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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喻笑了幾聲:「我已說清楚了,是溫大人不信公主,公主卻要將氣撒在我身上。更何況當初若非是公主從御花園追我到大明湖,日日盯著我瞧,陛下又怎會將公主賜於我?」
「你!」月嫵咬牙,猛得撤回手。她無法反駁,事實正如裴喻所言。
「公主有氣力與我爭吵,不如早些歇息,想想明日該如何與溫大人解釋。」裴喻說罷,站起身來,自顧自開始解衣裳。
月嫵一頓,怒目瞪他:「誰許你在此寬衣的!」
「我與公主已拜堂成親,莫說是要在此寬衣,便是這床榻也睡得。」他笑了笑,走過去,便要往床上躺去。
「你走!」月嫵搡他,「滾出去!不許上我的床!」
他巍然不動:「公主不是殿下,我非盧依,即便是去了公主府,公主也沒有想趕我下床,我便乖乖下床的道理。」
「陛下是我舅舅,你膽敢對我無禮?!」
「舅舅又如何?總歸不是親生父親。」他脫了靴子,往床里一躺。
月嫵猛得起身,退開好幾步,指著他道:「你且等著!」
說罷,她收了些自己的貼身物件,去了隔壁。
翌日一早,她未與人打過招呼,自己一人出了門。
不論是這府里的人,還是原先長公主府中的人,都未有一個與她交心的,如今雖得了自由,想去何處也異常困難。
幸而一番探聽後,得知裴府與溫慎那兒隔得不遠,她就這樣徒步走去,毫不避諱叩響了溫慎府宅的門環。
「來了來了。」裡面人應和兩聲,看見門縫外是她,又急急關上。
「溫慎!溫慎!」她不管不顧大喊,「溫慎,你開門!」
裡面有人回:「大人上朝去了,不知幾時能回。」
「那我就在這裡等他。」月嫵緩緩放下手,轉了個身,靠在大門上,就如同那年跑回去找他那樣。
可前方沒有那片竹林,沒有那條小道,沒有那個從月色下走來的人,只有停在門口的馬車。
月嫵愣愣走過去,抓住車窗,輕聲詢問:「不言,你還在生氣嗎?」
溫慎未答話。
月嫵又靠近一些:「不言,我昨夜便想來找你的。」
昨夜便想,從前便想……可仍舊不是沒做嗎?
溫慎垂了垂眼,道:「公主一早便來尋臣,想必駙馬會生氣,您還是早些回府為好。」
「你為何要說這種話,我和他並沒有什麼。」月嫵抿了抿唇,「諶兒呢?我想諶兒了,你讓我進門看看諶兒好不好?」
溫慎
一聽她提到溫諶,臉色當即黑了,沖付同道:「架馬從側門進。」
第71章
月嫵往前追了幾步, 還是未能趕上馬車,看著它繞進巷子進了側門。
她有些惱,她知曉不告而別是她的錯, 可這些年她不也是在反抗在掙扎在痛苦嗎?為何溫慎就一點兒也看不見她的苦?
「溫慎!」她轉過身,跑去門邊, 又叩響門環, 「八年你都等了, 就容不了這片刻嗎?!」
門乍然打開,溫慎站在門裡。
月嫵咬牙看著他,心中委屈:「為何不聽我說完?」
他淡淡道:「公主還有何話要說,不如今日一次說完, 免得以後還要再來。」
「你!」月嫵大步上前,抬眸望著他,鼻子一酸,嘴角忍不住往下垮,「你從前最寵我了。」
他側過身:「如今有旁人了。」
「那年姆媽來接我, 藉口我父親即將逝世, 將我帶離江陵,我曾讓她傳話與你, 她口上應了, 卻沒叫人去說。」月嫵走到他跟前,看著他,牽住他的手,「同年,我求母親去派人接你, 母親應下卻遲遲不去,我急了, 與母親起了爭執,母親殺了唯一願意幫我悄悄傳信的侍女,放言,此生再不叫你我相見。」
他不知聽進去沒有,抬步往正房裡去。
月嫵跟在後頭:「亦是同年,我偷聽侍女閒聊得知你已考中,便趁夜潛出府門,讓巡夜侍衛與我傳信,後來我才知曉,是我太傻了,侍衛忌憚我母親,又怎會幫我傳信?」
溫慎跨進房門,等她進了門,緩緩合上門。
她接著道:「可那時的我並不知曉,傻傻在街上等了好久,待反應過來去驛館尋你時,內侍才告知我,舅舅已指你去嶺州為官。我只能在街上縱馬去追,眼見著就要追上來,母親追來了……」
她已泣不成聲,緊緊抓住溫慎的手臂,好久才喘過氣:「母親追來了,將我關回府中……我並不是故意要不辭而別,也不是故意不去尋你和孩子,我也很想你們。」
「溫慎,溫慎……」她踮起腳,抱住他的脖子,「我很想你,我每日都在想著要回去。母親她殺了好多人,我每夜都睡不著,我怕她會去江陵,會對你們動手……」
溫慎終於垂眸,也看著她,滿臉淚痕。
她摸了摸他的臉,在他唇角上親了一下,小聲問:「我們回江陵好不好?我們回家,還像從前一樣,我們一起去放羊,一起去義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