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不是囚犯有情的鳥
二十六萬!
顧席原登時愕然,他詫異的是對方又怎會知道。
「怎麼?是想不起來?」尉容對上他的雙眸,嘴角一抹冷笑,「還是,讓我再幫你回憶?」
有些商場往事,只需要打探就可以知曉一二,更何況是有關於襄城風雲人物顧席原。
「維多利亞號郵輪,二十六萬一張的頭等艙船票!」尉容低聲道出,又見顧席原前一秒還有些發怔的眼眸漸漸恢復清明,「很好,你總算是記起來了。」
「沒想到尉總私底下對我這麼關注。」轉念間顧席原已然猜到,對方在暗中將自己調查徹底。
就在那一年,顧席原被兩個兄長逼到走投無路之際。那時候的顧淮東和顧淮北雙雙想要置他於死地,不讓他再有任何一絲可能翻身的機會。就在這種萬般無奈的困境之下,他所能想到的也唯有林蔓生一人。
就在當時,顧席原還遠在襄城,他聯繫上了已經出國遠赴義大利的林蔓生。
那一天,顧席原給林蔓生打電話,他開口問她借了這一筆錢。
電話里她沉默了下,隨即告訴他,她會想辦法,問他什麼時候需要。
他給她的回答是:明天傍晚五點之前。
實則情況緊急,自然是越快越好。
剩下為數不多的時間裡,顧席原依舊在想盡辦法,卻於事無補。長兄顧淮東執掌了整個恆豐,更向襄城各方施壓,勢必要將他趕盡殺絕。
顧淮北當日的嘲諷,即便隔了那麼多年,卻還能迴響記起:顧席原,你想憑著自己那點力量就爬上來?你是在痴人做夢!好好當顧家的三公子,你要是聽話一些,我和大哥會每年發放福利給你,你就拿著那點股份,當一個清閒的股東不是挺好?這樣的生活,才是你顧席原應該過的!滾回去,不要出來丟人現眼!
年少時的壓迫欺凌,在多年後已然長成為一顆不願屈服的心!
他又怎麼能低頭,怎麼能在當時落敗。
所以,才會有了那一通尋求幫助的電話。
此刻顧席原已然承認,微笑間說道,「尉總還真是關心,只不過實在有些多管閒事,這是我和蔓生之間的私事!」
偏有人根本就不理會所謂的私事,閒事也要過問到底!
尉容眉眼一揚,那張英俊的臉龐上,笑容愈發詭異瑰麗,「不過是二十六萬,當你見到哲羅姆先生,拿到投資重回恆豐的時候,就已經將這筆錢如數奉還!可是你又知不知道,這二十六萬是從哪裡來的?」
「顧席原,時隔至今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前一秒他還在詢問,後一秒卻是逼人深思的鞭撻。
顧席原濃黑的眉宇皺起,透過尉容的話語,隱隱好像察覺到一些什麼,仿佛是和自己所認定的並不一致,「你不要在這裡拐彎抹角,有什麼話就直接說!難不成這筆錢是她偷來搶來的!」
「她沒偷也沒搶。」尉容的男聲忽而沉靜,卻也冷凝,「只不過,這二十六萬有時候還真能要人命!」
顧席原被驚到了!
……
其實顧席原又怎會沒有想過?
雖然林母和林父早就離婚,身體也一直欠安,顧席原也深知林蔓生的生活日常都是依靠林父。而那一年,林父早就和現任夫人高長靜公開成就婚姻。顧席原對林蔓生的新繼母高長靜唯有短短几面之緣,可是從林書翰和林文和的口中,卻得知了許多有關於高長靜的所作所為。
高長靜執掌財政大權,就連林母這邊每個月的生活開支也由她全權處理。
自從高長靜成為林父的妻子後,林蔓生的生活就開始翻天覆地的變化,多的是被欺壓也多的是被忽視。
只是,就算是這樣……
二十六萬,對於林蔓生並沒有難,對於林母也沒有那麼難才對!
所以當她將這筆錢借給他後,他真是不曾多想。也因為不過多久,他就將錢還給她。其實間隔,也只有三天。
但是經久之年後,卻從另一個男人的口中聽到,顧席原震驚!
