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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正是陶安康提醒葉振邦呆在五百米外的原因。
“轟炸馬上到達”的意思就是轟炸機已經投下炸彈!
重達五百公斤的溫壓彈只能是炸彈,不可能做成飛彈,因為空軍大部分飛彈戰鬥部都沒有五百公斤,而且用昂貴的飛彈對付零星分布的軍事人員,也明顯背離了“艱苦樸素”的優良傳統。
炸彈的話,意味著射程近,投下後很快就會落地爆炸。
準確的說,溫壓彈不會落到地面上爆炸,會在五十到一百五十米的高度上引爆,將儲存在密封彈體內的二元燃燒劑散布到空中,讓燃燒劑充分混合,再進行二次引爆,從而將溫壓彈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
兩次引爆的間隔時間由環境決定,在幾百毫秒到幾秒之間。
葉振邦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也就不知道能不能跑出溫壓彈的殺傷範圍。
衝出隱蔽點,葉振邦才灰心的發現,周圍根本沒有池塘、河流與渠道,甚至連一個面積大點的水坑都沒有。
就算陶安康教的“保命大法”管用,也得找到一處能夠把人淹沒的池塘。
聽到空中傳來的驚雷聲,葉振邦抬頭看了一眼,把目光轉向了停在前面房屋旁邊的那輛罐車。
是油罐車,還是灑水車?
低沉的爆炸聲從天頂方向傳來,沒有出現明亮的爆炸閃光。
溫壓彈的一次爆炸高度在一百米以上,殺傷範圍沒有五百米都有四百米。把一次引爆高度設得高一點,還能避免燃燒劑在混合時被地面的明火引燃,從而使溫壓彈的殺傷效果受到影響。
葉振邦沒有回頭張望,因為他知道,空軍根本不會在乎一個空降兵中士的死活!
溫壓彈沒有落到公路正上方,偏了上百米,而且正好偏向葉振邦這邊。
這表明轟炸機投下的是沒有制導裝置的溫壓彈,而且在數千米的中高空投彈。
不為溫壓彈安裝制導裝置還能理解,面殺傷武器沒有需要安裝昂貴的制導裝置。
可是在由地面人員引導轟炸的情況下,在中高空投擲非制導的大範圍殺傷彈藥,絕對是非常不負責的做法。
哪怕這麼做是為了保護飛行員。
飛行員的性命就比空降兵值錢嗎?
如果有閒暇,或者已經認命的話,葉振邦會考慮這個問題,甚至會想到詹伯雄少校手下那名為了營救兩名飛行員而被子彈打斷脖子,就算活下來,下半輩子也得靠別人照顧的特種兵。
可惜的是,葉振邦沒有閒暇,也不打算認命。
較高的引爆高度,為空降兵中士留下了掙扎的機會。
因為實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也沒有時間讓他思考,所以葉振邦管不了那輛罐車裡裝的是油還是水,以平常根本達不到的速度沖了過去,飛身躍上罐車,在二次爆炸發生的瞬間拉開了車罐頂部的蓋子。
夜空被烈焰照亮的瞬間,葉振邦深吸了口氣。
雖然嗅到了空氣中的汽油味,但是在大腦做出反應之前,葉振邦已經跳起,鑽進了車罐。
“砰”的一聲,爆炸產生的氣浪將鑄鐵製成的蓋子嚴嚴實實的壓在了車罐上。
絕對的黑暗取代了刺眼的亮光,葉振邦只感到一陣透徹心肺的寒冷。
是水,還是油?
還沒反應過來,葉振邦的腦袋就撞到了車罐上,隨即發現車罐正在滾動。
情急之下,他哪裡管得了那麼多,趕緊將四肢用力頂在車罐。
很快,葉振邦明白了兩件事,一是車罐非常結實,二是裡面裝的是水,而且是滿滿一罐的清水。
車罐停下來的時候,窒息的感覺也冒了起來。
葉振邦拼命向上浮的時候才發現,車罐里僅有的一點空氣在一排只能讓一條胳膊通過的鐵柵欄後面,剛剛救了他一命的清水澆滅了生存的希望!
幾百米外,幾名空降兵正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晚上最為絢麗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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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福大命大(新書求票)
失去意識前,葉振邦使出全部力氣舉起03式傘兵突擊步槍,扣下了扳機。
槍聲很模糊,仿佛非常遙遠。
時間好像慢了下來,隨著水花蕩漾的亮光顯得光怪陸離。
葉振邦覺得自己在往下掉,被一條看不見的觸角拖入漆黑的深淵。聲響漸漸遠去,亮光緩緩消失,沉寂與黑暗吞沒了整個世界。
要放棄嗎?
意識潰散之際,葉振邦看到了那個十七歲的少年,那個寒窗苦讀十多年、終於以全縣第三名的成績拿到某重點大學錄取通知書,卻因為重病臥床的父親、避之唯恐不及的親朋與高昂的大學學雜費,不得不在回家的路上把那份能夠改變個人命運的錄取通知書撕成碎片的農家少年。
葉振邦覺得那個少年很熟悉。
他清楚記得,少年將承載著一個稚嫩夢想的紙片撒向了那片生他養他、異常貧瘠與荒涼的山谷。迎著晚風,少年張開雙臂,感受那股透徹心肺的鄉土氣息。那是農田的氣息、那是池塘的氣息、那是即將收穫的油菜籽的氣息、那是正在結穗的水稻的氣息,那是大地母親的氣息。
他是我嗎?
葉振邦看到,一隻大手抓住了少年的胳膊,沒讓少年跟著紙片飛入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