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下雪夜她渾身冰冷
蔓生一扭頭,對上他一雙陰鷲的眼眸,一種徹骨的寒冷聚集上來,「我沒有忘記!」
「如果你沒有忘,那你怎麼敢做這樣的決定,拋頭露面去應酬陪酒,現在又敢放肆成這個樣子!如果不是因為我,你能有今天!」尉容的手還撐著門,將她禁錮在這兩者之間,寬敞的會議室,卻突然變得這樣狹小,小到不過是一個胸膛的距離!
「我知道,我都知道!」蔓生朝他喊,她凝眸以對,「如果不是因為你,今天的我不會站在錦悅的會議室里,不會能夠和林逸凡平起平坐,和他一起會面客戶!」
如果不是當時,她去找上他,如果不是當時,他有答應她。
她哪裡會有這一刻?
他所做的一切,她從來沒有忘記過,每一步每一次做決定,都有他相輔相成!
「我很感謝你!真的謝謝你!」蔓生凝聲說,發覺自己的喉嚨處好似被什麼哽住了,所以才那樣的艱澀,「我真的……很感謝你!」
「你以為我會需要你這一句感謝?」他冷聲質問。
或許,這真的太不足夠,可她還能怎樣?
當她早就明白,她的心意不過是一廂情願後,她從來不敢奢望,更不敢奢求,「那麼,你希望我現在怎麼樣呢?只是當一個名義上的林氏大小姐,當一個什麼都不會卻還擺著高高在上架子的林總監嗎?」
突然,她這一番話像是問住了尉容!
她還能怎麼樣?
選擇冷眼旁觀,而後看著錦悅被業界嗤笑,看著投資商咄咄逼人而後將錦悅告上法庭?
然而,想到她種種行為,卻像是一團無名烈火襲上,尉容冷聲質問,「誰讓你去管這件事情!誰闖出來的禍,誰去頂!」
「錦悅只是一家小公司,連上市都沒有做到!你比我心裡更清楚,以現在的錦悅,絕對不可能和冰城的合作方抗衡,更何況,還是我們理虧在先!」蔓生的聲音在發顫,卻也越來越冷靜,「拿不出地皮作抵償,沒有足夠的資金作賠付,董事會的元老們不會就這樣放過!我只想解決困境,讓投資商退讓一步!」
「所以,哪怕是被人這樣輕薄都不在意?」他緊接著問,一聲接著一聲,一點都不遲疑,溫漠的男聲簡直如同冰冷的枷鎖,將她整個人鎖住,「我看你是很高興,會所里賠笑喝酒很自然而然,在公司里被人調笑也堅持到最後!那個負責人碰你手的時候,你倒是也沒有拒絕!」
「你以為我真的很想這樣?可如果真這麼簡單,就能解決困境,我也沒有所謂!大不了,我洗一百遍手!」蔓生忍受一切屈辱,多少次她都很想狠狠的揮開對方,更甚至將文件甩在那人的臉上,可她都忍了!
「所以,要是上一次床就能夠解決這些困境,你是不是要開心的笑?還真是簡單!再洗上一百次的澡嗎!」尉容的聲音冷到冰凍一般!
這番爭執繞了一個圈子後,突然又兜轉回原地,尉容猛地抓住她的手臂,繼續質問她,「有沒有到最後一步,有沒有和人上床!」
……
好痛!
不只是頭疼欲裂,手臂的疼痛又是而起,雙重的折磨讓她幾乎難以承受!
「你放開我!」蔓生朝他喊。
但是尉容卻絲毫不肯鬆手,「回答我!」
「放開!」
「我問你最後一次,你說不說?」他扣住她的肩頭,那些冷冽的男聲如同夢魘中誰的呼嘯聲不斷穿過耳朵,蔓生終於無法抵抗,她輕聲回答他,「我沒有!沒有——!」
可她回答過後,他卻是定定看著自己,一言不發的俊臉,那雙深沉的眼睛仍舊一眨不眨盯著她!
這是一種多麼可怕的感覺!
「把衣服脫了!」他突然命令說!
蔓生真是感到慌了!
