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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天色大亮,他醒過來,聽見了月嫵在喚他。
「要喝水嗎?」他一進門便看到那雙漆黑的眼瞳,連疲憊都消減了幾分。
月嫵點點頭。
溫慎轉身去倒水。
「頭還疼嗎?」他問。
「不疼了,我覺得我昨夜頭疼是因為前幾日沒睡好。」
「沒睡好?」他在聽到頭不疼時心思已飄遠了,後面月嫵再說了什麼,他一概不知。
水已倒好了,但他還愣在那兒,在想該如何開口,一抬頭,人已到身邊了。
「這水有什麼特別的嗎?你看了這樣久?」她彎著身子盯著水面看,看著好可愛。
溫慎臉上不自覺掛了笑意,將水遞給她:「沒什么喝吧。」
她這會兒精氣神兒都回來了,臉上也有了顏色,穿了身中衣,就那樣大咧咧地坐在那兒,拿著杯子大口喝水。
「小嫵姑娘,我能否問一些你的事?」
「你問。」月嫵眼皮也沒掀一下。
溫慎輕輕側坐在她對面,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起,咽了口唾液,道:「小嫵姑娘芳齡幾許?」
「我今年十四。」
溫慎眼前一黑。
十、十四?還未及笄,還是個孩子。小嫵還是個孩子,而他居然對一個孩子起了邪念……
「不過我明年三月就十五了。」
溫慎煞白的臉恢復點顏色來,又問:「你可還有在世的親人?」
她還有個親舅舅,但若是她娘出事,她舅舅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沒了,就我一個。」
「遠房的呢?偏支的呢?」
月嫵搖頭:「也沒有了。」
溫慎微微點頭,默了默,道:「我父親那邊也沒有親人了,母親那兒倒還有幾個舅舅和表兄妹,只是隔得遠,不常往來。」
月嫵不知他說這些做什麼,不過她還挺喜歡聽這些八卦的。
「若是你願意可以一直留在此處,等你及笄後,我們便…」他握緊了手,急急解釋,「我家中有三畝地,全都佃了出去,農戶每年交完稅後,與我二八分,倒也夠兩個人吃。」
「另外,我去歲考中了秀才,家中可免徭役賦稅,平日裡除了念書,其餘時間便會抄書寫信賺些銀子作為家用,雖不富裕,倒也還算是過得去。」
說著,他起身往書桌旁去,從抽屜搬出一個木盒,開了鎖,拿出了裡頭的銀子:「這是我這些年攢下的錢,共有十兩,部分是抄書寫信,部分是父母留下的,夠我們過一段時日。」
「往後,我打算繼續讀書,等八月鄉試。我雖天資愚鈍,但考取個一官半職應當勉強是可以的。」
「若是你願意…」
第7章
「我願意我願意!」月嫵對銀錢的概念不甚清楚,但看到這兩個亮閃閃的銀元寶,便認定原來溫慎並沒有那樣窮。
溫慎是個好人,做飯也好吃。
若是她娘真的死了,她就沒地方可去了,要是能一直賴在溫慎這兒也挺好的。
「我願意,我覺得一直留在你這兒挺好的。」
溫慎以為她聽明白了,垂下眼眸,耳根微微泛紅,心上像是有鼓桴一下下在敲打。
他心底清楚無比,他對月嫵動心了。
「我餓了,溫慎。」月嫵沒什麼感覺,和以前沒什麼兩樣。
「我去煮飯。」溫慎緩緩起身,穩住步子朝廚房走,直至站在灶台前,看著米下了鍋冒了泡,他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
他…挺喜歡小嫵的。
飯做好,他心中終於平復一些,而月嫵還在銅鏡前和頭髮鬥智鬥勇。
「我來給你綰髮。」溫慎放下飯菜,大步走過去,接了月嫵手中的髮帶,輕輕抓住她的頭髮輕鬆扎了起來。
「嘿,好了。」月嫵對著銅鏡晃了晃腦袋,見頭髮一點兒沒散,開心極了。
溫慎一直站在她身後,眼含笑意看著她笑得彎起來的眼。
「吃飯吧。」他道。
月嫵又摸了摸頭髮,腳步歡快往桌邊去。
午飯還是那些老菜色,但架不住溫慎做得好吃。
「溫慎,你好聰明啊。」月嫵喋喋不休,或許是以前沒人說話,她現在總想拉著溫慎說話,「讀書好,寫字好,做飯也好。」
她很少這樣真心實意地誇讚別人,她娘總說她是最聰明的,她也覺得自己挺聰明,但現在她覺得溫慎比她要聰明那麼一點點。
溫慎沒敢抬眼。
先前月嫵這樣說,他會覺得窘迫羞赫,可現在窘迫和羞赫之中還帶了一絲甜意。
「小嫵、小嫵也很好,楷書寫得極好…」他悄悄抬眼看她。
但月嫵對悄悄改變的稱呼並未太過在意,反正她不喜歡先前的稱呼,太囉里吧嗦。
她只在意誇她字好看:「是吧,我也覺得我寫的字很好看,我的行書寫得更好,一會兒可以這給你看。」
坦率,自信,純粹。
小嫵身上的這些品質,溫慎都很喜歡。他笑著道:「好。」
吃罷飯,他要去洗碗,月嫵跟在他身後。
他見她袖口都挽著,走起路來很是不方便,與她商量:「等雪停了,我們去縣城裡扯些布料,給你做幾身換洗的衣裳。」
其實宅子裡還有她的衣裳,還是些料子很好很漂亮的衣裳,可她不敢一個人回去拿,她總覺得那裡好大,可能藏著不乾淨的東西。<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