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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婆婆最後決定怎麼辦,到真沒有辦法,再去找他。
入夜的清舒閣,綠綺替陸璘點燃香爐。
輕煙裊裊,一縷清冷梅香隱隱飄散在空中。
陸璘不由抬眼看向那青釉的蓮花香爐,問綠綺:「這是什麼香?似乎與之前用的梅花香餅不同。」
綠綺回道:「是少夫人自己配的安神香啊,不是外面買的,公子忘了,上次也點過的。」
「哪一次?」陸璘問。
綠綺回答:「就……公子在房中喝了許多酒的那一次,少夫人送了一點香來,讓我試試。」
陸璘看著香爐,問:「所以那次點的,就是她送來的香?」
「對呀。」綠綺回道:「公子以後可別再喝那麼多酒了,什麼都不記得。」
「把香滅了,扔掉吧,以後別用了。」陸璘說。
綠綺愣住:「為什麼?」
陸璘復又低下頭去看書,語氣森冷道:「沒有為什麼,扔掉就是。」
他從未用如此不容置疑的語氣說話,綠綺便不敢再多問,將香爐中的香滅了,連同剛從疏桐院拿來的香,小心拿東西包著扔了出去。
隔天一早,幾乎還是五更天,施菀被焦媽媽請到了沉香院。
房中沒有別人,仍只有她、焦媽媽和陸夫人,天還未大亮,房中也沒點燈,房門關上,便是朦朧一片,昏昏沉沉的。
她從堂下看坐在次間榻上的陸夫人,她的臉籠罩的陰影里,看不清神情,但她只覺得恐懼、肅穆、冰冷,身體都幾乎要打戰。
陸夫人開口道:「昨兒晚上,我一夜沒睡,想著這事,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孩子不能要,我來安排,幫你打了吧。」
施菀抬起頭來,淚水不聽使喚奪眶而出,許久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艱難吐著澀音道:「就……沒有別的辦法麼?」
隨即她很快道:「昨天焦媽媽說的,我躲出去,我可以躲去京城外面,誰也不讓發現,然後等生了孩子,多待一些時間再回來……母親……」
她不懂京城高門大戶間的事,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爭取這個唯一知道的辦法,近乎哀求地喚陸夫人這聲母親。
陸夫人雖透露出幾分無奈與不舍,卻是十分堅決道:「菀菀,那是我孫子,你當我捨得麼?可實在是沒辦法,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不知有多少人盯著子微,這事一旦被別人知道,他就再難翻身……」
她說著嘆了聲氣,勸說道:「你和他都還年輕,沒了這個,很快就會有下一個,等王家的事了了,我會親自開口說這件事,我這做婆婆的,如今也向你保證,就算要抬綠綺,也要等你有身孕了再說,你總不會信不過我?」
施菀只是哭著,淚如泉湧,說不出話來。
三年,她只有這麼個孩子。
沒有人知道她等這一刻等了多久,沒有人知道這孩子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他絕不是「沒了這個,很快就會有下一個」,他是唯一的,承載了她所有愛戀與情思和希望的,她無法接受,她連他的樣子都沒看到,卻已經要失去他。
她從不曾違逆婆婆,不曾和婆婆犟過半句嘴,這一次卻在哽咽之後,再次說道:「父親也是這樣的意思麼?或者……去問問夫君?興許他會有別的辦法……」
陸夫人的臉色暗沉了幾分。
施菀明白婆婆不會喜歡聽這樣的話,這無疑是對婆婆的質疑和挑釁,可她不得不問,她只想用盡一切辦法,來改變眼下可能發生的事。
陸夫人說道:「老爺那裡,我會去說,但子微,我沒準備告訴他。」
施菀看著她,她無奈道:「他那孩子,把自己的前程看得那麼輕,我知道他很可能不會同意我這樣做的,他會說,事情是他做的,不必犧牲孩子,孩子就生下來,他要被參就被參,要被罷官就罷官,他認,你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對不對?」
施菀沒有回話。
她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但婆婆的話,她卻是認同的,陸璘是個磊落的人,他一定不願意為了自己的前程而放棄一個孩子的生命。
陸夫人繼續道:「我這做母親的,就是不想由著他這樣胡來,就是想保住他的前程,將來若他知道了這事,要怪我便怪,我就做了這惡人,只要他好,我什麼都甘願。而你這做妻子的,又怎麼想呢?你就能眼睜睜看著他這麼毀了自己?」
施菀發現自己完全不是婆婆的對手,她一句話,就能將自己問住。
做母親的,能為兒子犧牲自己做惡人,那做妻子的,是否能為了丈夫吞下這委屈?
若不能,是不是就代表她為陸璘的心,也只有那麼一點點?
可是,她覺得不是這麼算的,不該是這樣,但她說不出話來,不知該如何反駁。
她再次無助地哭。
陸夫人道:「你放心,我會找可靠的人給你配藥,然後我以家宅不寧為由,去相國寺祈福,你就隨我同去,我們在那裡齋戒,住半個月,你就在這半個月裡服藥,養身子,等休息好,我便再同你一起回來。
「到那時,想必王相公這邊的事也差不多定了,等子微安穩下來,孝期過了,我作主,讓他搬到你房裡去住,你看如何?原本他的事我是不管的,但我也知道你難,你為他吃這些苦,我就拿做娘的架子來壓壓他,等開春說不定你又懷上了呢?那時不是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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