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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在此之前很想知道的,但這一刻看清自己後再問出來,卻是如此羞愧。他太想要希望,只能用羞愧去換。
施菀沉默許久。
眼前這一幕,他的一句句話,恍惚在夢中。
曾經很多次,她想讓他知道她的心思,想以此求取他一絲垂憐,但他沒給她這樣的機會。現在,她又該怎麼回答?
她緩聲道:「大人的確芝蘭玉樹、高不可攀,但我那時想得更多的,還是找個依靠。我後來知道母親是想讓三弟來做這個兌現諾言的許婚之人,讓他來娶我的,只是爺爺不同意。或許真這樣安排,我也會同意吧。」
陸璘看著她,眼中露出一種莫大的失落與絕望,似乎墜崖的人用盡全身力氣要抓住崖邊的枯木,那枯木卻無情斷裂,任他墜入崖底。
他站在她面前,有些手足無措,得到答案的那一刻,也證明他對她的執著,是一種打擾。
他似乎該馬上離開,卻又站在原地不願離去。
最後施菀道:「今天的事真的多謝大人……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多說無益。」
陸璘垂下頭,低低道:「對不起……」說完,後退兩步,轉過身去。
施菀也轉頭開門回了院內。
在她院門關上時,陸璘再次回頭看過去,夜色中,那門暗黑一片,冰冷無情地阻隔在兩人之間。
他駐足良久,才再次轉身離去。
聽到他遠去的腳步聲,院內的施菀無力地靠在了門後。
那是她無比熟悉的腳步聲,很多年前,她是那麼盼著他靠近。
後來,那個卑微愛著他的少女死去了,她親手將她安葬,然後她成了施大夫……一個再也不會被男女情思所困擾、一心一意治病救人的大夫。
這一天,在她做施大夫已經做得很好、好像再也記不起往昔時,他卻來了,告訴她他想娶她,問她是否曾經喜歡過他。
心中百轉千回後,只留下一抹苦笑,淚水隨著這苦笑涌了出來,為曾經苦苦掙扎的自己。
有許多的話、許多的感慨、許多的悵然,但都已沒有意義。
她深吸一口氣,擦了淚水,往屋內而去。
……
吉慶樓內,楊釗忐忑地上二樓,進了雅間。
等在那裡的,是德安府知府趙襄。
楊釗暫時將心中的惶惑按下,立刻上前向他行禮。
他不知道知府找自己做什麼。照理說,知府要過問安陸縣內的事,自然是找陸璘,如今知府越過陸璘,悄悄給他府上遞帖子邀他到此相見,實在是奇怪,他昨夜想了很久都沒想到原因。
趙襄對他態度還算客氣,立刻讓他起身,並道不必多禮。
見知府大人如此態度,楊釗內心的忐忑與恐懼也就稍稍放下了一些,猜想大概不是什麼要問責的事。
待他坐下後,趙襄只是問一些客套的話,楊釗恭敬應著,心中越發疑慮。
直到過一會兒,趙襄問:「聽聞楊夫人生產,是由縣城內一位女大夫接生的,這女大夫醫術頗為了得,有人稱其為『小醫仙』?」
楊釗很快回道:「是,這施大夫師從馨濟堂老神醫周廣祥,爺爺也是曾經在安陸頗有名氣的老大夫,雖是女子,卻一心救死扶傷,為人也是十分謙和有耐心,所有拙荊有個病痛總找她。」
趙襄點點頭,問:「聽說她曾嫁去過京城?還是高官府上?」
「是有這回事,聽說是在京城與夫君和離之後才回來行醫的。」楊釗說。
趙襄問:「具體是什麼人家,楊大人知道嗎?」
楊釗心中默默想,會不會這就是趙襄面見自己的原因:他要打聽施大夫的夫家。
楊釗陡然想起自己曾經的疑惑,夫人曾和他說,施大夫的夫家任尚書,而且姓陸。當時他左思右想,不知道是誰,懷疑過是不是陸大人家中,但見他們兩人看著坦蕩正常,沒什麼異樣,便打消了這猜測。
想著趙襄是進士出身,又是知府,對中樞的了解應該比他多,便說道:「具體是什麼人家,下官也不得知,但聽拙荊說,那人家好像姓陸,還是做尚書的,下官也不知道京城有幾位姓陸的尚書,在是不是還在任,也怕是訛傳,便沒在意了。」
趙襄眼中一亮,立刻問:「陸大人不曾和你提過?」
楊釗搖頭:「陸大人從沒說過家中的事……哦,說過,說過他還沒子女,下官當時還疑惑呢,陸大人這年紀,理該早成了家才是,但陸大人您知道,也不是多話的人,又是私事,下官也不好問。」
這時趙襄道:「我倒聽聞,陸大人曾有過一任夫人,後來和離了,那夫人據說不是什麼高門大戶,是小地方出來的,由祖輩訂下的婚事,陸家門風清正,是以娶那鄉下姑娘進了門。至於後面為何和離,我就不得而知了。」
楊釗震驚地看著他,兩人目光相對,一道沉默下來。
一個,是鄉下姑娘嫁去了京城陸姓尚書家,和離了。
一個,是陸姓尚書府公子娶了鄉下姑娘,和離了。
所以,施大夫嫁的就是陸璘,他們和離了?
「但是……似乎看不太出來……」楊釗疑惑道。
「聽說前些日子出了件事,有一伙人家抬著屍體去施大夫家鬧事,被官差抓去了縣衙,懲戒了一番?」
「是,是有這回事。」楊釗說,隔了一會兒,又繼續道:「是聽見動靜,陸大人親自帶人去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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