現在,二十六萬又是要了誰的命!
顧席原不敢置信,理不清的思緒紛亂,沉聲質問,「你少危言聳聽,在這裡道聽途說!她是錦悅的千金,她的父親母親都不是小門小戶!她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連二十六萬都拿不出來?」在他的質問聲中,尉容接了話,卻輕若游離道,「如果,她就是拿不出來,難道沒可能!你不也是顧家的少爺,這么小數目的一筆錢就把你給難倒!」
「尉容,你給我把話說清楚!」顧席原徹底亂了,他到底在說什麼!
尉容深邃的眼眸異常冰冷,「當年你向她開口的時候,或許她也想向你開口,找你借錢!」
「嗡——」一聲中,顧席原依稀記起那通電話接通後,她驚喜的呼喊:大哥……
「這不可能!」顧席原整個人發悶,接踵而來的真相幾乎要將他吞沒,「如果真是這樣,當時她為什麼不說?」
「這就要問你了!」尉容冷哼了一聲,幾乎是用鼻音在發聲,「你說,她為什麼隻字不提!」
如果當時,她是真的想要開口問他借錢。
可為什麼不曾提起?
恐怕,只是因為就連他顧席原,都向她開了口,她又要怎麼向自己開口訴說?
自從母親和林父離婚,自從他們兩家重新分離成為單獨的個體後,她就不曾再在他面前訴說自己的困苦,一次也沒有。哪怕是高長靜如何欺壓他們,哪怕是林憶珊和林逸凡姐弟如何嘲笑踩低,她都沒有再提過一個字!
倔強如她,信件里總是說著生活快樂,母親安康弟弟聰明,卻不提她的苦痛。
顧席原想到那一段時光,又想到當年那一通問她求助的電話。
突然之間細細的反覆思量後才發現,她那一聲呼喊,其實除了驚喜外,還有焦急……
她是那樣焦急!
可是隨後,是他開口,是他問她借二十六萬!
所以,是她來不及道出下文,是他就將她的話語打斷!
是她開不了口,是他沒有給機會。
……
一顆心好似被撕扯著,恍惚中不知道要飄向哪裡去,顧席原思緒凌亂,他彷徨對上他冷怒道,「就算是來討債,也不該是你!輪不到你!」
就算是債,也只有蔓生能來向他索討!
「不要再說,她是你的女人!那天在醫院裡,她已經對你說了分手,她現在是自由人,她有自己的選擇!不是你的囚犯——!」他的姿態,一副宣示主權的模樣,仿佛她還是他的人,這讓顧席原冷聲開口,「你要是再用強,對她而言,你也只不過是再一次綁架!」
尉容忽而凝眸,幽幽之中也記起當日,仿佛她就在他面前,只是如今想起竟也有些模糊。顧席原是如何得知,他不清楚。
難道是她已經告訴顧席原分手這件事?
就在兩人互相瞪視對峙之時,任翔和幾個下屬又從樓梯上方一路而下。
任翔方才上了二樓後,被四人圍困,無法再繼續上去,持續了許久的格鬥最後被一通電話打斷。
那是來自於余安安的來電。
方才場景實在是有夠搞笑至極,原先還鬥成一團的幾人因為鈴聲而停頓動作,又在一通電話過後,四人圍剿著追著任翔下樓。
任翔則是來到尉容身旁道,「容少,蔓生小姐不在這裡!」
尉容整個人一沉,當下頜首,又是漠然起身道,「顧總,今天打擾了,告辭!」
「送客!」回敬一聲,顧席原深沉著眼眸,看著那一道身影如來時那般徐徐遠去。
周遭眾人全都退去,唯有顧席原還坐在大廳的紅木椅子裡。
又不知過了多久,顧母聽到客人離去的消息後,就從花房折返回到大廳。卻看見顧席原一個人失神而坐,顧母上前詢問,「席原,客人走了?」
「嗯。」
「他是來找蔓兒的嗎?」顧母不曾知曉方才發生的爭鬥,可她也知道保利集團正是林蔓生所任職的公司,她輕聲道,「可是蔓兒不在這裡……」
就在尉容到來前不久,顧席原也是剛剛歸來。但是他一回家,就被顧母告知了一件事情:佳期帶著蔓兒去溫泉所了,說是對身體好,又想去散心,所以就走了。
顧席原立刻詢問母親,事先為什麼沒有告訴他,而且還這麼突然。
顧母道:我看她們興致挺高的,就讓她們去吧。也是蔓兒說你在忙,讓我等你回來了再告訴也不遲。
所以,林蔓生的確不在顧家,她已經走了。
「席原,蔓兒是和佳期一起去的,你放心,佳期那孩子懂事。」顧母瞧見他似有憂慮,又是叮嚀。
「媽,不早了,你去睡吧。」顧席原低聲一句,顧母點了點頭逕自上樓。
顧席原點了支煙,默默在此處抽起。他還想要前往的步伐,已經止住。思緒需要理清,尉容又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只不過,這二十六萬是她拿自己換來的!