他說了什麼……
這裡又是哪裡?
是錦悅的會議室!
「我已經回答過你了!我要走了!」蔓生轉身就要離開,她是用了力氣去開門,但是那扇被他強撐住的門紋絲不動,她的力道根本就不能撼動半分!
他的手一下從背後將她環住,環過肩頭!
「你要做什麼!」蔓生的手已經開始顫抖……
「沒什麼,只是檢查一下。」他低聲說,突然一下將她從門口拉到身後,又是猛地,會議室的大門被反鎖住!
他瘋了嗎!
蔓生往後退,可是這裡沒有一個人,沒有人會來幫她!
「這裡是會議室!」蔓生想要讓他清楚明白。
「現在不會有人再進來。」尉容微笑說,更是安撫她,「放心,我已經看過了,沒有攝像頭,也不會被錄下來。」
蔓生已經退無可退,她站到了會議桌的那一邊!
「現在,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來幫你?」尉容的步伐慢慢走近,如同叢林裡的王者,獅子一般的沉穩矯健迅猛,只在眨眼間就到了面前!
……
「別這樣……」蔓生更是一驚,但是卻已經來不及。
她只覺得身上的衣服一緊,他的手已經朝她探近,蔓生伸手阻攔,卻根本無法阻擋,就在不斷反抗里,步伐都凌亂了!
一個暈眩中,蔓生被直接放倒在會議桌上!
「我會很小心,不會讓你出去的時候尷尬。」他又是沉聲一句,她領口處的扣子就被解開了!
衣服被他強行扯開,襯衣本就是一排的紐扣,現在全部敞開,她的裡面穿了一件白色內搭,裡面也是純白色的內衣。卻因為此刻的劇烈掙扎,她的身體扭作一團,白皙肌膚都開始泛紅!
但是她的身上沒有半點其餘痕跡,沒有吻痕,沒有陌生男人留下的任何痕跡!
尉容低頭一瞧她,一張臉通紅,一雙眼睛帶著怒意還在請求,她這樣的渺小微弱,她還在喊著,「我真的沒有……你放開我……尉容……我求你了……求你……」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求他!
從認識至今,卻還是沒有過的事情!
尉容一怔,被她那雙發紅的眼睛占滿視線!
他無法再繼續,可偏偏又放不開!
這又是怎麼回事?
一碰上她,他的手竟然好似沒有辦法抽離?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那一天被蕭素素下藥,將她抱出咖啡館後給她上藥,也是這樣的情形!
就像是毒藥,一旦沾上,居然上癮不成?
一種不曾有過的感覺,那樣的激烈,莫名的襲上心頭,讓尉容突然驚住,而後收回了手!
……
他一放開手,蔓生狼狽的從會議桌上起來,她立刻去扣起扣子,匆忙而且迅速,不願意再有一絲一毫的停留!就當她將襯衣穿好後,她直接飛奔出會議室,推開門離開——!
「林總監?」宗泉已經送那個男孩子去了研究開發部回來,只是不曾進入打斷他們談話,此刻瞧見林蔓生突然疾步而出,他有些詫異。
蔓生一對上宗泉,她也有些反應不及,強扯一個笑容就一閃而過。
宗泉這才又進了會議室,瞧見裡邊安靜如常,唯有尉容站在裡面,好似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可是,他臉上沉凝的表情卻再清楚不過!
「那位投資商客戶的負責人,實在是放肆卑劣!」宗泉還以為是為此事,但是這樣的事情,卻也是常態,就像是生物鏈里總是強者欺壓弱者,「不過,林小姐這次確實很能放下面子,也很能受辱!」
宗泉跟隨在容少身邊,先前輔佐的幾任,不是沒有過這樣相似情況,有一開始就直接無法忍耐翻臉的,也有能忍下氣的,卻在最後因為身份,因為自己的地位,最終都是忍不下去。
能坐在檯面上議事的人,但凡都是有些身價的,雖不是金字塔頂端,可也是自小錦衣玉食,哪裡可能被這樣羞辱?
而且對方擺明了是故意,只要一旦觸發,就正好不給台階下!
