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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夜的確未睡好,幾乎是半宿沒睡,這會兒終於心安,眼皮開始打架,昏昏欲睡起來。
月嫵見他要睡著了,輕聲道:「你先睡,我去看看藥如何了。」
他恍然驚醒,緊緊抓住她的手,沒說話。
月嫵又躺回去:「好了好了,我和你一起睡。」
外面天色已大亮,都快到中午吃飯的點兒了,周天還未見月嫵從屋裡出來,忍不住杜宇:「這都快中午了,藥也都熬好了,他們還不起呢?」
杜宇撓了撓頭:「反正起來也沒啥事兒,就睡著唄。」
周天撇了撇嘴:「我怎麼覺得師爹怪怪的,你知曉發生何事了嗎?」
「沒啥。」杜宇不是喜歡說閒話的人,但一說謊話就就忍不住眼神飄忽。
周天一眼就瞧出不對勁兒來,硬是纏著他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師爹來信只說人找到了,卻沒說發生何事了,原來是這般……」周天坐在柴跺上,喃喃一聲後又跳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我說,若是真在意便分開,分不開就別在意,這到底是在糾結什麼呢?」
「我就一燒灶的,哪兒能明白這些呢?反正這些時日已好了許多了,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吧。」
周天重重嘆息一聲:「行吧,飯好了吧,我去喊。」
敲門聲響起時,月嫵才從睡夢中醒來,輕輕推了推身旁的人:「該吃飯了。」
溫慎這會兒睡好了,臉色好了不少:「好。」
兩人收拾妥當,便往外走,周天就候在門外。
「不言今早又有些不舒服,多睡了一會兒。」月嫵解釋一句。
周天讓開路:「聽杜宇說了,藥都煎好了,師爹快去喝吧。」
溫慎微微點頭,要往廚房走。
「我去端我去端,你去廳里坐著就好。」月嫵先一步跑進廚房,舀了藥端出來。
溫慎並未去小廳,就站在廚房門口,看她要出門了,才後退幾步,和她一起往小廳走。
「一直放在爐子上煮著,還燙著呢,我給你吹吹。」進了小廳,月嫵放下藥碗,輕輕吹了好幾下,又摸了摸碗,覺得沒那樣燙了,將碗遞給他,又拿來橘子剝,「這橘子甜,喝完藥,吃一個壓壓苦味兒。」
溫慎倒是眉頭都未皺一下,一口喝完了藥。
往日裡家裡就只有月嫵這一個話多的,頗有些冷清,周天一來,話多的就多了一個,飯桌上也不見停的,可是熱鬧多了,但溫慎還是那副模樣,神色淡得像是成了仙一般。
氛圍太過奇怪了,周天放心不下,沒和馮苑一走,留在了這里,平時也能幫幫忙什麼的。
沒過幾日,付同也回來了,還帶來了溫諶。
周天那些年常去溫慎那兒探望,從四處搜集來的小玩意兒都給了溫諶,兩人熟得很。溫諶還未下馬車,一眼瞧見她,便喊起來:「天姨!」
稍顯稚嫩的聲音傳到正房裡,月嫵手一頓,看向窗欞,有些緊張道:「是誰來了?」
「應當是諶兒。」溫慎起身,「出去看看吧。」
話音還未落,周天牽著溫諶進了門,輕輕推了推他,小聲道:「去,叫娘。」
溫諶抿了抿唇,負手往前走了幾步,停在月嫵跟前,垂著頭,低聲道:「娘。」
月嫵手心緊握,裡頭沁出了些汗,在心裡演練了無數遍的話,到頭來卻不知該如何說了。
周天不知何時已退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門,此時只剩下他們三人。
「你母親這些年亦不容易,並非她不想來尋我們,只是迫於無奈。先前是我與她有誤會,但無論如何,我不該將你牽扯進來,我向你道歉。」溫慎緩緩道。
「爹……」溫諶抬起一雙通紅的眼眸,看向他。
他道:「你母親心中一直惦記著你,現下幽州暫且安穩,才敢叫你來。你若有什麼怨氣,說出來就好,不要藏在心裡,與你母親生了嫌隙。」
月嫵眼中也有些酸澀,伸手要去牽溫諶,卻被他躲開。
他側站在那兒,身姿挺拔,別著臉,咬著牙,是在賭氣。
月嫵微微起身,又去牽他的手。
他又躲開。
一連好幾回,月嫵抓住了他,他卻哭了。
「諶兒……」月嫵擠了擠臉,將眼淚往回逼,「我、我……我走的時候,你才剛生下來不久,我那時還以為只是短暫地分別,卻沒想到被困在京城裡那麼多年……你小時候可聽話了,從來不哭也不鬧,我還以為可以和
你爹爹一起陪你長大……」
「可你沒有,你不要我和爹了……」溫諶淚流滿面。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離開你們的。」月嫵抱住他。
他劇烈掙扎了幾下,突然哭出聲來:「我和爹一直在找你,可怎麼也找不到。從小別人都有娘,就我沒有,只有我沒有……」
「對不起,對不起,以後娘都會陪著你……」
「娘,娘……」他趴在她肩頭上大哭。
月嫵也泣不成聲,不停摸著他的頭,應和他:「諶兒,娘在呢,娘在呢。」
他哭嚎了很久,終於是累了,趴在月嫵肩上一抽一抽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