蔓生拿自己作為交換?
她去換了什麼,又是怎樣的一場交易?
倘若這一切真如尉容所說,那麼現在他唯一肯定的只有一件事:就在當年,林蔓生所需要的錢,遠比二十六萬要多!
可那一年林蔓生還在義大利,她又會遭遇什麼?
彈去一截菸灰,顧席原將下屬喚到跟前下令,「你現在去義大利,博洛尼亞大學查一查……」
……
車子駛出顧家洋房,任翔低聲道,「容少,剛剛余秘書的電話過來了,她說她和蔓生小姐已經不在顧家了……」
「她們現在人又在哪裡!」尉容沉聲質問。
任翔犯難,「余秘書沒有說……」
當時根本就來不及再詳細追問,更何況余安安還朝他道:我不會告訴你的,你是奸細!
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句話過後,通話已經結束!
下一刻,任翔已經收到後方冰冷的注視,靈機一動道,「……不過,小石頭還在酒店,他應該知道!」
酒店的會議室內,尉孝禮召集眾人還在就項目展開臨時會議。
這邊剛剛結束,就有人到來,門被推開後,尉孝禮瞧向來人讓他吃驚,「二哥?」
消失了數日的尉容,竟然突然回來了!
眾人紛紛呼喊,「尉總!」
尉容回以頜首示意,眾人也發現尉總今日似乎心情欠佳。
「你們先回去休息。」尉孝禮吩咐一聲,程牧磊也要起身離開。
「程助理,留下!」尉容開口喚住。
程牧磊果斷停步,待一行人都離開會議室後,他這才開口,「尉總,有什麼吩咐。」
尉容沉眸看著面前的人,任翔在旁搶先道,「程助理,林副總現在去了哪裡,你知不知道?」
程牧磊一張臉絲毫沒有變化,「我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任翔可不信。
林蔓生身邊的三個親信,高進一直還在宜城,余安安和程牧磊跟隨在側,她的行蹤余安安知道,程牧磊就一定知道。
果然,程牧磊又道,「副總現在是休假期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說!」
「……」任翔差點就忘了,這小子可是犟脾氣!
尉孝禮也是一下怔住,好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但是側目瞧向身旁那人,尉容的神色比方才更沉凝。
就在兩人以為他要發怒之際,尉容卻道,「很好,你也回去休息。」
就這樣過關了?
程牧磊愕然,而後告辭離開了會議室。
任翔一瞧,也默默退了出去。在迴廊里,他再次追問,「小石頭,你告訴我余秘書在哪裡?」
「私事的話,就請自己去問余秘書。」程牧磊依舊不肯鬆口。
會議室內,尉孝禮道,「二哥,前幾天恆豐顧總派人過來把蔓生姐的東西拿走了,連帶著也請走了余秘書,說是住在他那裡方便照顧……」
尉容陰沉著,「你是怎麼當上級的?看著自己的下屬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帶走,竟然沒有阻止?」
現在是要興師問罪了!
