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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枇杷很快回。這事在安陸本就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遮掩的。
聽到她如此肯定的回答,上官顯心中最後那一絲希望破滅,隨後問:「這倒是讓人意外,看上去他們都是不錯的人,怎麼成親了又會分開?聽說是和離了?」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枇杷正糾結著不知怎麼說,嚴峻從外面進來道:「自然是因為陸知縣對師父不好,他是個好官,但並不代表會是個好丈夫。」
枇杷問他:「你怎麼來了?」
嚴峻回道:「外面有個女病人,你去看看。」
枇杷欣喜,立刻就放下碗筷往前堂跑去。原本師父說她做事不認真,也沒到出師的時候,但如今師父不在,某些特殊的病人只能交給她,這倒讓她興奮又有了幾分壓力,做事卻比以前認真多了。
等她離開,上官顯就看向嚴峻道:「你是說,你師父和陸知縣和離是因為陸知縣對她不好?陸知縣看著不是挺溫和的人麼?再說……我聽聞陸知縣是京城尚書府的公子,他與施大夫怎會結識?」
這是他昨夜半夜都想不明白的,這樣的兩個人,怎麼會成親。
上官顯問的這些話已經不像是因為好奇而隨口問幾句了,但嚴峻仿佛並不在意,很快解釋道:「陸知縣的祖父到雲夢澤來做過官,被師父的爺爺救了一命,兩人就給孫輩訂下了婚約。後來師父嫁去了京城,回來卻是萬念俱灰,瘦骨伶仃,從此斷了嫁人的心思,一心行醫,這才做了大夫。」
「竟是這樣……」上官顯喃喃出聲,他竟沒想到,如今溫和恬靜的施大夫還有這樣一段過往。
他忍不住又問:「所以陸知縣到安陸來做官是碰巧麼?看如今他們相處,倒是和和氣氣,不知當初怎麼就走到那一步。」
嚴峻回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師父也沒說,不過她說過,此生絕不會再高嫁、遠嫁,大概是陸知縣家門第太高了吧,還在京城,師父孤單一個人,怎麼可能過得順心呢?」
上官顯坐在桌邊拿著筷子,卻是看著碗裡的粥若有所思,遲遲不動筷。
嚴峻靜靜看他的樣子,語氣輕淡道:「上官大夫有事叫我,我就先走了。」
上官顯這才回過神來,很快道:「好。」
嚴峻再次看他一眼,目光緩緩沉下來,往門外而去。
枇杷卻就在門外,跟著他走了幾步,低聲問他:「師父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我怎麼不知道?」
嚴峻反問:「這還用師父說嗎,想也能想到,難道你覺得師父會離開安陸?」
枇杷很快道:「那肯定不會。」隨後問他:「這上官大夫怎麼突然打聽起這事來了,他看著不像是會關心這些的啊?」
嚴峻瞥她一眼,淡聲道:「你懂什麼。」說著就往前堂去了,枇杷瞧他這樣,滿臉不服:「你這什麼語氣,我不懂,你懂?」說著就追了過去。
屋內的上官顯,一直想著嚴峻的話。
施大夫她……果真說過從此絕不會再高嫁、遠嫁嗎?
偏偏上官家在濟寧府確實稱得上醫藥世家,高門大族。他知道施大夫家中是什麼情況,不談家世,她嫡親的祖輩全都不在了,她如今只有一人。
而濟寧,與安陸隔著千里之遙,當屬遠中之遠。
他初來安陸,得遇仙女一般的姑娘,那份欣喜與眷戀還未滋長,就得到這樣的消息。
就算他不計較她曾嫁過人,就算他能說服家中讓他娶她,她卻不見得會嫁給他。
所以,這終究是他的一腔痴想嗎?他們此生的緣分,不過是安陸疫病中的同伴而已,絕不可能結髮為夫妻,相守一世?
去到疫藥房時,上官顯還有些失魂落魄。
見到他來,一位大夫很快道:「上官大夫,我們正有事要問你。」
「何事?」他問。
那大夫說:「我們看了上官大夫昨晚留下的方子,上面加入了一味高粱白酒,都覺得精妙,但又有大夫提議,是不是可以將白酒換成米酒,同樣理氣行血,卻溫和許多,上官大夫怎麼看?」
上官顯看著他遞過來的藥方,思忖一會兒,贊聲道:「確實米酒要合適得多!」說著不由好奇又驚嘆,問他:「是哪位大夫想到將白酒換成米酒的?」
那大夫有些猶豫,但看他神色並不像不高興的樣子,便說道:「是施大夫。」
上官顯抬起頭來,只見施菀正站在靠里的書架旁,專心翻看一本醫書。
此時正是日升之時,晨光從窗外照進來,落了一半在她臉上,落了一半在她手間的書上,那樣靜謐,那樣美,讓他心頭沉醉。
如果此生能與她相伴,一同鑽研醫術之博大,一同救死扶傷,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事?
其實從杏林館出來,他幾乎已經認清事實,作出了選擇,決定放下心中那段綺念,只與施大夫做個同道知己而已。
然而到這裡來,看見她,才發現有些事不是自己想放就能放。
他在濟寧二十三年,出來遊歷已有五年,這些年裡他也見過形形色色的女子,也曾被人愛慕過、傾訴過情思……但從沒有一個,像施菀這樣讓他覺得心神蕩漾。
他明白,這輩子或許只能碰到這樣一個女子了,儘管他們相遇太晚,儘管他們不算門當戶對,但錯過她,他再也找不到這樣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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