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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芳紅著臉,搖了搖頭。
月嫵撐著頭,站在一旁,給她念。
她提筆落下兩字,又停下來:「我這字跡實在難看,不如夫子替我寫?」
「那怎能行?」周天第一個不同意,「既是表達心意的信,心意到了便行了。更何況,若是真成了,以後他拿此事問你,你該如何作答?」
「小天說得對!」月嫵也贊成,「你要親手寫,方才能顯出赤誠之心。他若真有心,豈會嫌棄你字跡如何?」
周芳略微點頭,又提起筆,將詩寫完,吹了吹墨,交到月嫵手中,微微施禮:「有勞夫子了。」
月嫵拍拍胸脯:「都包在我身上。」
晚上回到家,她便將信撞進信封,又交給溫慎,吩咐:「你去交給馮苑,他看了便明白了。」
溫慎收下書信:「謹遵夫人吩咐。」
月嫵點了下他的額頭,嗔他一眼,眼若秋波,嫵媚動人:「今晚獎勵你。」
「那倒是不必。」他笑著拒絕,「明日我便將信交出去。只是有一點……」
「何事?」月嫵將他脖子一勾,往他身上一坐。
他道:「馮苑如今看來是不錯,將來如何便不知曉了。感情一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千萬莫要為了催促一樁姻緣,強行蠱惑你那學生嫁人,將來若是出了什麼亂子,你當如何自處?」
月嫵抿了抿唇,眼中的喜悅轉為擔憂,連聲音都放低了不少:「那要不先不給了,我去與她說清楚,讓她考量好,莫要因為我們起鬨便如此倉促做下決定?」
「這樣也好,這信你先收回去,待何時要送了,再來尋我。」
她憂心忡忡地又將信帶回去,歸還給周芳,將溫慎說的那番話規整規整說了一遍:「總之,是我不對,我不該這樣催你,以後要與他度過一生的是你,該讓你想清楚的。」
「不怪夫子,夫子也是為我著想。既如此,我便再想想,這封信,請夫子替我收著,待我想清楚,再做決定。」
這一考慮,便是一整個夏日。
夏日過去,秋風微涼,路邊樹葉未黃,只是早上多了些露水。
這樣的日子最適合睡懶覺,月嫵牽著羊走著走著就要睡著,若不是身旁兩個學生提醒著,早就一頭栽進草叢裡了。
「夫子……」
不知是學生中的哪一個喊了她一聲,她嗯了一聲,微微掀眼,又眯起來。
「夫子,我想好了,勞你將信送出去吧。」
想好什……
她猛然驚醒,抹了兩把臉,瞪大了眼:「你想好了?!」
周芳微微點頭:「夫子說得對,不管今日做媒的夫子還是旁人,過日子的都是我自己,往後享福的是我,受苦的也是我。我想過了,不論結局如何,我都能受得起,還勞夫子將信送出去。」
「好!好!等下學了,我便差溫慎去送!」
這些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日日盼著,總期待著有個什麼新鮮事兒。可盼著盼著,還以為周芳不會同意了,沒成想,現下又成了。
回到家,她快速將那封壓在抽屜最底下的信翻了出來,交給溫慎,笑著道:「她想清楚了,你明日去送吧。」
溫慎見她十分沉穩不再急躁,心中就放心了許多。其實馮苑早就拐彎抹角地來問過,只是他一直當做聽不懂給搪塞了回去,現下好了,總算有結果了。
那封信一送出去,馮苑當即走至一旁拆了開,隨後便寫了回信,請溫慎再送回去。
一來一去也不過兩日功夫,事便定下了。馮苑隨即請人去了周家提親,兩家人一拍即合當場定下日子,就在秋收之後。
成片成片的莊稼都開始泛黃,金燦燦的,在風中搖曳。
周天望向遠處,嘆息一聲:「師姐成親了還能我們一起認字嗎?」
月嫵不解:「為何不能?」
秋風吹過,吹倒莊稼,呼呼簌簌地響,沒有人答話。
莊稼收完的那旬,馮家周家選了一個義學休沐的日子成親。馮周兩家已算是蓮鄉中的大戶,再尋證婚人就難了。尋來尋去,還是周芳開口要溫慎與月嫵當證婚人。
周家人皆以為周芳舊情未了,輪番上陣相勸,只有知曉內情的幾人才知曉,她哪兒是對溫慎舊情未了,只是想拜一拜月嫵擺了。
婚禮當天,蓮鄉熱鬧至極,到處可見正紅的綢緞裝飾,到處可聞喜慶的樂聲,蓮鄉中就沒有人能辦這樣好的婚宴。
月嫵周天跟了一路,還去鬧了洞房,收了紅封。若不是留在洞房內不合規矩,她們倆都想在那兒陪周芳。
婚宴來的人多,男女不同席,月嫵也不知溫慎在何處,吃罷飯後,便攛掇著周天一起去給周芳送
吃的。
月嫵望風,周天敲窗:「師姐師姐!我們來給你送吃的了!」
不一會兒,窗子開了,周芳戴著喜冠,穿著嫁衣,出現在窗前:「你們怎麼來了?」
她今日化了妝,看著好不一樣,月嫵和周天齊齊感嘆:「你好美呀。」
周芳微微垂眸:「折騰了許久,臉上抹了那樣多東西,再不美,我便要哭了。」
月嫵嘿嘿傻笑,招呼周天將食盒拎上來:「我聽他們說你要一直待在這個屋子裡,那不是得餓壞了?快來吃些東西,都是我方才在席間吃的,可好吃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