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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騎馬的兩人到他們面前,停了馬,問道:「什麼人?」
彭掌柜回道:「回官爺,我只是這杏林館的大夫,這是我女兒,給人治病回去晚了。」
那騎馬的人死死盯著施菀懷中的包裹,隨後道:「我們乃江陵府指揮史司武官,朝廷所派安撫使已到江陵府,統管河道事宜,安撫使有令,若有為官者棄堤而逃,無論官職大小,一律斬首!」
施菀連忙問:「這麼說河堤會有人管了?若是決堤,官府會提前通告嗎?」
騎馬的人回道:「這要我等檢查過河堤再說。」說完,帶著人走了。
彭掌柜問:「安撫使是什麼官?」
施菀畢竟在京城待過,回道:「若是京城大官臨時到下面州府處理大事,就會任命安撫使。」隨後猜測道:「既然是京城來的官,朝廷一定是知道要汛情緊急,所以派了人來。」
彭掌柜喃喃道:「剛才他們說,若做官的棄堤而逃,一律斬首?這麼說……是不是官府會想辦法擋住這洪水?」
彭掌柜一家老小都在安陸,還有個年愈八十,走不了路的老母,他比施菀更不想逃。
兩人在雨中站了片刻,眼見之前的隊伍越走越遠,往縣衙而去。
施菀道:「我聽人說路上並不好走,有的地方垮山,有的地方有地痞集結為匪,搶人錢財,要不然我們等明天的音信?」
彭掌柜正有此意,點頭道:「好。」
兩人分開,彭掌柜回去了,她又開了杏林館的鎖,重新進屋去。
關門那一刻,不由得笑了笑,看來,她和三叔也有同樣的執拗,不願離開。
只是不知道從京城來的安撫使是誰,能否將這險情救下來。
這一夜的雨一直下到凌晨,施菀好不容易睡著還做了個夢,夢見決堤了,安陸縣城變成一片汪洋,她不知從那裡找了只竹筏,撐著想要回施家村看看父母和爺爺的墳,一回頭,卻見陸璘站在竹伐上。
第二天,她在晨光中醒來,發現自己仍然活著,藥鋪沒被淹,雨還停了。
這才恍然驚覺,原來她一整夜都在害怕自己睡著了就直接死在大水中或是房屋倒塌中。
藥鋪的藥材都收了起來,夥計也都各回各家了,她接不了診,便索性鎖了門,去往縣衙前。
昨夜知縣逃了,又被江陵府的兵給抓了回來,此後一定有新的消息,也許會有新的布告。
果然縣衙前的布告欄上已圍滿了人,她擠到前面去看,見上面新貼了好幾張新的布告。
第一張告知全縣城,朝廷派工部侍郎陸璘為安撫使,統管荊湖北路河道防汛、以及秋後治水修堤事宜。
第二張,汛情險要,衙門暫緩獄訟、課稅等等事務,三班衙役都上河堤防汛固堤。
第三張,全縣上至知縣,下至胥吏衙役,若無上級命令,不許逃離縣城,自布告發布之日起,凡逃離者,官員處斬,胥吏衙役停職。另有安陸知縣昨夜預備趁夜逃離,被江陵府指揮史司的人抓回,暫且收監,縣城事務由縣丞楊釗代理。
第五張,全縣按戶徵調民夫,與官府共同護堤,官民同心,共同抗災。
有人道:「看見了嗎,陸璘,這不是以前的陸知縣嗎?是他回來了,咱們這兒不會被淹了!」
「是他,他來了,怎麼沒看見他?」
那人回道:「人家管整個荊湖北路呢,現在一定在江陵府,哪裡有空來這裡來?」
「他不來啊,那還是要決堤……」
施菀從人群里離開,心裡說不出的安心,似乎陰沉沉、濕漉漉的天地里終於透出一絲陽光,照到了她心裡。
第三天,江陵府又派了大量兵士來,一來就上了安陸段的幾處河堤,與民夫一起護堤。
第四天,聽聞已在沔水下游的漢陽掘堤泄洪,安陸的汛情壓力小了許多。
第五天,天晴了。
七日後,已至七月,雨又下了起來。
因為有人護堤,施菀和彭掌柜都決定留下來,於是杏林館重開了,管它下雨還是天晴,施菀仍是坐診看自己的病人。
七夕乞巧節,這一日仍是大雨,百姓無心過節,也沒有商家籌備大的節目,街上氣氛也淡淡的。
但一早便聽說安撫使終於到安陸了。
可是只是這樣的傳言,並沒有人真看見安撫使的人馬。
直到下午,大雨變成了細雨,紛紛而下,杏林館內等著看病的一人道:「你們快看,那不是陸青天嗎?」
裡面人都跑出去看,施菀面前正要說病情的病人也出去了,她在凳子上坐了一會兒,也走出藥鋪大門去。
其他人都往街東頭走,想離得更近一些,她沒往前走,就站在了藥鋪下的路邊,靜靜看著那邊人馬。
他騎著馬,帶著八名隨從,其中就有石全,一點點朝這邊移來。
街邊人朝他喊:「陸知縣,陸青天——」
可他神色嚴峻,沒有駐足,也沒有去理,只是急著策馬往前奔襲。
直到靠近杏林館,他才偏頭看向這邊,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竟有些想縮回去,假裝自己從未出來過,卻又沒能挪動腳步,仍是看著他。
他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來,伸手到懷中,掏出個什麼東西來扔向她。
那東西正好落入她懷中,她下意識就伸手去接住,低頭一看,是一隻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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