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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和二年五月,我在御花園看見裴喻。他太像你了,我忍不住一路追出去,追到抄手遊廊,待他轉頭,卻發現並不是你。
嘉和二年十月中秋,舅舅為我賜婚,我不肯當場拒絕,全宮上下無一人肯為我說話。
嘉和三年二月,我又在宮中遇裴喻與他大吵一架,發誓絕不嫁他。三月又吵,一直吵到七月,我破罐子破摔,與他說了自己已婚且育有一子,他不聽,遂不歡而散。十月再遇,再吵,他說願與我告知你的消息。
嘉和四年,三月,我得知你在益州,謀劃了許久,從府中逃了出去,先是向益州傳了信,又去渡口乘船。我以為這一會終於能見到你了,我都已看見益州渡口了,母親派人將我捉了回去。從那後,我再無任何機會了。
七月,我重燃辦紡織學堂之心,裴喻為我說情,母親終於同意,但只許我出錢,不許我出門出力,那座紡織學堂是裴喻辦起來的。
嘉和五年,七月,益州水患,好多流民湧入京城一帶。我知你在那處任職,將所有積蓄拿了出來,大頭上繳朝廷捐贈與益州,小頭用來購買糧食,在城門布粥。母親不許我獨自出門,我只能與裴喻一同去。
嘉和六年七年八年,我又不知在宮內跪了多少次,與裴喻吵過多少回,可終究還是未能與你傳過一次信,見過一次面。我與裴喻糾葛這些年,唯一只想從他那兒得知你的消息,這是我可以得到你消息的唯一途徑,除此以外,再無其它心思。
這八年並非是我故意不去尋你,只是我無能為力。你可以怪我怨我恨我,但不能說我拋棄了你,我從未這樣想過,也從未這樣做過。」
第81章
皇帝手中批著摺子, 口中卻道:「溫慎,你可聽清了?」
溫慎跪伏在地,沒有回答。
「你現
下是如何想的?可否履行與朕的承諾了?」
「罪臣遵旨。」
皇帝龍顏大悅, 朗笑幾聲:「這就好這就好,你先去獄中候著, 想必不日便會有消息。平陽, 你留下, 與朕說說和容妃是如何一回事。」
月嫵正要問是何消息,這會兒猛然回過神來:「舅舅,什麼也沒有!」
「好了。」皇帝應她一句,朝門外喊, 「來人!將溫慎關回大牢,等候處罰。」
「罪臣告退。」溫慎叩拜。
月嫵俯身去牽他的手,隨著他起身緩緩直起身子,仰著脖子,看著他:「溫慎……」
溫慎沒說話, 也未看她, 跟著進殿羈押的侍衛走了。
她扭著頭,朝外看, 直到門外那道模糊的影子也看不見。
「好了!也不怪你母親總說你。溫慎人是還不錯, 可你好歹也是皇親國戚,朕的親外甥,再如何也不能失了體統。」
月嫵抿了抿唇,俯身叩拜:「臣知曉了。」
「皇后許久未見你,甚是想念, 你去陪她幾日吧。」
什麼陪皇后,就是看著她, 不許她到處求人罷了。但她現下確已窮途末路,即便是出宮,恐怕也尋不到什麼更好的法子了。
她老老實實在宮裡待了段日子,與世隔絕,什麼消息都聽不到,整日裡都在和嬪妃們品茶賞花,說些家常。
連外頭下了判決書她都不知曉,待出宮門時,已經七月了。
聽聞是有溫慎任職所在的百姓聯名請願翻案,考量滋事體大,恐冤枉了好人,又換了人來審。這一審,可不得了,原來是有人故意往溫慎府上放了書信,那些人自以為有證,想屈打成招。
經此,拔出蘿蔔帶出泥,又問罪了好些人,溫慎倒是赦免了。
只是赦免沒過幾日,又因公務失職被重重懲罰,貶去幽州當縣令去了。
「母親呢?」月嫵朝身旁的侍女問。
「陛下言,雖無實證證明殿下也參與了謀反,可畢竟殿下和裴家私交過甚,便罰大長公主禁足半年。」
月嫵微微點頭,心中有了個大概。此事果真也是沖母親來的,舅舅還是不信任母親。
「我要隨溫慎去幽州了,不能去親自拜訪母親,便留一封書信,你代我轉交給她。」
「縣主,幽州西北部苦寒,縣主還是莫往那處去了。」
「公主府雖然被收回,但我在城中還有宅子。你們不必擔心我,在城中守著宅子便行,也順便幫我多去看看挽玉她父母家,莫讓他們出了什麼差子。還有紡織處,也多盯著點兒。」月嫵進了門房門,快速將信寫好,交到侍女手中,「我要出門去了,勞你幫我轉交。」
她簡單收拾了下包袱,乘車往溫慎府上去了。
此時,溫慎正在皇宮中。
皇帝坐在上首,正在書寫什麼,問:「裴氏一族囤起來的地該如何處置?」
「原先歸於朝廷的,收回朝廷,其餘的歸還耕地原有百姓,尋不到主的,再分給其餘百姓。
江南一帶世族盤踞,有的地不好收回來,以此為由總還能得到些呼聲。
但怕那些地最後還是回不到百姓手中,因而要派人去盯著些,若其中有中飽私囊,官府可暗中收回一些。
只是,此非一日之功,全收回來的希望不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