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管不了的我更要管
可是他這麼一親吻,卻像是驚擾了她,安睡的人不安寧,她掙著睫毛,眼皮微微動著,就像是要醒過來!
尉容一瞧見她就要睡醒,突然定住,來不及反應中,硬生生對上她睜開的眼睛。
睡眼惺忪的,剛醒過來的蔓生,那雙眼睛帶著蒙蒙的霧氣,像是森林深處,已經歷經了千百年的大霧。可當霧氣散開後,眼底卻透出似陽光一般的光芒來。
突然,蔓生一凝眸,她的手一下攥緊被子。
他是在做什麼?
為什麼離她這麼近?
黑暗中,依稀可以感受到的呼吸,溫溫的,熟悉的氣息,帶著一絲清冽菸草味。
在突然的驚慌里,蔓生沒有辦法動,可他居然也沒有反應。
就這樣僵持著,一下子竟像是要變成兩座石頭雕像——
「你……」終究,還是蔓生開了口,她的聲音很輕,「怎麼會來……」
誰知,他並不回答她,只是抬起手輕輕覆在她的額頭。
這個舉動,讓蔓生睜大眼睛。
「還在發燒麼?」他低聲問,用格外輕柔的男聲,連同他掌心的溫度都清楚傳來。
為什麼要這樣溫柔?
溫柔到了,就像是兒時母親的詢問,也是這樣,會用手覆上自己測量體溫。
蔓生睡的迷迷糊糊,卻自己都不清楚。
但是,尉容卻有些蹙眉,「你好像又低燒了。」
說完這句,他將一旁的檯燈打開,立刻找到一旁的體溫計,輕輕一甩後,他回頭道,「張嘴。」
蔓生不再有任何的反抗異議,很聽話的張開嘴,他就將體溫計放了進去,「小心別咬到。」
蔓生悶悶點頭,只是在測量體溫的時候,卻還在想方才。
總覺得有一種很微妙很奇怪的感覺,仿佛,仿佛他剛才是親了自己?
還不曾想明白這個問題,他又是輕喚,「可以鬆開了。」
蔓生輕啟唇,他已經將體溫計取出,看了一眼後道,「三十七度六!」
果真是低燒!
「怎麼回事?怎麼又燒起來了?」尉容扭頭詢問。
蔓生眉間輕蹙著,可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又會再復發,她只能說,「沒事的……多休息就會好的……」
「持續低燒不好,你難道不知道?」他有些生氣問。
蔓生當然是知道的,可她還能怎麼樣,都有按時吃藥,而且還一直都在睡。
「蔓生?」此時,邵璇折回,她輕輕將門推開後就看見房間裡亮著燈光,所以想著她應該是醒了,「你醒啦!」
邵璇走近她身邊,卻看見尉容手上拿著溫度計,「怎麼了?難道又發高燒了?」
「低燒,三十七度六。」尉容沒有起伏的男聲說。
「啊?」邵璇懊惱,「難道是因為我剛才去挑裙子了,沒看著你就發燒了?蔓生,是不是很難受?」
「和你又有什麼關係?難道你是我的藥啊?」蔓生笑了,朝她搖搖頭。她感激她都還來不及,這樣陪在自己身邊。
邵璇卻還是自責難擋,「現在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熬一個晚上?我看要不還是去醫院吧!之前也是一直低燒都不好,然後就變成高燒了,還以為已經退了,沒想到又燒起來了!」
「還是去醫院!」尉容也是堅持,「邵小姐,整理一下東西吧,也下去吩咐一聲,讓我的助理小泉備車!」
「好!」邵璇立刻就跑出去,任是蔓生呼喊都無法阻攔,「小璇!」
眼見沒有攔住,蔓生氣悶道,「我不去醫院!」
「你是在和我慪氣,還是在和自己的身體?」尉容不禁道,對於她的倔強真是沒有辦法,「還想不想好了?」
……
邵璇一下樓去喊,驚動了趙媽,同時也遇見了趕過來的另外一人,那是方以真。
眾人全都急忙忙往樓上跑,唯有宗泉去外邊將車準備好。
「大小姐,怎麼又開始發燒了?」趙媽擔心的上前詢問,「一直燒下去,這要怎麼辦?」
「蔓生,我來幫你穿衣服,我們去吧。」邵璇也是急急說。
方以真則是更為專業,「林小姐大概是功能性低燒,氣虛低熱。」
「我真的不用去醫院……」蔓生搖頭,這回哪怕是趙媽和邵璇一起勸,她都不願意,「真的不用去……」
從來都是好說話的蔓生,這一刻卻是這樣的堅決,邵璇都感到莫名,「蔓生,你又不怕打針!怕打針的是我啊!」
兒時因為老是生病,所以邵璇十有八九一個星期都要去打針,每次都是哭著去再哭著回來,順帶讓母親買了一些糖果。然後再拿到學校里,分給蔓生和曾若水一起嘗。若水一邊笑話她一邊吃糖果,蔓生則是給她將糖紙都剝去。
曾若水一向都是冷血白骨精,所以從來不怕打針。
可蔓生別看著挺柔弱溫和的,每次學校打預防針也是從來都不會吭聲的。
但是現在,為什麼她這樣排斥?
