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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虛無信約無師無徒

    一時間凌亂無比,像是被重物狠狠擊打,王燕回緊緊握住這張紙條。

    她怎麼能欺騙他們,又怎麼能說結束!

    大廳里孟少平駐足等候,卻見王燕回神色凝重陰霾,開口朝他發話,「去把公館裡所有人都給我喊醒!問問他們,昨天晚上回來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現在不見了——!」

    「要是有二小姐的消息,就立刻告訴我!」王燕回的命令以雷霆之勢而下,他不曾停下直接往別墅外離去。

    「是……」那道身影猛然掠過身邊,孟少平也是愕然,二小姐怎麼又會突然不見了?

    就在王燕回走後,孟少平便將所有人都一一喚醒。但是眾人都睡的十分沉,費了一番時間才讓他們醒來。

    實則這座紅葉公館內,連同林蔓生在內,當下一共住了七人。

    一位守門人,兩位傭人,還有餘安安、高進以及程牧磊這三位心腹。

    當他們六人都被請到大廳集合,余安安已經被徹底驚醒,她開口追問,「你說副總不見了?這怎麼可能!」

    其餘五人也是一臉茫然,孟少平如實回道,「就在剛才,大少爺帶著我來接二小姐!」  

    「現在命我留在這裡,將你們全都喊醒,就是想問你們昨天晚上回來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知不知道二小姐去了哪裡?」孟少平簡單道明經過,他急於追討結果。

    余安安卻不相信,「不可能!昨天晚上回來以後,副總明明就好好睡下了!我現在再去瞧!」

    余安安說著,那樣倉皇往樓上的房間奔去尋找。

    高進和程牧磊卻同樣心中焦灼,他們不斷回想,回想昨夜歸來後的一切……

    「沒有什麼異樣的地方,副總說她累了,想要睡覺,讓我們也早點睡,然後就各回各的房間!」程牧磊幾乎是斬釘截鐵道。

    高進凝眉頜首,「是這樣沒錯!」

    昨日是副總認回王家的喜宴,這場宴席從早上持續到了深夜,歸來的時候他們都喝醉了,自然感到睏倦。只是雖然因為醉酒,意識也有些不清,但還能清楚記得林蔓生當晚言行。

    至於另外三位家傭,對於蔓生小姐的消失不見,更是一問三不知。

    「怎麼會這樣……」余安安的女聲再次傳來,卻已如此驚慌失措,她又是從樓上奔下,「她的床沒有被動過,衣服也沒有帶走,什麼也沒有帶走!副總去哪裡了!」  

    這下更加確信,林蔓生是真的不見了!

    高進卻突然想起一件事,「回來的時候,副總瞧見我們喝多了,怕睡下去難受,就讓我們每個人喝了一杯梨汁!」

    「對!是副總親自拿給我們喝的!」程牧磊也記了起來。

    記憶剎那閃回,余安安定睛應道,「我當時還對副總說,讓我去拿梨汁就好!可是副總讓我坐下休息,她說今天我們替她擋酒辛苦了,就讓她去!」

    「我們也喝了梨汁!」另外三位家傭也是齊齊應聲。

    作為家中看顧的傭人,女主人尚在海城,夜裡不曾歸來,自然不能入睡。他們也知今日擺宴之事,所以想要等林蔓生歸來再親自恭喜。他們三人等到了女主人歸來向她道喜。

    她紅衣錦簇,是這樣美麗的模樣,拿起那杯梨汁朝他們微笑回謝。

    於是,在座所有人都喝了同一杯果汁。

    「問題就出在這杯梨汁!」孟少平已然找到根源,望著眾人道,「應該是放了催眠藥,所以你們才睡得那麼熟,到了早上也醒不過來!」

    眾人這才明白這一切,高進急聲喊道,「快去找——!」

    ……  

    另一處,王燕回在離開紅葉公館後就立刻聯繫王鏡樓。

    同一時間,調動了王家所有人外出尋找。

    王父亦是被驚動,他震驚失策,急怒攻心,「全都給我去找!一定要把她給我找出來!」

    王家在海城展開了全面搜索,如今唯一能夠得知的是,林蔓生並沒有從海城出發前往海外。因為她的護照,還放在公館內並未帶走。

    就在王燕回安排調遣下屬尋找的時候,人也已經趕到了至尊酒店。

    昨夜因為醉酒,邵璇在酒店內入住,曾若水則是陪同。那位保鏢沈寒,也同樣住下。

    當王燕回趕到酒店的時候,他們三人匆忙洗漱下樓。

    就在電梯下來的迴廊里,兩方人撞了個正著!

