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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來此探病,本就是她提出來的,她是個慈母,不該再讓她為了自己的女兒傷神。
晉帝如是想著,還是將那份惻隱之心收了回去。
他看向跪著的少女,無視她眸中水光,面色再次轉陰,「都怪你母妃沒好生教導你,身為公主,豈能如此為所欲為?」
蕭玥愣了一瞬,似是有些不可思議,可當她眸光輕輕掠過,瞥見晉帝握住了姚貴妃的手時,她瞬間明白了。
少女不動聲色地垂落視線,收回手,低下頭去,心中再無期待,只默默於心底冷笑。
真是好一出郎情妾意啊!
男人,果真糊塗至極!
她的眼淚終究還是不可控地落了下來,打在黃皮紙包上,暈染開一處斑駁。
「何元!」
一名上了年紀的內侍聞聲應道:「奴才在。」
晉帝厲聲吩咐:「傳朕旨意,扣發公主下月例錢,再禁足一月,由羽林衛親自看管!」
「還有,去問問楊軒,他手下都是些什麼廢物,連男女都辨不清楚!」語罷,他拂袖沉眸。
蕭玥跪坐在地,眼帘低垂,心如古井般聽著,直到晉帝話鋒一轉:「至於這大膽奴才,竟敢假扮公主,再賞她笞刑三十。」
她聽罷,眼瞳驟然回神,驚恐地抬起了頭。
她看向跪在院中的露茴,只見小姑娘的臉上已毫無血色,整個人軟跪在地。
三十笞刑,再加上方才的十下,會要了她半條命的!
「父皇,」蕭玥跪地前行,去拽男人的衣擺,「父皇,都是兒臣的錯,您罰我,饒了露茴吧,兒臣求您了!」
蕭琦眼尾輕挑,冷冷覷著她,「妹妹為了一個奴才下跪求饒,未免太有失身份。」
這廂音落,晉帝立時凜聲:「給朕打!」
濃重的夜色下,藤條揮動的聲音復起,乍然打破了院內的岑寂,一道下來,露茴止不住地悶哼,被抽得身形顫抖。
蕭玥瞠目而視,雙眸通紅,檀口微張著,一句聲也發不出來。
須臾過後,她猛然站起身,直直朝露茴奔了過去,張開雙臂,將她護在懷裡。
雖痛得眼角沁淚,露茴還是奮力對抗,欲將她推開,顫巍巍道:「公主,使不得,您快讓開。」
見狀,那內侍動作停頓了下來,抬頭望去,面露猶豫。
廊廡下,姚貴妃挽住男人的手臂,柔聲開口:「皇上,您不如就饒了小六這次吧?」
「是啊父皇,您總不能叫六妹妹挨打吧?」蕭琦附和道。
這一人一句,雖聽著是勸諫之意,可誰知她們心裡頭打的是什麼算盤呢?
而晉帝誰也沒應,只神色難辨地冷聲催促:「繼續打!」
執刑的內侍雖有幾分為難,但也只能應下,又揮了一藤條下去,正落在蕭玥身上,發出「啪——」地一聲響。
她吃痛咬牙,緊緊抱住露茴,臉頰上淌著淚,卻是未發出半點兒聲音。
……
明月高懸,投下滿城清輝。
皇城外幾里處,羽林衛府衙——禁衛正司內,幽闃無聲。
楊軒捏著眉心走進正廳,在書架上取下一冊文書,剛翻上幾頁,只隱約聞見一股清淺甜香,縈繞鼻間。
房內焚的是用於提神的佩蘭香,並不是這種味道,他眼神一凝,旋即抬起手,湊近鼻尖。
果然,不僅是手,連衣服上都沾了她的味道。
楊軒放下文書,目光投向虛里,又想起那隻語笑盈盈的小狐狸,朝他賴皮的模樣。
「魚符我忘記帶出來了,將軍過兩天再來找我拿吧。」
他劍眉稍斂,眸色暗了暗,自思,這丫頭,到底想幹什麼?
一個人獨行慣了,眼下突然被人纏上,這種感覺奇怪且煩瑣。
此時,門外有人快步走來。
楊軒抬頭看去,那人是他的心腹之一,在金甲十二衛中排行第八,也是他安排給蕭玥的「車夫」。
老八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躬身頷首道:「將軍,屬下送公主回宮時,她讓屬下轉交給您的。」
這食盒他記得,裝的是她要帶回宮中的蟹黃湯包。
楊軒淡淡瞟了眼,又聽老八補充道:「公主知曉將軍還有公務要處理,特意囑咐趁熱吃。」
默了片刻,他淡聲:「知道了。」
老八退了出去,楊軒走到桌前,放下文書,打開了食盒的蓋子。
色澤鮮美,香味撲鼻,他看了少頃,忽就輕輕一笑。
居然陪著她瘋了一整晚,真是荒唐。
男人嘆了口氣,他確實餓著,乾脆坐下,一面看文書,一面夾起湯包。
然剛慢條斯理地吃了兩個,又見秦遠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楊軒抬眸看向他。
秦遠湊近低聲:「將軍,清歡殿,出事了。」
……
室內薰香裊裊,縹碧色綃紗靜靜垂落,隱約透出一婀娜身影。
雕花梨木的架子床旁,少女坐在銅鏡前,僅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小衣,脊背袒露在外,蝴蝶骨徐徐輕動。
皓如凝脂的肌膚上,赫然呈現數道觸目驚心的紅痕,蕭玥指腹上覆有藥膏,扭轉身子,纖細玉指在後背上慢慢兒點塗。
自個兒上藥終究是不太便宜,可露茴傷勢重,她也不太想讓其他人碰她,也就只能如此了。
待上完藥,少女穿好衣裳,起身來到圓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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