尉容在一旁看著,她就是不願意前往那家醫院。
只是,那家醫院又是哪一家?
府城的醫院……
突然尉容像是明白過來,他開口說,「不想去醫院,那就不去了。」
眾人都愕然回眸,他又是道,「方秘書,去請私人醫生到家裡,這段日子留在這裡治療,不用跑醫院了,那裡空氣不好。」
方以真應允,「是,我現在就去。」
如此一來,眾人也都是放心,趙媽想想也好,「在家裡那是比醫院好很多的,我也好照顧。」
否則來回的跑,實在是費心費時。
蔓生定住,她看向尉容,只是道謝,「謝謝。」
……
宗泉備好的車沒有接林小姐去醫院,反倒是立刻趕往附近將私人醫生給請回老宅。劉醫生是個中年女人,長相端正。她前來檢查後,說出和方以真相同的話語,「功能性低燒,氣虛低熱。」
「我會在這裡好好照顧林小姐,只要調整身體,就不會這樣低燒。」劉醫生又是說。
眾人也都放心了,趙媽趕緊給劉醫生準備客房住下。
「尉先生,你對我們蔓生好好啊!」邵璇不禁稱讚,「這麼晚了還特意過來不說,又是請私人醫生的,真是沒話說!」
「蔓生,你這個師父認的值得!我給一百個贊!」邵璇已經朝他豎起大拇指,稱讚之情溢於言表。
可那師徒關係,卻也不過是她自己的以為,蔓生沒有多言,只是問道,「天都黑了,也不用過來的,怎麼就來了?」
她這麼一問,方以真道,「忙完了就想來看看您,而且聽說容少來了。」
宗泉當然是跟隨尉容到來的,尉容卻是說,「我是正好路過。」
「您不是在宜城嗎?怎麼會路過這裡?」方以真詫異了,更是詢問宗泉,「小泉,今天難道是去哪裡辦事了?」
「……」宗泉默默看了一眼方以真,聰明的方秘書,這個時候怎麼反倒遲鈍了?
被宗泉一盯,方以真這才會意,可剛才腦迴路實在是不夠順暢!
方以真尷尬了,她好像揭穿了某些不該揭穿的事情:其實不是路過,是特意過來的。
尉容卻是有些微惱道,「你們都下去吧。」
「那我給你們切點水果吧。」作為蔓生的好友,邵璇自然也有責任在此時招待客人,於是陪同著下樓去。
待他們一走,尉容問道,「要不要吃水果,我給你削個蘋果?」
……
眾人離去後,臥室里恢復了安靜。
蔓生半躺在床上,尉容則在床畔端了張椅子坐下,他開始削蘋果,水果刀在他手中,很是靈活的動作著。他將蘋果皮削的又薄又透,不過一會兒蘋果就削好了,可那皮都是成串的,一點也沒有斷掉。
「吃吧。」尉容將蘋果拿到她面前。
蔓生倒也不是故意不去接,只是這樣大的一個蘋果,又要怎麼咬?她都沒有力氣去吃。
「又要和我犟?」尉容見她沉默,還以為是拒絕。
蔓生很是為難的,卻不得不說,「太大個,我不好咬。」
那又要怎麼樣?
尉容愣了下,蔓生輕聲說,「切成小塊的。」
還記得當年念書時候,大學裡有名的嬌柔女使喚愛慕自己的男同學,就會讓他將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那時曾若水一扭頭就說:矯情啊,還要小塊小塊的。
邵璇卻羨慕道:要是有人也這樣對我,我也願意矯情啊。
此刻如果若水還在,那一定會嘲笑她一句「矯情」,可她不是故意,卻也因為瞧見一向唯我獨尊的他,竟然沒有一句反駁,真的如她所說那般將蘋果切成小塊的,心中起了一絲漣漪。
將切好的蘋果放在玻璃碗裡,又放到她面前,連叉子也取了遞給他,他全套都做了十分細緻,挑不出半點毛病。
蔓生捧著碗,很安靜的吃蘋果。
他也沒有再出聲打擾她。
吃了小半碗後,蔓生也吃不下了,他將碗端過道,「你早點睡,不舒服了一定要立刻告訴醫生。」
蔓生點頭,「你也回去吧。」
尉容看她一眼,臨走之時他說,「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肯去醫院。」
有些話還沒說出口,那有些傻卻也有些偏執的原因,可他又如何會了解?
