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天依舊晴著,曬得人頭皮滋滋冒油。往來行人不少,三五成群。
從家到廟裡是一段上坡,溫慎和月嫵步行而至,一路上寒暄聲不停。
月嫵穿得還是那身冬日裡的衣裳,走到廟裡時已出了一身熱汗,站在廟門旁的樹下不停喘氣。
溫慎拿著斗笠給她扇風:「明日我便去城裡看看做成衣的鋪子開了沒,好給你做兩身衣裳。」
「好,我好渴,溫慎。」
溫慎從腰間解下水壺遞給她。
一旁有嬸子路過,問:「天都這樣熱了,咋還穿得這樣厚?」
「扯了布的,還未來得及拿去做。」
「想做啥樣的,拿來我給你做,去城裡做多花錢啊,剛巧我也是要給孩子們做新衣裳的。」
溫慎看一眼正在喝水的月嫵,道:「好,那麻煩李嬸子了。」
「不麻煩不麻煩,你有空把布抱來就行,我先去上香了,你們慢慢逛。」
溫慎拱手與人道完別,轉身看向月嫵:「喝好了嗎?」
月嫵抬袖擦了把唇上的水,將水壺還給他:「喝好了。」
他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唇,沒有動那壺水。
廟裡有小道士迎來送往,一見溫慎進門,立即都迎了過來:「溫施主,您來啦!」
「嗯。」溫慎微微頷首,「今日攜表妹一同來上香。」
幾個小道士簇擁著兩人往裡去,笑道:「師父說了,您若來便請您去他那兒坐坐。」
「好。」溫慎跟著往前走,路過香火箱,要從袖中摸銅板捐贈。
小道士忙攔上來:「溫居士不必破費,您一向樂善好施,不必布施錢,天尊也會保佑您的。」
「居士隨我來。」小道士在前引路。
溫慎收回香火錢,淡然隨行。
不出片刻,幾人便繞至大殿後,進了老道長的房間。
「溫居士快坐。」老道長年過半百兩鬢花白,一撮鬍子又白又長,滿眼笑意,起身邀請。
溫慎與人招呼過,牽著月嫵入座。
她從未來過這種地方,目光左右打探一圈,最後落在了老道長的鬍子上。
溫慎正在與人說話,忽然察覺衣袖聳動,轉頭去看,見月嫵指了指老道長的鬍子。
「我這鬍子留了好些年了,自然是長一些。」老道長笑呵呵道。
「家妹失禮了。」
老道長擺擺手,並不在意。
「外面在布蛋酒,你尋小道士帶你去吃,我在這兒與但道長說說話,一會兒便來。」
「蛋酒?是酒嗎?」
溫慎便知曉一說起這個她便顧不得別的了,輕笑道:「你去吃了便明了了。」
「好,那我去了。」她從地上爬起來,提著裙子往外去。
見人走遠,老道長才問:「這便是你那未過門的妻子?」
「是。」溫慎並不意外道長會知曉此事,村中人多口雜,若真有心,不到半日便能傳遍整個村子。
道長微微點頭:「可有生辰八字?老道可為施主算上一卦。」
老道長是這方圓百里唯一有些名望的道士,即便不逢年不過節也有人來求卦,但他總以天機不可泄露為由拒絕,每年能算的也不過就四五卦,只有少的沒有多的。
不過,溫慎並不信這個。
「若有緣也無需卜卦,若無緣卜卦也無用。」
老道長欣慰點頭:「居士能這樣想便好,該拿起時拿起,該放下時放下,是為道。」
「受教。」
-
「哇,你們還養雞呀。」月嫵站在雞籠前,喝著蛋酒,看著小雞,「這裡頭的蛋是它們下的嗎?」
小道士紅著臉道:「是的,小嫵姑娘,你還要喝嗎?」
「好呀。」月嫵隨手將碗遞過去,眼神還盯在小雞崽上。
「外頭沒有了,得去廚房裡。」小道士急匆匆地往廚房跑。
月嫵跟在後面,這會兒才一晃而見他泛紅的臉頰,忍不住追上前,好奇道:「你臉紅什麼?」
小道士眼睫飛顫,不敢看她,磕磕巴巴道:「小嫵姑娘,你生得真好看。」
「是嗎?」月嫵摸了摸自己的臉。
廚房中沒人,估計是剛煮好一份又端出去了,但鍋里還剩下一些。
小道士將剩下的盛起來端給月嫵。
她道了聲謝,喝了一口,見小道士臉還紅著,覺得有些好玩,故意朝前走了兩步。
小道士的臉立即變得更紅了。
月嫵湊過去,看著他,輕聲道:「真有那樣好看嗎?」
淡淡的酒香氣迎面而來,醉得小道士連話都說不清了:「好、好看…」
月嫵轉了轉眼珠子,退開幾步,喝完碗裡的蛋酒,吩咐道:「我還要喝。」
小道士已被迷得暈暈乎乎,捧著碗,將柜子里釀好的醪糟端出來,打算給月嫵再煮一些。
但月嫵看上了那盆醪糟:「這是何物?」
「酒、酒釀…」
月嫵湊過去,聞了一下,覺得有些像上回溫慎喝的酒。
「我能嘗一口這個嗎?」
「可以、可以的。」小道士往她碗裡舀了兩勺。
她捧著碗,嘗了一小口,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散開,是她從未嘗過的口味。於是一勺又一勺,她很快將那一碗醪糟全吃完。
「再…」她正要問小道士再要一碗時,眼前一花,忽然有些站不穩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