方才,那位林經理不正是正中下懷?對方不會輕易放過!
如果因為這點小事就坐不住,那麼今後遇到更多商場上的風雨之時,又要如何抵擋?
「而且,林小姐比起其他幾位來,她更加獨立能分辨什麼應該什麼不該。」宗泉想起來時容少問了一句:只有林經理秘書來電?
她已經懂得,在非自己所屬管轄的項目里,這樣公私分明的讓該項目負責人親自聯繫!
會議室里突然一片寂靜——
良久,尉容才幽幽回了句,「她,很有長進。」
宗泉卻聽不懂容少話里的態度,到底是誇獎,還是其他?
……
另一邊,蔓生從會議室離開後,立刻回到自己的部門裡。
余安安看見她回來,則將男孩子領進來,男孩子走到她面前後突然說,「是你的那個男下屬不同意你錄用我嗎?」
這是哪裡來的說法?
蔓生搖頭,「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看你眉頭都皺起來了。」男孩子很是謹慎仔細的說,「大概是剛和他談過。」
其實,哪裡會是因為面前的男孩子?
蔓生卻才發現,自己的眉頭果然是一直緊皺不放的。只是此刻,再次瞧著他,蔓生終於問道,「我已經明白你想要跟著我的決心和用心了,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會選擇放棄當律師而跟著我?」
蔓生還記得那一天在事務所里初遇,他哀求著所有人,哀求她,更是哀求尉容,求著他們每一個人,詢問他們是不是這裡的律師,又是否可以招收他當學生又或者助理。
「你說過,你已經大學畢業,而且還通過了司法考試。」蔓生微笑說,「這樣好的條件,不當律師可惜?」
男孩子愈發沉默的緊,過了很久後,他才說,「我已經不想當律師了!」
「為什麼?」蔓生更覺得好奇。
男孩子卻並不想說,他的唇抿的那樣緊。
「是不能告訴我的原因?」蔓生又是詢問,卻見他用一雙赤誠而又受傷的眼睛望著自己,竟是讓自己不忍心!
男孩子終於開口道,「可以不說嗎!」
自己究竟是哪裡見過?
這樣的一雙眼睛?
突然,居然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仿佛自己也是這樣面對旁人的詢問!
那些不願意言說的理由!
蔓生朝他點頭,「可以,當然可以,你不想說的話,就不用說。」
隨即,男孩子露出前所未有的感激之色,「那你願意錄用我了嗎?」
蔓生沉思了片刻後道,「以你這樣的年紀,能有這樣聰明的腦子,讓你跟著別人可惜了。」
「所以,你錄用我了?」男孩子欣喜問道。
蔓生望著他也是笑了,「是,我錄用你了。不過,你必須要知道,我只是一個正常人,或許沒有你想像中那樣能耐有本事,很多時候,都是低人一等的。但是,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能在心裡對別人卑躬屈膝,就算是面對再窮困潦倒的人,也不能高高在上。」
「我知道,商場很黑暗!」男孩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你可以隨波逐流,但我仍希望要保持一顆清醒的心!」蔓生朝他叮嚀。
「我會的!」男孩子堅持認真的許諾。
「希望哪怕是經過三年又或者五年,你還能這樣對我說。」蔓生朝他頜首,按下話機,「余秘書,你進來。」
余安安進來了,蔓生道,「這是我新招進來的職員,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程牧磊!牧羊的牧,三個石頭疊在一起的磊!」他立刻解說,蔓生倒是覺得有意思,「那以後私底下,就叫你小石頭吧。」
小石頭?
程牧磊瞠目,顯然對這個綽號不是太滿意。
余安安卻笑了,「好了,小石頭,我先帶你去人事部……」
……
終於得以安靜,蔓生坐在椅子裡,她開始回想方才的一切。
一切都在倒影著,讓她閉上眼睛卻覺得頭是這樣的疼。
她極力的撇開他方才所說所做的,只去回憶林逸凡離開會議室時的放話——林總監!尉董事!你們兩個是怎麼招待的?讓你們會客,可你們有處理好?王經理剛才走了,這件事情你們去解決,如果解決不了,那就是你們的全責!