「雖然是公差,但是他們也有自由選擇權……」尉孝禮中肯道,「至於蔓生姐,她對我說,你們兩個已經分手了,我又怎麼好再去攔她?」
耳畔是尉孝禮的聲音響起,尉容凝眸不言,只想起那天她所說:我知道,所以分手我同意。
「二哥,你們真的分手了嗎?」尉孝禮又是詢問。
可是尉容卻無法回答。
她都這麼說了。
仿佛,他們好像真的已經分手。
……
尉孝禮以為尉容會因為林蔓生被顧席原帶走而大為惱怒,可他並沒有。他更以為尉容會就此瘋狂尋找,將林蔓生帶回自己身邊,可他同樣沒有。整個人安靜的,最後靜悄悄的就這樣離開了酒店。
宗泉不知去向,任翔卻從海城被調派過來。
只是有關於林蔓生的消息,作為上級的尉孝禮,還是有正大光明的渠道得知。不過是一通電話直接詢問,尉孝禮就和林蔓生聯繫上,「尉常務。」
「蔓生姐,私底下不用這麼客氣。」尉孝禮笑道,那頭的她也改了稱呼,「孝禮,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是項目出了問題,需要我回來復職?」
「不是。」尉孝禮回道,「項目進展一切順利,只是幾天不見了,所以給你打個電話,最近怎麼樣?」
「警署這邊口供我已經錄完了,後續如果還需要配合警方,會再聯繫我。」
「身體還好嗎?」
「好多了,本來也沒什麼嚴重的。」蔓生又是道,「只是昨天下午何小姐特別熱情的邀請我去溫泉所,我就帶著余秘書去了。大概還需要幾天,才能復職。」
「蔓生姐,你這麼誠實的告訴我,你去度假,我是不是該扣你薪水?」尉孝禮笑問。
「無所謂,畢竟我也不差錢。」蔓生也同樣打趣道。
尉孝禮這下了解了,看來昨天二哥一回來後,就有立刻去顧家,但是大概撲了個空,所以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又返回酒店尋找程牧磊,「是哪家溫泉所?」
蔓生報了方位,尉孝禮叮嚀道,「那你就再好好休息,不用著急復職,程助理已經很盡心。」
「嗯,那你得給他漲工資。」蔓生不忘記提加薪。
尉孝禮倒是直接被她擺了一道,隨即笑著掛了線。
他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去告訴二哥一聲?
……
午休時刻的商會商務樓,眾人都得以休息。
前幾日尉容不曾出現,今日又總算歸來,劉會長很是熱心的詢問,「尉總,是不是總部那裡事務繁忙,所以來不及兩邊兼顧?」
「沒有的事,劉會長,前兩天是因為個人私事才耽擱了,十分抱歉。」尉容低聲致歉。
身為家族大少,又身兼集團總經理,為人聰慧又有涵養,難得的是還這樣低調,劉會長這些年闖南走北負責商會運作,見識過不少優秀才俊,但仍舊會對他不禁稱讚,「你不必在意,也不必抱歉,人總是會有忙不過來的時候,私事也是事情。」
「多謝您諒解。」尉容回道。
休息室靠窗一角,一行人在笑談風雲。
「咚咚!」休息室的大門被敲響,午後會議就要開始之際,出席會晤的議員陸續到齊。
這一回進來的是霍雲舒。
她套裝打扮,臉上儘管還留著傷疤,但她已經不再在乎,將頭髮整齊盤起,上了妝的她,看起來十分明艷。至少,目光不去對上那道傷疤的時候,的確是這樣。
從一開始對於這位霍家長千金死而復生的震驚,到此刻的坦然接受問候,眾人也都習以為然。雖不能知曉事實真相,卻也對這樣一位堅強不息的女人升起幾分敬佩。這些日子以來,霍雲舒在商會會晤舉辦方面提出的見解,各方面的統籌建議都讓人刮目相看。
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在面對失敗後重獲生活的希望,巨人之所以偉大,不是真的魁梧高大,而是在挫折面前不畏懼不低頭。
此刻的霍雲舒,正給人這樣感覺,所以眾人皆對她十分親切自然。
霍雲舒由助理推著走了進來,她看見劉會長等人,也看見了坐在他身旁的尉容。
遠遠的,瞧見他依舊和從前一樣,英氣非凡,陽光下一抹惹眼身影。
他回來了。
一時間忘記其他,霍雲舒只覺得欣喜。
霍雲舒迎上去,「劉會長,尉總。」
「是霍董事。」劉會長瞧向來人,霍雲舒此番出席會晤,雖是因為華都商貿被邀請,但身份卻是惠能董事。
霍雲舒和劉會長交談,悄然間望向尉容,朝他微笑。待劉會長走向休息室內其餘議員後,她開口道,「事情都處理完了?」
尉容朝她輕輕頜首,霍雲舒卻才發現,他一向溫潤無暇的臉上,那抹笑容幾乎淡到不可尋找,「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沒有。」尉容回道,「你最近還好?」
「我當然挺好的,你現在不是瞧見我了?」霍雲舒笑問。
「抱歉,雲舒。」他又是忽而一句。
為了什麼而抱歉?