    「王首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曾若水一瞧見王燕回,便焦急發問。

    邵璇因為宿醉醒來還在頭疼,她蹙眉追問,「你說蔓生不見了?她不是回紅葉公館了嗎!」

    王燕回原本想要詢問的話語,卻在這個時候一下成空,兩人的神情分明就是全不知曉,連她們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不!  

    這怎麼可以!

    「你們不要再和她一起鬧著玩了!要是知道她去了哪裡,就快說出來!」王燕回根本就無法信服,更是反問她們。

    兩人卻十分茫然,曾若水凝眸道,「這一次,我們真的沒有事先和她聯手!」

    「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蔓生不見了!這次是真的!」邵璇深怕他不信,舉起手發誓。

    若說上一次幫助林蔓生喬裝打扮,是她們聯手合謀,此刻卻的確是不真情!

    王燕回一雙眼睛冷而發直,最後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我現在就去找他要人!」

    他口中那人除了尉容,還能有誰!

    卻在此刻,一通電話急促響起,王燕回迅猛拿起接聽,那頭是孟少平緊急回道,「大少爺!二小姐留了書信才走的!她留了書信——!」

    ……

    這一個上午,王燕回陷入於奔波之中。

    再回到紅葉公館,曾若水以及邵璇也一起趕來。

    樓上的那間屬於林蔓生的臥室,依舊和方才王燕回離去時一樣,但是卻聚集了許多人,是余安安等人站在房間內。  

    他們三人手上都拿著一封信,余安安站在那張桌子旁,那隻紙盒子已經被打開。

    王燕回再次走近,驚覺盒子裡餘下了幾封信件。

    第一封便是寫著他的名字——王燕回!

    原來,她竟真留有書信!

    ……

    誰還會在那時去瞧一瞧那隻紙盒子,誰會想到裡面居然還放著她留下的信件?

    沉默之中,王燕回才將那封信拿起。

    余安安又是道,「曾小姐,邵小姐,副總也有信留給你們!」

    曾若水和邵璇亦是上前,紙盒子裡下一封信件,果真是留給她們兩人,信封上同時寫著她們的名字。

    曾若水急忙拆開信封去瞧,果真是林蔓生的筆跡,她的心也是狠狠一跳,「是蔓生寫的……」

    「為什麼要留信給我們……」邵璇更是感到不安,她低頭去瞧信中所寫。

    這封信並不長,其實不過是短短几行字,書信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著——

    若水,小璇,我只是累了。

    我已經斗不下去了,也不想再鬥了。  

    你們都要好好的。

    「……」

    曾若水說不出話來,邵璇更是喉嚨發堵,只看到這裡,視線全已經模糊,她用這樣寥寥幾行字,就向她們告別離去,她竟然真捨得這樣一走了之,也不事先說一句。

    「林蔓生!你怎麼能這樣走!」邵璇又心痛又氣惱,眼淚早已落下,仿佛能夠看見她心中是如何的絕望,才能說著自己累了,更清楚自己已經無法再斗下去。

    今日一別,卻仿佛今生都不會再相見,她們三個人從小就相識,從來都不曾想過有一天會就此分別永不重逢。

    曾若水紅了眼眶,淚水迅速遮迷視線,強忍著不願掉落,想到近日裡種種一切,卻能夠感受到那份沉重疲憊,她哽咽道,「她累了,她也是該累了……」

    她只是一個女人,縱然有千般能耐,可終究抵擋不住這一重一重的襲擊,現實殘酷到會將人擊倒。

    程牧磊和高進已然沒有了聲音,兩人的手垂下,那封信被緊握。

    他們的信中,除了簡短告別之語外,還留了一張支票。

    金額並非是少數,她向他們致謝,感謝他們這些年一直不離不棄。  

    然而,余安安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她哭的這樣難過,她的手裡抓緊了一枚戒指,她將那枚戒指舉起,那些聲音支離破碎,道出有關於自己和林蔓生的曾經過往,「這是我和副總去襄城的時候瞧見的……」