所以,她還是要去找他的,還是要去請示他!
「咚咚!」就在思量之中,余安安進來道,「林總監,人事那裡會按照程序錄用,小石頭要安排什麼職位?」
蔓生回道,「當我的助理吧,讓任助理和趙律師帶一帶他。」
「好,我知道了。」余安安一一記下,又見她臉色略顯蒼白,不禁問道,「林總監,您不舒服嗎?」
「昨天晚上有應酬喝了點酒,今天還有些頭疼。」蔓生應聲說。
余安安也知道她最近在為什麼而煩惱,撇開追討債務外,眼下也就是冰城的項目了!依稀知道大概,余安安擔憂問,「很棘手嗎?」
「嗯。」蔓生不得不承認,確實非常麻煩。
「尉董事最近一直都在宜城,也沒有離開,您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直接找他幫忙?他那樣厲害的人,一定會幫您的!」余安安著急說。
蔓生揉著太陽穴,輕聲說,「我不能一直麻煩他,雖然他確實可以給我意見。」
「可他之前也有幫您啊!」余安安卻不明白,「而且他是公司的獨立董事,幫錦悅也都是應該的!」
蔓生輕輕揚唇,「如果是以公司的名義請他,那是沒有什麼問題。可如果是我私下,遇到了困難,自己還沒有想著靠自己的能力去解決,就只想著一味去依靠他,不是長久的事。」
「這有什麼關係!」余安安不以為然,非常簡單的小秘書單純道,「您不是認了尉董事當師父嗎?而且,他本來也應該幫您啊!」
蔓生突然沒有說話。
其實,其實心裡邊不是沒有這樣想過。
其實也想在第一時間就立刻給他打電話,就像是從前一樣,詢問他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可是她忍住了,她沒有這樣做。
或許,因為昨夜他不曾歸來,他睡在了別處。
更或許,因為她還記得,她一直都清楚,是他說——也是,我不可能永遠陪著你!
所以,如同她先前早就知道的結果一般,這一刻不過是認清現狀!
就在這片沉默中,蔓生慢慢睜開眼睛看向余安安道,「這個世上,沒有誰一定要幫誰的。總有一天,他會離開,會走的。」
「怎麼會呢?尉董事怎麼會走?」余安安詫異問,可是忽然一想,尉董事不是公司的股東,他是公司的獨立董事,不是這個公司的擁有者!
卻像是想明白了一樣,余安安有些感觸,竟是眼睛一紅,「林總監,尉董事真的會離開嗎?」
蔓生見她還是這樣喜怒形於色,不禁笑了,「是啊,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或許是明天,或許是下個月……
「尉董事要是走了,林總監你會難過不捨得嗎?」余安安又是輕聲問。
對上余安安,蔓生那些假裝堅強的城堡防備,都好像卸下了,她承認道,「會。」
難過不捨得,那是一定會的。
她更怕,怕自己會越來越依賴他。
這一刻,不是她意氣用事,不是沒有考慮周全,更不是甘願被人這樣羞辱。
只是,她更明白,他會走的,他會消失在她的世界裡,她不能太依賴,不能太習慣他。
總有一天,她只能靠自己,去解決所有的問題。
蔓生這麼說著,又見到余安安一副哭喪著臉的樣子,不免感到有些鬱悶,她笑著安撫他說,「而且,他可是王牌,王牌的話,不是要在最重要的時候,最關鍵的時候才去找他的麼?」
……
夜已經深了,五星酒店的套房內,那位夏小姐已經被接回來,她正在尉容身邊說著話,「今天練舞的時候,好累呢,我的腿都抽筋了。不過還好,是我自己喜歡的,所以再累都值得……」
「尉董事,你在看什麼書?我陪你一起看吧?不然的話,我倒杯酒給你?」夏小姐想方設法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但是誰知道他總是淡淡的,不太理會。
太吵了……
尉容隱隱皺眉,只覺得吵鬧不休。
宗泉又是進來了,「容少,林小姐又聯繫了方秘書!」
隔一個小時就一通電話,還真是事態緊急的樣子!虧了林小姐,有這樣的好耐心!