蔓生怔愣望著他,尉容卻是說,「府城的醫院,你母親就在那裡去世的。」
忽然,竟是豁然開朗,心中的陰霾也被掃去一般,這世上竟還有人懂自己。
「要是再發低燒,看我把你怎麼辦!」下一秒,他又是惡狠狠說,像是要教訓她一樣。
蔓生悶了下道,「你是要管多少,管得了嗎?」
「管得了,我要管。管不了的,我更要管!」他說著似乎稀鬆平常的話語,卻再一次霸道的下達宣言。
……
「尉董事,冰城項目負責人今天早上到錦悅拜見林經理尋求合作!」
冬日的上午,一行人已經從海天出發來到城南。
方以真收到余安安傳來的消息,有關於冰城項目一事,誰知那位王經理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調轉槍頭,又殺了個回馬槍。
「人要臉樹要皮,事情成了這樣,他居然還敢跑來求合作?」任翔得知後,不禁不屑笑了聲。
即便是宗泉,也是對此人十分鄙夷,「找不到合作方,只能不要臉皮了。」
「錦悅那邊的意思是什麼?」趙非明問道。
方以真望向尉容,也朝向眾人回道,「余秘書說,林經理沒有給一點面子,直接拒絕了!」
早先林逸凡受盡了這位王經理的刁難和奚落,這一刻可不是翻身做主,便狠狠的將這個人給轟出去,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這邊幾人討論著,可尉容卻沒有出聲過。
「尉董事,我這裡接到總部的電話,王經理也想要向您致歉。」方以真又是說。
尉容看著手裡的帳務文件,意興闌珊的樣子,絲毫沒有動搖,只回了兩個字,「沒空。」
四人都是明了,這個王經理先前對林小姐這樣無禮,容少哪裡會容得下他!
一旁程牧磊也在近期與任翔以及趙非明隨行,因為林蔓生的囑託,所以他暫時跟著兩人學習實踐。平時用心工作的程牧磊,在此時發問,「對方估計也是回去不好交差,所以沒辦法了就又找上錦悅。不過,他會不會也去找林總監道歉?」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誰知道那個負責人又會如何?
然而,尉容卻是緩緩抬眸,看了程牧磊一眼,卻似是認可,又似是笑他多疑,「程助理,你倒是想的挺多。」
「嗡嗡——」電話又是急促而來,趙非明瞧了一眼,卻沒有去接。
任由手機響著,趙非明有些頭疼道,「尉董事,對方想要核對法務合同,然後繳納欠債的金額。」
可是偏偏,這人卻在見過容少後就怕極了,非要等他點頭首肯才去繳納。
更詭異的是,容少就是遲遲不點頭。
任翔笑了,「好聲好氣讓那些個欠債的交錢,還要擺架子給臉色,現在求著趕著要還了?」
程牧磊也已經見識過這位尉董事的本事,簡直是想不到的手段,卻也更是困惑,他為什麼反倒不同意了?
「林總監最近病了,身體不好。追討債務的問題,是她主力負責,她不點頭,我點頭有什麼用?可惜她現在還不能處理公事,等她病好了,再報告她吧。」尉容低聲笑說,帶笑的眸子卻凝著深邃光芒!
在他口中上下級如此分明,可卻分明又帶著百轉千回的維護之意,讓人細聽過後,覺得旖旎無限。
「還有。」方以真頓了頓,又是道出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董事長來電,請您有空的話,就去林家做客。」
林董事長此番邀約,又是為何?