    這枚戒指,正是先前前往襄城負責恆豐項目的時候,一次偶然間外出閒逛,經過一家珠寶店,余安安一眼瞧見就十分喜愛。但是寶石戒指那麼貴,她並不捨得買,只是隨意看看,便也不當一回事。

    可是誰知道,林蔓生卻記住了。

    她不知道她何時將戒指買下,而自己竟然一直都不知情。直到今日,她將戒指連同書信和支票,全都放在信封里。

    她在信中寫:安安,這枚戒指就當是我給你的嫁妝。

    ……

    房間內氣氛沉凝到近乎要讓人窒息,伴隨著那些哭泣聲不斷傳來,像是能將一顆心徹底攪亂。

    王燕回卻還不曾將信拆開,因為他竟也會不敢。

    他害怕瞧見信中的內容,更害怕親眼證實她的離去,是不會回頭的訣別。

    他獨自踱步到一扇落地窗前,窗戶還打開著,那些清風迎面襲來,吹拂黑髮也將那張終於取出的信紙吹動。  

    王燕回低頭去看,是她清秀的字跡映入眼底,比起那張紙條,此刻更加清楚。

    一剎那,像是浮現起她那張白皙的臉龐,肆意淺笑的眼眸……

    是她在對他說——

    你不要怪我騙了你,是你賭輸了。

    其實我也是。

    這幾行字真是簡單,連筆墨都恨不得簡化省去,可是卻悉數扎入心中。已經是什麼時候了,她居然還能用「賭」這個字,難道說這一切都只是一場賭局,真是輕易,真是不負責任。

    可是人生,又何嘗不是一場賭局,每一次選擇,其實都是身不由己……

    王燕回突然想起從前,那是很久以前,就在保利集團的辦公室內,她坐在他的面前,他問了她一個問題:你怎麼就能肯定,一個人愛一個人就會一直愛到老?

    而她的回答則是:當然不甘心。

    她說著那些玩笑話,如果真要退出,那就在退出之前盡力爭取,比方說錢。

    當時他對她說:蔓生,其實你也會怕吧,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心意其實沒有永恆。

    她那張臉龐格外寂靜,卻對他說:那就賭一回吧。  

    其實她知道,或許永恆不過是一種嚮往,一種一廂情願的認定。可她卻還是那樣義無反顧,草率而直接,猶如飛蛾撲火。

    最終結局,是她賭輸了。

    王燕回握住信紙,他卻仿佛陷入迷霧裡,不知道自己該前往何處尋她,也不知自己究竟該不該再去尋她。

    ……

    這一天的海城,王家這邊卻是亂作一團,尋找林蔓生的隊伍還在不斷擴大範圍。

    傍晚時候,林書翰以及林文和從宜城趕至海城。他們前來,接過林蔓生留下的書信。

    她給每個人都留了隻字片語,像是交待了所有的事情,才能就此安心離開。

    林文和瞧著那封信——

    書翰,文和,你們兩兄弟以後要互幫互助。

    姐姐不在你們身邊,萬事小心以和為貴。

    「姐姐說了會回來——!」林書翰卻喊了起來,他握著這封信,雙眼通紅喊,「她說等她回來——!」

    距離年前林蔓生離開宜城的時候,她也是對他說:書翰,姐姐現在要出門一趟,你管好公司,在家裡等著我回來。  

    「她既然說了,就一定會回來!」即便是自欺欺人,林書翰卻還是那樣固執喊道。

    林文和望向那最後一句,那是書信的結尾,果真是林蔓生所寫。

    眾人卻像是驚然,紛紛將書信拿出對上,卻發現她留給每個人的書信上,末尾處都留了同一句話——不要惦記,我只是出去走走,等我回來。

    卻不知真假,仿佛那不過是為了安撫人心故意留下的虛無信約。

    其實眾人早已不信。

    王燕回獨自往外走,此刻當真是茫然不已。迴廊盡頭卻是孟少平疾步而來,他立即回報,「大少爺!鏡樓少爺在永福堂附近,好像查探到了有關二小姐的行蹤!」

    永福堂?

    王燕回當下一怔,因為那是尉家的祖屋祠堂!