因為他沒有陪伴她,還是因為他的離去,或者是因為他已經不能像從前那樣……霍雲舒默了下,搖了搖頭道,「我真的很好,倒是你,回來後去看過林小姐了嗎?」
霍雲舒已經得知林蔓生的事情,她有過一個孩子,更想起那天在百貨和她偶爾相遇,「那天我去百貨的時候,遇見了林小姐,她好像精神恢復了一些……」
「現在身體康復了嗎?」霍雲舒說著那日相遇,又是詢問。
可是尉容卻沒有應聲,落地窗前方,他的面容明亮卻有些渙散,「我還沒見過她。」
這是怎麼回事?霍雲舒並不知情,「她不是住在酒店?」
而他的沉默,仿佛已經給了她回答,林蔓生這幾日已經不住酒店。所以,他們是吵架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冷不防的,又想起那一天,當她對她說著繼續公平競爭後,她卻對她說:霍小姐,我祝福你們。
是她放手了,她選擇了退出?
難道,他們已經分手了?
霍雲舒還在沉思不解的時候,任翔朝他們走近,「尉總,是尉常務來了,他就在外面。」
尉孝禮會到來,真是意外。
「我過去一下。」尉容回了一句,人已經往休息室外走。
休息室門口,尉孝禮站在那裡等候著。
尉容上前詢問,「有事?」
「我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尉孝禮直接道。
尉容眉宇一凜,復又沉默。
他的反應,讓尉孝禮感到困惑,「難道你不想去找她?」
「找她,然後呢?」尉容卻是反問,「她在休養,不是麼。」
這突然一問,竟是將尉孝禮問住。可不是,然後呢,找到她之後,又要如何,將她強行帶回?
相顧無言中,尉孝禮沉眸之際,又聽見他說,「她又不是我的囚犯。」
……
尉孝禮也揣測過,尉容為什麼沒有了繼續的行動,卻不想會聽到這樣一句。
其實也是,一個人該有自己的自由,不可強求,不可我行我素。
但這些日子以來,尉容是如何對待林蔓生的,尉孝禮雖不能完全了解,卻也目睹許多場景。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也能這樣理智冷靜的明白這件事。
「尉總,這是尉常務嗎?」休息室內,劉會長終於發現了門口站立的尉孝禮,他驚喜而出。
圈內相傳,尉氏長子尉佐正已經去世,如今尉氏只有尉容和尉孝禮兩兄弟。瞧見兩位大少同時親臨,劉會長作為東道主,自然是要出來相迎。
後方處,霍雲舒也一起走了出來,「尉常務。」
「你好。」尉孝禮打了聲招呼,又是朝劉會長道,「劉會長,突然來了,也沒有問候您,實在打擾。」
「尉總一向待人客氣有禮,尉常務也是一樣,果真是親兄弟!」劉會長笑著說,忽而又道,「剛才我們正在商議,這次會晤前期安排這麼久,實在是辛苦了,想著差不多都編排好,是不是也該安排附近放鬆休閒幾天……」
「不知道尉常務有沒有空,可以一起前往?」劉會長誠心相邀,又是熱情詢問,「霍董事,剛才的這些地方,你中意哪一個?」
「剛剛聽過,又給忘了。」霍雲舒微笑回道,劉會長立刻讓助理再報了一次。
眾人一聽,都是附近休閒放鬆的景點,只是在這所有之中,有一處卻讓尉孝禮定睛,他突然開口道,「不如就去天鵝湖!」
「天鵝湖的溫泉,可是遠近馳名!這個季節,天鵝都從南方飛回來了……」劉會長更是讚不絕口,「尉常務,喜歡泡溫泉?」
尉孝禮笑了笑道,「很久沒有去溫泉了,倒是有些想。剛好,這兩天有空。」
