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頁
她一掀開帳子,瞧見溫慎正抱著褥子往小榻上鋪。
「你這是何意?」她斜眼凝視。
「並未有何意,只是怕吵醒你。」溫慎邊答邊將褥子鋪好。
月嫵氣得踩下床,一把將那褥子掀翻了,怒吼一聲:「你若不想與我睡一起便直說,何必這樣拐彎抹角的?!」
溫慎波瀾不驚,緩緩將褥子撿起,放回衣櫃中,淡淡道:「你若是沒睡,我去床上睡便是。」
他這些年,吃了很多苦,身子不如從前好了,月嫵即便再生氣,也不忍心趕他走,只沉默著,回到被子裡。
沒多久,他吹了燈,也上了床,躺在了外面,沒見要過來抱她的意思。
她側臥著,忽然想哭:「溫慎,你變了,你從前不會如此的。」
「快有十年了,是個人都會變的。」
月嫵心臟緊縮,疼得喘不起氣來:「你不愛我了是嗎?」
他沒回答。
月嫵又開始掉眼淚:「既然不愛我了,為何還要跟我在一處?」
溫慎忍了忍,沒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只舊事重提:「你若不想待在這裡了,可去徐州,溪行嫂子在那邊幫忙帶諶兒,你許久未見他,定也十分想念。」
「你真要我走?」她轉過身,看著他。
他坦然回望,眼神平靜,未答一字。
月嫵又難過又生氣,嘭得一聲躺回去:「好,我明日便收拾東西走。」
溫慎沒有挽留。
翌日,月嫵簡單收拾了行禮,獨自一人出了門。
她一出門,溫慎立即停下了手中的筆,朝門外吩咐:「徐州路遠,付同你護送她去吧。」
付同暗自嘆息一聲,應了是,追了出去。
留下的杜宇放心不下,偷偷進門看過溫慎幾次,只見他手裡拿著筆,眼神盯著前方的窗,愣在那兒一直未動過。
他身子不大好了,得常喝藥調理,月嫵走時還特意吩咐了,杜宇記在心裡,中午按時送了藥和飯菜進書房,等晚上再去送時,卻見午間送去的食盒動都沒動一下。
「大人。」杜宇小心翼翼試探一句,「是不是忘記喝藥了?」
他倒是坦然,頭也未抬一下,冷冷道:「不喝了,以後不要煮了。」
杜宇抿了抿唇:「大人若不喝藥,身子如何能好?更何況,縣主走時曾吩咐過,讓我……」
「我說我不喝!」溫慎突然發作,將桌上那碗黑色的藥汁掃在地上。
藥碗落在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碎成了好幾片,苦澀的藥汁味兒在整個房間瀰漫開來。
他似乎清醒了一些,渾身的怒意盡數褪去,只剩一具空殼:「抱歉,我不想喝藥,以後都不必再煮了。」
杜宇隱隱約約知曉是為哪般,拿了掃帚將碎片掃盡,硬著頭皮又道:「藥可以暫且不喝,可飯總是要吃的呀。」中午送來的飯菜可是動都沒動過。
「我吃不下這些,弄些稀飯醬菜來便好,有勞你了。」他又轉過身,繼續在紙上寫著什麼。
杜宇不敢再勸,默默出門煮了稀飯弄了些小菜來,而後便躲得遠遠的。
第二日照舊,第三日如常,第四日依然,第五日……杜宇怕他日日喝喝湯湯水水,身子熬不住了,急忙叫衙役往徐州方向去追。
只是人還沒出發,他就看見路那頭走來的光。
他連忙迎過去,小聲與付同急急道:「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人就要沒了!」
「發生何事了?」付同小聲問。
「自縣主走後,藥也不喝,飯也不肯好好吃,整日裡不是待在前面處理公務,今日就是在書房裡處理公務,太陽一落就咳個不停……」
月嫵湊過來:「你們在說什麼呢?」
杜宇連連擺手:「無事無事,只是好奇縣主不是去徐州了嗎?為何又回來了?」
「喔。」月嫵微微點頭,「我沒去徐州,就是在周圍轉了一圈,他人呢?」
「這會兒應該在衙門裡。」
「那我先去瞧瞧。」月嫵大步往前走,她從北邊的城裡弄了身草原的紅色裙子,裙擺飄動起來,像一朵鮮艷的格桑花。
縣衙前的衙役一眼認出她,要往裡通報。
她當即攔住,手指放在唇前噓了一聲,往縣衙內探頭探腦。
「堂下何人……」溫慎抬頭,話停在嗓子裡,愣愣看著她。
他想笑,還想問她去哪兒了,可最後還是咽回去,冷著臉,道:「你在那兒做什麼?」
月嫵的好心情也消失得一干二淨,朝里走去:「我回來看看你。」
「衙門也算是重地,你若無事,便不要在這裡亂晃。」
「你為何對我這樣?難道真要我去徐州你才開心?」
溫慎垂眸不語。
「好,我這回如你所……」
「縣主縣主。」付同急忙跑進來攔住,「縣主,大人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腦子不太清醒了……」
「付同!」溫慎皺眉低呵一聲。
付同沒理會他,笑著請月嫵往後面走:「縣主先將包袱放下歇歇吧,騎了一路馬了。」
月嫵瞪了溫慎一眼,順著台階下了,先回了後院。
「您看看,這幾日大人吃的就是這些,藥也好幾日沒喝過了。」杜宇引她進了廚房,拿著家伙事兒給她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