    ……

    尉家的古蹟祖屋位於海城近郊。

    附近這片地皮皆是屬於尉家所有,那些村落已經幾輩子落居於此,所以尉家一直不曾收回。這是風水寶地,是尉家祖宗安放牌位的世代祠堂,自然要積善積德廣納福源,更是大家族為了後輩昌盛所種下善因。

    然而今日,自從林蔓生失蹤之後,王家便重點派人尋找和尉家有關的宅邸。  

    各種打探之下,遲遲都不曾有結果。

    直到方才夕陽西下,王鏡樓聽聞下屬打聽到村落里有村民瞧見了一些異事,這才派人告知王燕回。

    那位村民是這裡地道的住戶,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一瞧便知十分老實。

    「他叫張二,家裡排行老二,昨天晚上他有看見!」王鏡樓簡單介紹,朝張二喊道,「你快將你見到的一切再說一次!」

    張二隻見眼前是兩位顯赫非凡的少爺,一瞧便知是富家子弟,而且這樣的陣仗實在是來頭不小。可他一時無心之語,卻被前來查探的人聽見,結果就鬧成了現在這樣。

    「兩位大少爺,其實我什麼也不知道……」張二有些害怕。

    王燕回眼眸一凝,沉聲發話,「你不要擔心,知道什麼,只管說出來!我不會讓你有事,也能保你富貴平安!」

    「我只求一個平安!」雖是貧窮人家,可張二也知惹不起就該逃遠。

    王燕回自然應允,「好!」

    「還不快說!」王鏡樓急聲催促。

    張二便將昨夜一切娓娓道來,「昨天我和隔壁村的朋友,一起約了喝幾杯酒。喝到天黑了,夜已經深了,我就一個人回來。走在村道上,後邊開了一輛車進來。」  

    「我當時就覺得有點奇怪,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車?」張二低聲說道,「我們這個村附近,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大半夜的都不會出入!」

    王燕回當下追問,「你有沒有看清車牌?」

    「沒有!」張二回道,「我哪能想到去記車牌,就只是覺得奇怪,結果那輛車就往尉家的祠堂去了!我心想,大概是尉老太爺家的人,所以才大晚上過來,倒也沒什麼奇怪了……」

    張二不疾不徐訴說,王燕回和王鏡樓兩人聽的仔細,忽然那人又道,「可是當我經過祠堂那一片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發生了什麼事!」王燕回心間一凜,王鏡樓也是靜默以待。

    張二卻有些戰戰兢兢,他壓低了聲音說,「我看到一個女人站在祠堂門口,一身的紅衣,簡直像女鬼一樣!哪有人大半夜穿成這樣!」

    一身紅衣……

    王燕回卻清楚記得,昨日宴席之時,林蔓生正是一身紅色喜服!

    「然後怎樣!」王鏡樓急切一聲,王燕回凝眸望向對方,張二接著道,「本來我以為是女鬼,結果是個人!她應該是從車上下來的,我這才瞧情那輛車停在暗處,她可真是白,那張臉遠遠的看,還那樣白……」  

    不會有錯!

    一定是林蔓生!

    王燕回已經斷定,「你看見她進了祠堂?」

    「她是朝著祠堂裡面去的!有沒有進去,我不知道了,只不過再後來……」張二一邊說著,一邊將他們迎上自家二樓的陽台,這才又道出最詭異的後續,「我回到家裡邊洗過澡,就站在現在這個二樓陽台上抽了支煙,你們猜怎麼著?我看見祠堂里有人出來了!」

    王鏡樓抬頭去望,站在二樓的陽台,剛好可以眺望尉家祠堂。

    王燕回望著不遠處的那座祖屋,聲音愈發冷凝,「你看見她又出來了?」

    「不是!」張二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剛才那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反正是個女人,好像穿著的是白色衣服,她出來的時候,有另外兩個女人等在外面,然後就扶著她上了車,那輛車就開走了!」

    「瞧她那個樣子,好像是暈過去了!」張二回憶昨夜,只覺得還有些怪異,可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裡怪異,一時間也說不上來,最後只是道,「我瞧見的,就是這些了……」