劉會長當下瞭然會意,更是熱絡道,「既然這樣,那我們一起去!我立刻就安排……」
「多謝劉會長美意,我也不推辭了。」尉孝禮應了。
人潮又散去,只是當遊玩之所定奪後,尉容瞥向他道,「想去溫泉,不會自己去?」
尉孝禮卻對他道,「二哥,我保證你去了,不會後悔。」
……
恆豐集團——
距離那天已經過了幾日。
顧席原卻愈發感到心神不寧,派去的下屬連夜抵達義大利,應該很快就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才對。畢竟尉容不會是空穴來風,他也一定有察覺到異樣狀況才會這麼說。
顧席原依舊在等待,卻才發現等待竟會讓人如此焦慮。
一通電話猛然間響起,顧席原一瞧,正是下屬打來。
只是接下來,下屬傳達給他一番的報告,讓顧席原的魂魄像是從身體裡被抽離。
……
遠在襄城近兩百公里外的天鵝湖溫泉所,房間內何佳期正在休息。只是突然,有人前來應門,助理去開門,驚奇呼喊,「顧總?」
何佳期一聽到這聲呼喊,立刻回頭去瞧,果然看見顧席原到來。
「席原,你怎麼來了?」何佳期俏麗的臉上難掩驚喜。
顧席原朝她點頭,看向房間周遭卻是詢問,「佳期,蔓生在哪裡?」
再一見面,一開口就是詢問林小姐……何佳期微笑道,「余秘書陪著她去散步了,剛剛才走的。」
「往哪裡去散步了?」顧席原追問。
何佳期立刻命人聯繫,卻發現手機都打不通,「我看她們大概都沒帶手機……」
正說著,何佳期已經起身,「我帶你去找找。」
兩人出了下榻的院落,就在溫泉所外圍行走,何佳期瞧見他神色凝重,不知為何而困擾,不禁說道,「那天走的太匆忙,沒來得及對你說。我一直想帶林小姐來這裡散心,你放心,我有照顧好她。」
顧席原深知何佳期是蘭質蕙心的女子,待人處事從來不曾有過偏差,「佳期,我很放心。這幾天辛苦你了,謝了。」
他給予她的,只有道謝,何佳期輕聲道,「這是我應該的,你別說謝。」
不遠處,天空之上飛起幾隻天鵝。
溫泉所的周圍是一片湖泊,這裡是難得的純粹天然,所以就連天鵝都會飛來棲息。蔓生喜歡這片湖泊,所以每天都會來。
余安安也同樣喜歡,「副總,你知道嗎,聽說天鵝是一夫一妻制,一生只找一個伴侶!以前我還聽過一首打油詩,天鵝一去鳥不歸,恨自當頭無人陪,有情日後成雙對,無情日後難相逢……」
蔓生聽的笑了,還真是一首打油詩,望著湖泊上靜靜游著的美麗飛禽,不禁說道,「天鵝,是有情的鳥兒。」
正是說著,她的手輕輕抬起,撫向正朝她游來的那隻白色天鵝。
這片湖泊那麼多的天鵝,為什麼這一隻卻孤單隻影?
是沒有伴侶,還是伴侶已經不在?
天鵝似懂人意,遲疑了下,還是游到她身旁。
蔓生看著面前的天鵝,真想開口問一問:嗨,你也是一個人嗎?
遠處,一行人正漫步前行,因為這一片需保持安靜,方可不驚擾那些美麗的天鵝。所以眾人都寂靜著不曾出聲,但是有人驚奇喊,「快看那裡,好像有人——!」
只這麼一聲,天鵝卻已經被驚到,紛紛張開翅膀飛向天空。
驟然間泛起了水花,湖面亦是起了漣漪,湖泊池畔的她,還靜靜站在青蔥的蘆葦叢中,這一幕如畫似夢。
眾人紛紛停步,她則是緩緩回過頭。
隔了蘆葦,有情的鳥飛起於頭頂,人群中她看見了他,他亦是。
再次遇見他,在這突然時候,蔓生發現自己原來還是會感到有些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