「這位林小姐到底是誰呀?為什麼一直找你呢?」夏小姐有些不高興了,竟然有這樣一個女人一直催命一樣的找他,自然會吃味,「尉董事,她難道是你的另外一個女朋友?」
尉容冷冷看向她,夏小姐登時噤聲,又是討好道,「人家只是好奇,覺得這位林小姐這樣急的來找您,一定是很要緊的事吧!現在都快半夜了!」
眼看著一天又要過去,可分明午後他們才又見過!
她又是哪裡來的勇氣,就能夠這樣面對他了?
「不如,你就見見她吧。」夏小姐很是乖巧說,「我一定不吵你!」
尉容一笑,像是很歡喜她這樣的懂事,「那就去請林小姐過來吧。」
……
錦悅大樓的辦公室內蔓生一直等著,等到深夜的時候余安安和程牧磊都離開了,唯有保安組長高進前來一瞧究竟,「林總監,您還沒有下班?」
「我在等一通電話。」蔓生回道,她的喉嚨愈發疼痛。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電話吧。」高進不由得這樣想。
這的確是一通很重要的電話。
每過一個小時,蔓生都會聯繫方以真,說明自己需要見到他的意願,但是方以真的回執卻都是同樣。
眼看著臨近午夜,就在等候之中,方以真突然來電說,「林小姐,容少現在有空了。」
「他在哪裡?我來找他。」
「在榕江酒店。」
榕江酒店,那是宜城一家五星酒店!
「林總監,天這麼晚了,我送您過去?」高進詢問說。
……
車子一路的開,終於來到榕江酒店。
宗泉前來接應她,一路領著她往高層的套房而入,進去之前,宗泉突然提醒說,「林小姐,容少不是一個人。」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蔓生卻突然有些明白過來,不是一個人,那麼就是說——
當她進入套房,當她踩上紅毯,當她聽見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隱約到清楚,直到她踏進那間房間,她看見那個長相艷麗漂亮的女人正坐在他的身側,她摟著他的手臂,那樣親昵的說著話,可到底說了什麼,蔓生卻沒有聽進去。
只是整個人好像還有些發懵,但其實這樣的場面,似乎也在意外之中。
初見到他的時候,已經覺得他的容貌驚為天人,他身邊總是有那麼多的女人陪伴在身旁。
只是從未像此刻,他是這樣親昵和另外一個女人相處!
蔓生慢慢走到他面前,卻幾乎要忘記自己的步伐是有多沉重,她開口喊,「尉董事。」
尉容並沒有抬頭,只是回了句,「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可以單獨嗎。」蔓生問道。
那位夏小姐倒是很識趣,她笑著朝尉容道,「你有事要忙,那我先不打擾了。」
「不用走。」他卻直接挽住她的腰,不讓她離開,夏小姐一下笑了,有些嬌嗔道,「可是這樣不會妨礙你們談事情嗎?」
「本來現在就不是工作時間。」他很是淡然的說。
所以,蔓生聽明白了,終究還是她耽誤了他的時間,仔細一想,也沒有太多的顧及,所以她直接道,「只是幾個小問題,我問完就走的。」
「那還是快坐吧。」夏小姐招呼著她說,真像是這裡的女主人。
蔓生坐了下來,她望向對面的他,可他根本就沒有看向自己。就連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還有勇氣來見他,分明午後的一切還讓她感覺這樣不堪……
「時間不早了,有什麼問題你就快問。」終於,他出聲詢問,像是在下逐客令一般!
蔓生清醒回神,她來不及再讓自己浪費時間,所以立刻說,「今天下午在公司,對方負責人的態度,你也看見了。我想知道,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有沒有……」
不等她說完,他逕自打斷她,用一種緩緩滿滿的男聲,「你覺得還會有?」
實質上,蔓生也同樣清楚,可她還是不死心,「如果連你也這樣認為,那我想是真的沒有了。」
「你這樣想挽回,直接滿足對方的條件不就可以了?」尉容溫聲說,「對方要的不就是你手上三百畝的地皮,你都能這麼慷慨的招待對方負責人,還能在意這區區的地皮?」
如果可以選擇,她又怎麼會願意將地皮拿出來?