卻見尉容沉默中像是等到這一天總算是來臨,他應聲,「選日不如撞日,回過去今天下午我會到。」
……
午後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只留下趙非明、任翔以及程牧磊三人,尉容帶著方以真和宗泉又是往府城而去。
眼下,他們是往林家別墅趕。
這座別墅尉容不是第一次到來,所以也不會陌生。江叔再瞧見尉董事一行,也自然而然的迎進去,「尉董事,老爺在裡面等您。」
今日的林父一如那一天在後院裡曬著陽光,雖冬雪不化,可雪景實在難得美麗。
「董事長。」尉容到來,他走上前幾步喊。
林父瞧見他玉樹臨風的站在面前,招呼著道,「你來了,坐吧。」
尉容也就在順從入座。
江叔立刻將茶斟了一杯放到他面前,尉容微笑道謝,他談吐不俗,更是從來溫雅得體,容貌難得的一等一等,學識背景更是優異,也怪不得林憶珊會為他傾心愛慕。林父此刻瞧著,似乎也能明白女兒家會動心的原因。
只是林父不說話,尉容也不作聲。
他始終保持著微笑,僅是這麼凝望著,林父竟被一個晚輩看的有些不自在,他開口道,「其實今天找你過來,也不是為了什麼公事。」
「無妨,您請說。」尉容應道。
「那天蔓生請你過來,事發突然,我也是不知道的。鬧了一場笑話,你不要介意。」林父叮嚀著道,「只是這一大家子的,難免會有些小矛盾。」
「不會,林小姐只是快人快語。更何況,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也是溫溫回道。
「你這樣明事理,很好。」林父對於他的態度感到很滿意,又是提起,「我那個小女兒,就是憶珊,她實在是不像話,讓你為難了。」
「不知道林董事長您指的是哪一件事?」尉容反問,他一雙眼睛凝著灼灼的光。
期間林父一是聽聞林憶珊表白被拒,二是聽聞林憶珊拿手機私下錄音,相比而言當然是後者更為嚴重,「她不該那樣做的,偷偷錄音這種事情,實在是還沒有成年的小孩子才會做的把戲!看來,她還是沒有長大!」
他一句話就將一切歸結於不過是不曾成熟的孩子心智,可尉容卻是微笑,「憶珊小姐是還小,所以不知道什麼應該,什麼不應該,也是正常。只是,她好像才比林小姐小一歲而已。」
憶珊比蔓生小一歲,這也是事實!可現在聽來,卻像是對林父的控訴,好似是因為他婚內出軌,又教養不善的下場!
林父有些尷尬,又聽見他說,「只是這也怪不得年紀大小,本來人和人就是不同的。就算是兩個親姐妹,處事模式也會有很大的不同。憶珊小姐,開朗活潑,也好強一些。林小姐沉靜溫和,不喜歡和人爭。她們兩個,各有各的優點。」
「說的不錯,她們兩姐妹都各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尷尬褪去,林父緩和過來應道。
「只是這樣兩個女孩子,到底哪一個更討人喜歡一些,哪個又不那麼討人喜歡?」尉容略帶疑問著,突然就在瞬間定睛,筆直的目光落向對方,「林董事長,您又怎麼看待自己的女兒?喜歡哪一個多一些?」
這樣冷凝的目光,簡直如同拷問!
不是身體,而是心靈,像是接受嚴酷審訊!
……
林父被他盯得發怔,「……我都是一樣的喜歡。」
「恐怕未必!」他卻幽幽一句,笑容一斂後,沒了暖意的俊臉,哪怕是在陽光下都透著冷!
林父此刻真是僵住,他居然也會在年輕人的注視下動不了?
「都說一碗水能端平,可這又怎麼可能?」尉容低聲說,眸光冷中帶著陰霾,「這一大家子的人,有時候就算有心,也怕是無力。」
「實在也是沒有辦法,憶珊小姐是小女兒,總是會偏疼一些,姐姐也是該禮讓妹妹,這是自古以來傳承下來的規矩。」尉容揚唇,卻突然問,「可誰說禮讓就是無止盡的退讓?」
詢問過後,他又是笑說,「當然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董事長一樣都是疼愛的。只是難免太忙,所以不能凡事都顧及到,只能順應古往今來的道理,讓姐姐多讓著妹妹,自己對待長女也只能選擇嚴苛!」
這幾句話說的十分迂迴,卻又字裡行間卻都擺明了一個意思,林父自然聽懂,他是在說自己偏袒,所以沒有辦法持平姐妹兩個的關係!
半晌,林父才找著話回道,「為人父母的,有些時候實在是難。不過幸好,蔓生她雖然偶爾犟一些,但還是很聽話的。」
「林小姐要是聽見您這樣稱讚她,一定會很高興,您終於認可她了!」卻非但沒有贊同,他這話實打實的諷著。
林父這一次會面自始至終都處於侷促的境地,本就家醜外揚,偏偏又被駁的沒有話語可以辯,想了想道,「她是我的女兒,我當然認可。不過,也因為尉董事你在旁邊護著,所以她才能一帆風順。只是,尉董事這樣優秀能幹,得空也幫著多管教憶珊一些吧。」
「可惜了。」尉容始終微揚起的唇角,在此刻陽光下,面容通透,他五官精細卻是眉眼都似染上冬日的寒氣,「一心不能兩用,我只能管一個人。」
就這樣被回絕,林父不動聲色笑道,「要是心思不夠,怎麼能同時任職這麼多家公司?」
「因為人心比起這一切來,都更加複雜難懂!」尉容沉了眼眸,他淡淡笑道,「所以董事長管教憶珊小姐大概也是用了所有心力,才疏忽了林小姐!幸好,往後也不用您再頭疼犯難!您就安心放手吧,只等著她好好報答您!」
林父愕然不已,他的意思是——
「從今天起,她,由我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