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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今日明顯是看不起舅舅。
月嫵有些糾結,她對每年只來看望一次的母親感情都沒有多深,更何況是從未見過的舅舅。
此時,她恨不得自己只是尋常出身,沒有什么舅舅,也沒有什麼外祖。
屋外說話聲停了,她起身再去看,只見溫慎獨自一人從院門口歸來,便知謝溪行已走。
她出門:「他不留下吃飯嗎?」
「不了,他要回家照顧嫂子。」溫慎朝她走來,「酒醒了?」
「嗯。」她抱住他。
「頭可疼?」
她搖搖頭:「不疼。」
「在外不好說那些話,我才將酒杯給你的,以後莫要飲酒了。中午都未吃幾口飯,這會兒定餓了,我去做飯。」
月嫵剛要問,不想溫慎先提出來了。她跟著人進廚房,問:「那現在可以說了嗎?為何不能選七皇子?」
「自古以來,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嫡子長子都在,再如何也輪不到七皇子,更何況此屆皆資質平平,他也未高到哪兒去。」
「可皇帝最喜歡他。」
溫慎放下火鉗,抬頭笑看她。
她有些不明所以:「皇帝是最有權勢的人,難道也不能隨心所欲嗎?」
「皇帝當然可以隨心所欲,可隨心所欲的後果恐怕他自己也不能承擔。傳位給七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可會同意?其背後的世家貴族又會同意?可如今已是騎虎難下,這兩位若是奪了帝位,七皇子一派恐怕要被趕盡殺絕。」
月嫵眉頭緊鎖:「那為何一開始非要爭不可?」
溫慎伸臂,將她攬過坐下,細細解釋:「當今聖上二十多歲登基,然登基之時膝下還未有一兒半女。登基當年宮中選秀,寒門許氏送貴妃入宮,貴妃貌美,不出半年便身懷龍嗣,誕下一女……」
皇帝大喜,連升貴妃三級,賜公主封號夷安。
從那往後,若非朝政實在繁忙,皇帝必親自哄抱公主,操勞之心甚比尋常百姓。
即便自公主出生後,後宮接連有喜訊傳來,可無有一人能奪走公主寵愛半分,就連龍椅也任她潘攀,許氏一族從此平步青雲,甚至連遠在荒涼之地的偏支也沾其榮光。
公主及笄後,皇帝仍不舍送人出嫁,親事也未曾定下,直到公主十七歲那年親自選中當年榜眼為婿,皇帝才下旨定親。據說,因此事,皇帝還獨自垂淚好一陣子。
有趣的是,榜眼盧依也出自寒門,自此,朝堂之中又一寒門崛起。
許氏步步為營,等朝中士族醒神之時,七皇子羽翼已豐。
「多年經營,豈是這般容易說放就能放的?」
月嫵看著灶洞中的火光,將溫慎抱緊了一些:「若奪嫡失敗,大公主會死嗎?」
溫慎拿起火鉗,動了動灶洞裡的柴火,壓低聲音:「何止是大公主,許氏盧氏,皆不會有好下場。」
「那……」那她呢?她該如何自處?
「莫擔心,江陵距京城甚遠,即便是打起來,也到不了這里。」溫慎摸了摸她的頭,「餓了吧?我先做飯。」
她緩緩鬆開手,聽著響動,心中有些不安。
「大公主若有了孩子會不養在身邊嗎?」
「為何不養在身邊?以大公主的榮寵,其子再或封也不無可能。」
「若是……」若是不養在身邊……到底是何緣故才能讓母親將她扔在這里?依溫慎所言,即便父親出身地位僅是個面首,可盧家應當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何苦將她扔在這里?
她心中疑惑,還有些不滿。
或許母親根本就不在意她,否則都快一年了,為何不來尋她?還是說,怕牽連到她?
她想不通,又不敢問溫慎,只能憋在心裡。
「溫慎。」她起身,從身後抱住他,靠在他背上。
不來便不來吧,她也不想去京城,也不想當什麼郡主了。她在這里過得很開心很自在,她很喜歡溫慎。
「餓了?」溫慎笑著往後瞥了一眼,「稀飯煮好了,我再弄兩個菜,很快就好,你先坐著烤烤火。」
她坐下,順勢抱住他的腿,靠在他腿上,黏得他動都動不了,只能伸著手去夠廚具。
灶台上逐漸傳來熟悉的飯菜香氣,讓她心中終於稍定一些。
沒關係的,沒人知曉她的身份,而且她還有溫慎,不論如何,溫慎都不會不管
她的。
「好了,飯好了,莫再抱著了,去淨手吃飯吧。」溫慎垂頭笑著看了看她。
她猛得站起身,在他嘴角上親了一下,跳著去洗手了。
「前些日子賣草藥賺了不少錢。」溫慎將飯菜端上桌,「我想在廚房對面建一個廂房,以後睡覺休息便在廂房,省得有人來你也無處可避,你覺得如何?」
「好啊好啊。」月嫵不操心這些,家裡大小事宜全是溫慎在張羅,她只負責吃飯睡覺。
溫慎微微點頭:「到時浴桶也放在廂房,洗漱沐浴也方便。」<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