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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梁羨一臉迷茫:「孤想什麼了?」
「就、就……」公子晦辯解道:「不是那樣,我們……唉!」
說得半半落落,公子晦乾脆調頭便跑,他又是習武之人,一溜煙不見了。
梁羨:「……」什麼這樣那樣的,到底哪樣?
考慮到百里無疾的傷勢,又考慮到營地混入了細作,因此梁羨特意令全軍在原地休整一日,第二日不啟程,明面上是讓百里先生養傷,其實內地里是徹底搜查細作。
然,排查了整整一日,營地嚴防死守,但凡進出都需要牙牌,就連僕役也不得隨意走動,哨台轅門連一隻飛蟲都跑不出去,更別提細做了,那細作仿佛人間蒸發,悄無聲息。
排查無果,為周天子奔喪的行程卻不能耽擱,第三日大部隊啟程,離開梁國的地界,借道往王都而去。
借道首先路過的國家,是梁國周邊的小國,乃係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中,最小的男爵國家,像這樣的子爵和男爵國家,因著爵位低下,兵力虛弱,地盤子普遍也不大,因此都是依附於其他強國生存的,屬於附屬國家。
借道的小國緊鄰梁國,便是梁國的附屬國家,所以從這個國家借道是最簡單便宜的。
夏日多雨,一連下了三天大雨,路途泥濘難行,扈行隊伍的腳程有所牽絆,但為了能及時趕到天子王都,路上一刻也不能耽擱。
咕嚕嚕——
是輜車行進的聲音,扈行部隊進入了山谷,這個國家多山,路途崎嶇,物產也不算豐富,甚至貧瘠,便仿佛是雞架子的肋骨,啃起來沒滋沒味兒,反而麻煩,因此這麼多年來依附於梁國,都沒什麼人來找他們的邪茬兒。
梁羨坐在輜車中,險些被顛的散架,莫名有些暈車,臉色慘白一片,坐著也不舒服,躺著亦不舒服。
白清玉驅馬而來,在輜車邊道:「君上,山路崎嶇,前方還有很長一段路途,不如停下來原地歇息整頓,讓人馬都歇一歇。」
梁羨立刻同意:「快停下來,孤……」孤要吐!
嘩啦,梁羨打起車帘子,從裡面鑽出來,捂著嘴臉色慘白,不需要旁人來扶,跳下輜車,找了角落去吐。
梁羨還未用朝食,胃裡雖難受,但乾嘔了幾聲,壓根兒什麼也沒吐出來,反而有些脫力。
連綿的細雨還在傾灑,白清玉撐著油傘走過去,給梁羨遮住雨水,道:「君上,雨棚已經搭好,去避避雨罷。」
不得不說,白清玉的心細還挺細膩,輜車雖豪華,但到底做不到寬敞,下車歇歇腳也好,便令人搭建了雨棚,坐在下面吹吹風正好。
梁羨臉色蒼白的進入雨棚,坐在席上,白清玉遞來一耳杯溫水,梁羨呷了一口,這才感覺稍微好轉一些,有氣無力的道:「這山路,還要行多久?」
白清玉蹙眉:「若是腳程足夠快,黃昏之前應該可以出山谷。」
黃昏?梁羨的臉色更是難看。
白清玉朗聲道:「姚陛長,你帶一隊五十騎兵,去前面探探路。」
「是!」姚司思拱手,立刻清點五十鐵騎,跨上駿馬,也不打傘,也不穿蓑笠,馬蹄踏著水花,颯沓而行,飛撲向前,那叫一個意氣風發。
梁羨嘖嘖搖頭:「年輕真好啊。」
白清玉挑了挑眉:「倘或卑臣未有記錯,君上比之姚陛長,也只是年長一歲。」
的確,梁羨這個身子年紀輕輕,放在現代還未成年,妥妥的十七歲高中生,比姚司思也就大一歲。但其實呢?梁羨的本質是個三十二歲的上班族,雖不算,卻已然過了天真爛漫的年紀。
梁羨見到白清玉探究的眼神,便知道他在套自己的話,一點子也不上鉤,笑眯眯的道:「孤隨意感嘆一句,不行麼?文人雅士還能傷春悲秋呢,孤這個昏君,便不可順口胡謅?」
他說罷,對白清玉勾了勾手指,壓低聲音道:「丞相這隨便套話,找個機會便給人刨坑兒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孤可是不會上當的。」
白清玉沒想到梁羨如此機警,但他面不改色,一點兒也不羞愧自殘,拱手道:「君上英明睿智。」
梁羨:「……」臭白蓮!
白清玉身為丞相,還有很多事情要忙,與梁羨說了兩句話,便轉身離開,公子晦一看,好機會,姚司思不在,丞相也去忙正經事兒,梁羨身邊無人,正好適合自己過去攀談。
公子晦倒了一耳杯水,有些許的緊張,準備端著羽觴耳杯去搭訕,剛走了一步,眼前一道黑影遮蔽下來,抬頭一看……
——百里無疾!
公子晦下意識後退兩步,眼神亂瞟,一副心虛到極點的表情,抿著唇角,便算是過了幾日,還是覺得被百里無疾輕咬的唇角火辣辣的刺痛,怎麼也忘不掉那種感覺。
百里無疾攔住了他的去路,卻一直不出聲,公子晦支吾道:「有、有事麼?」
百里無疾面容平靜,仿佛那日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甚至他已然忘記了那日的意外,楠漨淡淡的道:「二公子,丞相請二公子過去一趟。」
「哦哦!」公子晦連連點頭,把羽觴耳杯塞在百里無疾手中,調頭便跑,根本不敢多看百里無疾一眼。
百里無疾低頭看著手中的羽觴耳杯,布滿老繭的手指輕輕劃在耳杯的邊沿之上,眯著眼睛打量著落荒而逃的公子晦,又轉頭看了一眼正在雨棚中避雨的梁羨,他的唇角微不可見的一挑,露出一個陰霾而銳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