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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菀又等了一會兒,實在憋不住才輕輕從水面露頭,屏息又等了一會兒,確認真的再沒動靜,才試探著從池塘邊爬起來。
水太冷,她凍得渾身僵硬,人也虛弱,竟是試了好久才爬上岸。
一陣風吹過,鑽心的寒冷從身體透過,手腳都木木的,沒有知覺,她一手扶了冷杉樹,努力拖著步子往房中而去。
短短的幾步路,竟走了好久。
等到房中,她早已是筋疲力盡,渾身凍得紅紫,地磚的縫隙將她絆了一下,輕而易舉讓她摔倒在地。
她躺在地磚上,再也沒力氣爬起來。
身體感覺到一股細細的熱意,有什麼東西從身下湧出來。
迷糊中,隔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來,大概是血。
她又流血了。
她是大夫,很清楚今日的一切意味著什麼,她在墮胎之後未休養好就承受如此冰水,寒氣入體,導致胞門寒傷,血氣凝滯,她會元氣大傷,身體再也回不到之前,也可能……再也懷不了孩子。
似乎,也影響不了什麼是不是,反正她和陸璘也不會有孩子了,反正她也早死了那份追逐他的心。
她的感情,她的念想,她的一切,本就無人在意。
……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地磚上清醒,支撐著自己爬起身,解下滴著水和血的衣服,包好,披了乾衣服,縮回床上。
那韋大人說他摸過這床鋪,她噁心得打顫,卻早已無力去管這些。
躺在床上時她突然想,會不會她之於陸璘,也像韋大人之於她?連她碰過的東西,他都覺得噁心?
原來是這樣……原來她在他眼裡,是這樣。
她因自己這猜想而莫名湧出了淚,這幾天她都沒哭了,似乎淚水早已流干,而這一刻,卻不知又為什麼哭起來。
第二天焦媽媽才回來,給施菀帶了幾樣點心。
她沒說,但施菀也明白,這是昨日洗三禮的糕點。焦媽媽說因為國喪,洗三禮也沒有大辦,只是把洗三儀式走完,族人齊聚吃了頓便飯而已。
施菀沒說話,焦媽媽見她臉色紅得異常,摸了摸,才發現她發燒。
「這是怎麼了,怎麼還燒起來了?錦心這丫頭,怎麼照顧的?」焦媽媽急躁地在房裡轉了兩圈,說道:「要不然,我這就回去和夫人說,問她是不是請個大夫過來。」
施菀搖搖頭,說道:「不用……我說藥方,媽媽幫我去抓藥。」
焦媽媽疑惑:「你?」
「我也會一些。」
焦媽媽這才想起施家是行醫的,又明白請大夫過來難免讓人起疑,便找來個會寫字的尼姑,由施菀口述,尼姑寫了藥方,焦媽媽親自去抓藥。
這一休養,便又熬了半個月,一起在清雪庵待了快一個月才回陸家。
外面有消息傳來,說王仲懷之案總算有了眉目,太后與皇上念在新政雖是禍國誤民,但王仲懷終究是一片忠心,免除一死,允其歸田。
本是大幸,結果才出獄的王仲懷卻因忿郁交加,困苦勞頓,又逢早冬一場大寒,染了病,沒幾日,竟撒手人寰。
王仲懷本有一子一女,但長子早夭,膝下便只有王卿若一人。
王家也是名門望族,世代簪纓,但到如今,卻是個個不中用,只有王仲懷一人撐擋門庭,王相公如今一死,王家門庭便要一落千丈。
王家二叔一邊為王相公辦著喪事,一邊卻由夫人打聽合適的人家,要與寡嫂一起趁百日內將王卿若嫁出去。
王卿若在京中也算才貌雙絕,早有嫻淑之名,但在姻緣一事上卻是歷經蹉跎,本與陸璘郎才女貌、門當戶對,陸璘卻已有婚約;好不容易在幾年後與皇親國戚的郡侯府訂親,卻又逢王相公罷相,被退了親;到如今,遇父喪,若不能在百日內成婚,便要等三年了,那就真真正正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陸家下人每日都在議論這些,施菀本不關心,卻左聽一句,右聽一句,大概也弄清了全貌。
說來說去,最初的意外就是她。
若沒有她,一切都好,所有人都姻緣美滿。
她早已不在意他人的事,但到此時,還是希望王卿若能得個好夫君,這樣她的罪過似乎多少也能小一些。
十月十五,立冬。
陸家一早祭了祖,隨後全府發放新的冬衣,府上收拾地窖,存菜,準備著晚飯,以及各房各處要修繕換新的東西,儼然一副年節將至的樣子。
施菀自庵堂回來後,極少出去,每日就是靜坐在屋中,看著外面人的忙碌歡笑,好像自己不屬其中。
這一日,陸璘卻過來了。
錦心見他來,喜不自勝,立刻就扔了手中的繡活,跑進屋道:「少夫人,公子來了!」
施菀正坐在次間的書桌旁,可她面前既沒有書,也沒有筆紙,似乎僅僅只是坐在那裡發呆。
聽到這消息,她沒回應,好半晌才回過頭來,正好看見陸璘從屋外進來。
第23章
這並不是陸璘在她回來後第一次見她,就在她從庵堂回來的第三日,他便在母親那裡見過她,那時他驚詫於,她竟瘦了那麼多。
早聽聞她在庵堂中病了一場,所以多休養了幾日才回來,但沒想到一個平常的風寒會讓人有這麼大的改變。
那日她很安靜,她以前也不多話,但回來後卻更是沉默,甚至會出神,目光呆滯,不像以前怯懦卻謹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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