蔓生凝聲道,「我想你知道,我不願意這樣做。」
「你不肯妥協,又要達成自己想要的結果,哪裡會有這樣的好事?」尉容的目光漫不經心掃向她,清清淡淡落在她的臉上,「上一回為了環秀,你不也是很爽快的拿地皮出來解決對方的危機?這一回可是自家的公司,你更是可以大方的拱手相讓!」
「你應該知道,佛祖就算慈悲,可是凡塵里的世俗人卻不會慈悲。雙全法不過是你天真的意想,但是事實卻需要你付出代價!」他犀利而且尖銳,冷厲的說著上一回的真相。
的確是……
哪怕是她所認為的信仰,卻也需要代價,才能維繫!
他總是這樣清醒,比她不知道要清醒多少倍,所以才能句句深刻!
蔓生被他說的無法辯駁,所以遲遲沒有辦法再回應。
過了片刻後,他很是冷淡道,「還有問題?」
他摟著女人在溫柔說話,她卻實在是太過多餘,所以,她也應該走,離開這裡!
「沒有了。」她輕聲說,如同死心一般!
「今天晚上是我打擾了,我先走了,再見。」蔓生站起身來道別,朝他,也朝他身邊的女人。微笑過後,她轉身離開——
「尉董事,這麼快就談完啦?那我們去洗澡了,好不好?」女人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蔓生只是看著前方走出房間。
然而,當她一離開後,尉容那張俊媚的臉上,卻又恢復了冷淡。
「尉董事?」夏小姐纏著他問。
尉容復又躺在沙發上,雖是微笑著,卻是冷漠的說,「你先去。」
……
離開的時候,宗泉倒是問了聲,「林小姐,方便回去嗎?」
「沒事的,小泉,我今天也是高組長送我過來的。」蔓生朝他微笑,想了想後又是道,「他是因為不方便回海天,才住在這裡的嗎?」
宗泉不知該如何回道,蔓生以為真是這樣,她輕聲說,「請告訴他,我這幾天正好想回去住一段日子。」
該走了,不要霸占著不放,那本來就不屬於你的房間。
其實他想和誰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她從來都不是他的誰。
……
車子緩緩駛離榕江酒店,車內高進問,「林總監,您要回哪裡?」
她要回哪裡呢?
此刻,這真成了一個問題……
沉默中蔓生道,「回家……」
「您家在哪裡?」高進又是詢問。
她的家又在哪裡?
哪裡都是孤單單的一個人,哪裡都沒有為她留著的一盞燈火!
突然之間,在這個夜裡,蔓生感到格外孤獨,她想母親,格外的想,可母親早就已經不在。或許,唯有回到那裡才能再瞧見她。
……
冬日裡的夜實在是冷。
母親所住的老宅前,蔓生讓車子在門口停下,高進開著車打了個旋轉離去。
蔓生想要上前去叩門,就像是從前每一次,不管何時回來,母親都還會在。
可是當她站在門口抬手的剎那,才發現自己真傻。
媽媽,早就不在了!
風吹向她,她的頭那樣疼,蔓生孤單單站在門口。
突然,深黑色的夜空里突然飄下來雪花。
下雪了!
蔓生一定,瞧見漫天的雪花從頭頂墜落,從無邊無際的夜空里降下來!那樣的潔白,那樣的好看,她站在寒風的雪地里,一動不動。只是任由那些雪,全都落在自己的身上,落在她的頭頂,落在她的心裡。
好涼爽,好舒服……
是誰在喊:蔓兒,翰翰,媽媽陪你們堆個雪人吧!
媽,我想你,很想很想。
模糊的視線里,她這才急急去敲門,想要去喊母親一起來堆雪人……
而這突然的敲門聲驚動了裡面睡著的人,是趙媽披著大衣出來瞧,「大小姐!」
「大小姐,您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還不快進來,外邊這麼冷!」趙媽趕緊去扶她,等一拉住她的手,發現渾身冰冷,她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大小姐,您都凍壞了!您別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