教她該如何分辨真偽,只要她拿在手中一看,便能確認這就是母親的令牌。
她微微揚起唇,將令牌遞迴去:「多謝姆媽來接。」
「娘子客氣了,這都是我等該做的。」
說話間,已到了馬車旁。
這馬車並無任何裝飾,看著不起眼,可懂行的人一瞧,便能看出馬車的所有木材乃是上好花梨木。
姆媽親自上前挑起車簾:「請娘子上車。」
話音剛落,便有隨行小廝跪伏在泥土路上。
月嫵看了小廝一眼,扶著車身,腿一跨,學過他直接踩上馬車。她並未進車門,先朝姆媽看去:「勞煩姆媽為我送信。」
姆媽瞥了一旁的侍衛一眼,那侍衛立即垂首上前。
「你去與我夫君說明,我有親人來尋我去京城,迫不得已要先啟程,叫他在家中先看好孩子,隨後會有人去接他。」
侍衛沉聲應是,仍舊站在原地。
「去吧。」姆媽冷聲吩咐。
侍衛愣了一下,轉身朝鄉里去。
姆媽轉過頭,臉上又掛著笑:「娘子這可滿意了?」
月嫵微微點頭,進了馬車。
姆媽放下車簾,也跟進去,隨即駕車的侍衛長鞭一甩,馬車滾滾駛向南縣。
此刻天色略晚,進入南縣後再往江陵城中去時,城門已要關閉。
四下無人,馬車並未減速,一路朝城門奔去,守門侍衛舉著長矛上前攔截,大喝一聲:「何人敢夜闖城門?」
姆媽往外一探,高舉令牌,厲聲一斥:「長公主令在此,誰敢造次?!」
侍衛當即慌了神,手中的長矛下意識撤了撤,一時有些六神無主。
沉默一瞬,領頭的侍衛上前賠笑:「不知是殿下車架,驚擾了殿下大架,還請殿下恕罪。」
姆媽巡視一眼,退回車中,侍衛代言:「爾等還不速速開門?」
「是是是。」城門侍衛快速朝兩旁退去,搬開磙木放行。
侍衛大呵一聲駕,長鞭一甩,馬車又接著快速奔行起來。
昏黃月色下,寂靜街道中,只有車輪滾滾碾壓過路面聲音。
一直奔到渡口,姆媽扶月嫵下了車,即刻上船。
城中早已打點妥當,船隻開動,緩緩朝著城外去。
月嫵坐在床上,看著江上的明月,心中惴惴不安。
也不知溫慎收到口信沒有,現下又如何了,諶兒有沒有哭鬧了。
她有些後悔了,不該如此跟著姆媽上船,總該要當面與溫慎說一聲,現下這算是什麼。
她起身,系上披風,往外跑去:「姆媽!姆媽!」
船外侍女侍衛跪了一地,她大步朝姆媽走去,雙手抓住姆媽手臂,急急道:「姆媽,可否讓船停下來,我還是要當面與夫君說過,心中才能安穩一些。」
「娘子不必驚慌,侍衛已將口信傳了去,想必不會有什麼事。」姆媽牽住她的手,帶著她往船艙走去,「娘子與夫君往後還有無數的時光,可是娘子生父命在旦夕,若不去見最後一面,恐怕此生再無機會。」
她無可反駁,只能隨人坐下。
「因娘子生父的事,殿下已好幾晚未歇息,娘子即便是對生父未有感情,也千萬莫在殿下跟前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姆媽拍拍她的手,嘆息一聲,「若非娘子生父,殿下恐怕現下已在黃泉之下了。」
她微微驚訝,此時才回過神來:「方才聽聞姆媽喚母親為長公主,可是舅舅奪得帝位了?」
姆媽微笑:「正是,我走時聖詔已頒,這兩日登基大典估計已成了,只是娘子身處鄉間,未可得知而已。」
月嫵輕輕點頭。
「當日大事一成,殿下便派我速來江陵接娘子。殿下心中還是掛記著娘子的,只是前兩年朝不保夕,又聽聞娘子在江陵無虞,並未相見,還請娘子心中勿要怨怪殿下。」
月嫵搖了搖頭,她原先是怨過的,可後來見到溫慎,所有的情感都用在溫慎那兒了,現下一時倒不知是何種滋味了。
姆媽也瞧出她眼中並未有欣喜或是激動,心中只剩無奈,張了張口,猶豫一瞬,還是道:「娘子千萬記住,即便是成親了,血緣關係也是最要緊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