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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慎已熬了許多天, 心神憔悴,站在京城的小巷子上便要往後倒。
謝溪行忙來扶:「不言,不言,不能再這樣熬下去了,否則人還未找到, 你便要被累垮了。」
溫慎搖頭, 扶著他的胳膊緩緩起身:「若尋不到小嫵,我寢食難安。是我的錯, 是我太自負了, 我不該讓她在鄉里亂跑的,也不該去教什麼書,否則她也不會出事!」
「可我們已尋了這樣長的時間,還是未尋到,說不定……」付同話還沒說完, 被謝溪行給瞪了回去。
「不言,村中不是有人曾說見到弟妹與人走遠了嗎?或許是她家人將她帶回去了也猶未可知。她生成那樣, 性子又驕縱得很,說不定是什麼大門大戶出生的小姐,將她帶回去關起來了。若真是這樣,你即便是心急也沒有用啊!」謝溪行扶住溫慎將他往街道旁邊引了引。
溫慎此刻已是六神無主,急忙問:「那我該如何?」
「暫且先不尋了,先準備科考。倘若你能考中做官,無論是她被壞人擄走了,還是被家裡人關起來了,待人尋到了你至少還有與之一爭之力,否則你我一介布衣,如何去救弟妹?」
「好、好,我會盡全力考中,可人不能不尋。」溫慎淚已滲出,緊緊抓住謝溪行的手臂,「溪行,人不能不尋。」
謝溪行拍拍他的手臂:「好好,積玉不是也在尋嗎?還有付同呢,你安心備考,讓他們先尋著。待考完,當上官了,各方打點通,豈不比現下這樣大海撈針強?」
「你說得有理,你說得有理……」他扶著謝溪行,往後站了站。
忽而,前方一陣吵鬧,有侍衛從前方大步跑來,將街上百姓往道路兩旁趕。
一時人潮湧動,他們一行人被擠得站在角落裡。
「長公主車駕前行,爾等還不速速迴避!」有帶刀侍衛高聲大呵,隨即街上人群齊齊跪拜。
謝溪行眼疾手快,拉著溫慎也跪俯在地,只聽得一陣車輪碾地之聲滾滾而過,再站起時,只能遠遠看到車背。
付同正是愛玩鬧的年紀,忍不住好奇:「是誰的車駕?這樣有排場?」
旁邊有人回答:「一看你就是小地方出來的吧?連長公主的名號也未曾聽過?」
付同並未覺得被羞辱,只不好意思撓撓頭:「是小地方來的,沒見識。」
那人見他如此實誠,忍不住多了兩句嘴:「看到後面跟著的那輛車沒?那是長公主之女平陽郡主的車駕,這公主之女能被封為郡主的可不多見,其寵幸可見一斑吶。」
「原是如此,多謝告知。」
付同與人聊得正歡,那邊謝溪行忽然喊他:「小同,快些來,扶不言回客棧,我看他要倒了。」
「噢,好好。」付同與人打了招呼,跑了過去,走到另一側攙扶溫慎,小聲與謝溪行八卦,「長公主之女也能被封為郡主嗎?」
謝溪行低聲道:「若長公主許配親王,其女隨親王,自然能封郡主。只是當今的長公主可不一般,不可與常人同一而論。」
「不過,不是傳聞公主並沒有子嗣嗎?」
「聖上說是一直養在廟裡,為先皇祈福,我等平民百姓哪裡知曉這樣多。」
付同想不太通,未再接著問。
秋試在即,溫慎倒是同意要考試了,可哪兒還有從前那副雲淡風輕成竹在胸的模樣,一頭扎進題里便出不來了,從江陵來的幾個同窗想要探望,他都未曾見過。
常常是試題一放下,便開始對著窗外發呆,還不如多解解題,至少解題時能暫忘了煩惱。
科考一罷,旁人都在對題,結識權貴,只有他一人,茶飯不思,帶著付同在京城大街上遊蕩。
官差來客棧報喜時,也不見他有什麼喜色,好在是有謝溪行在旁幫著打點,才未將場面弄得太過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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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嫵已很久未出府,整日裡被關著,連日子都分不清了。
挽玉死了,母親派人來說過,已將她厚葬,還送了好些金銀給她家裡。
可人死了就是死了,金銀財寶能讓人活過來嗎?
身旁無人可說話了,每日陪伴她的是針線布匹,從前總是縫不好的針腳,如今倒是有幾分熟練了,床邊疊放的全是她給溫慎和孩子做的衣裳。
有時針線活做累了,她就寫信,給溫慎寫信,給孩子寫信。
寫一些很瑣碎的事兒,就好像在和他們說話一般,書桌上已摞了一堆送不出去的信。
她知曉秋試應當就在這兩日,但具體是哪一天就不知曉了,也無從得知溫慎有沒有來考試,考得如何。
可她不告而別,溫慎定會被影響。
窗外有梧桐樹,樹邊是被院子圍起來的四方天空,天邊一行孤鳥飛過,應是要去南方過冬了。
她站在窗邊,看著那行孤鳥,直到它們飛出小小的四方天地,消失不見。
外面守著的侍女似乎是也感覺無聊了,聚在一起說閒話,不知是在說誰的壞話,兩人發表了同樣的意見。
她聽不懂,聽了一會兒坐回窗邊繼續寫信。
又一日,外面的侍女仍舊在說話,像是在議論秋試的事兒,她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