    王燕回注視於前方尉家祠堂,他一下轉身往樓下而去。

    王鏡樓跟隨在後,聽見他命令,「你現在就去尉家,請尉老太爺以及所有人過來!再請父親,以及林書翰他們!還有尉容,他一定要到——!」  

    ……

    頤和山莊——

    此刻尉家一行人全都聚集於此,王家早就驚動了尉老太爺,卻始終不知真相如何。尉老太爺更是數次派元伯致電尉容,讓他立即回尉家,可是尉容這邊的回話卻是今日公事繁忙。

    最終,尉孝禮和楊冷清倒是一前一後歸來。

    然而尉老太爺沒有等到尉容的身影,王鏡樓便趕至山莊,他前來告知,「尉老太爺,冒昧前來打擾了!但是因為我家二姐昨天夜裡到了永福堂之後就不知去向,還請前往祠堂當面對質給一個說法!也請尉容務必到場!」

    尉老太爺一驚,卻不知究竟發生何時,當即應允,更是朝元伯下達最後通牒,「你現在就算是用綁的,也要給我將他綁到祠堂!」

    ……

    夜色朦朦中,尉家祖屋卻是燈火通明。

    幾方人馬在當天一致趕到此處,那些車輛幾乎停不下,都停到了附近的村間小徑。

    王父帶著鍾叔到來了。

    林書翰以及林文和,連同曾若水、邵璇,更是帶著余安安等人全都現身於此。

    尉家這邊,尉孝禮和楊冷清陪伴在尉老太爺身旁,齊齊走入祠堂。  

    但是祠堂內,那位老管家一言不發站在大廳中央處。眾人的身影紛紛掠過他,圍聚於周遭。

    卻是一片寂靜——

    不等誰出聲,王燕回先行開口,「還有人沒有到!」

    眾人一瞧,當下唯有尉容一人缺席。

    就在靜默等待之中,片刻之後終於最後那一人到來,是尉容出現在祠堂正門口,他一張俊彥瞧不出任何情緒,只是迎向堂內眾人。

    下一秒,王燕回已經冷聲發問,「金管家!我現在問你,昨天深夜的時候,林蔓生是不是來了這裡!她是不是來和尉容解除師徒關係——!」

    ……

    此刻,王燕回挑開一切,那是所有紛爭糾葛里最後一道關係!

    尉容一身黑色西服站在原地,聽見他的話語,他身形一動,慢慢走了進來。

    王燕回的聲音卻再次響起,愈發冰冷,「到了今天,你和她早已經沒有了任何關係!你們不再是未婚夫妻,也稱不上朋友!唯有師徒名份,還依然存在!」

    尉容一言不發,他沉默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冷寂。

    眼見尉容不應聲,王燕回再次望向老管家斥責,「現在所有人都在這裡,尉容也在這裡!你還不肯說實話!」  

    金管家是這座祠堂的老管家,不知道跟隨了尉家多少年,自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是尉家的家傭。金管家比起那些外面請來的家傭,更是有著非同一般的身份,因為他是家生的僕人。

    金管家之父當年就是尉家上一輩的僕人,其母亦是尉家的僕人,最後由尉家當時的當家人欽定成婚,最後生下了金管家。

    對於金管家,尉家又有誰不敬上幾分!

    而尉老太爺比金管家年長,他是看著金管家出生,又看著金管家成長,直至兩人一起慢慢變老,他握著拐杖,憤怒質問,「有沒有這回事!昨天夜裡,她到底有沒有來過祠堂!你還不快說!」

    「老太爺……」金管家這才肯開口,卻是不敢違背。

    尉容站在金管家一側,他正對著老太爺,又聽見他怒斥,「尉家列祖列宗全都在這裡!你敢不說實話,你是想置尉家於萬劫不復之地!」

    金管家一下跪地,跪在了尉老太爺面前,「老太爺,請您息怒!」

    卻在當下,尉容的聲音響起,「她是來過這裡!」

    「尉容!你終於肯開口承認了!」王燕回緊緊盯著他,這一刻當真是切齒,「她來這裡受了尉家家法!只為了和你脫離關係!」  

    尉老太爺神色凝重,王父更是氣息帶著不可抑制的冷怒。

    岑歡站在尉孝禮後方,她連呼吸都幾乎靜止。

    尉孝禮沉眸望著這一切,楊冷清更是凝眸以對。

    林書翰和林文和在此時隱忍等待,等待道出下文。曾若水和邵璇紅了一雙眼睛,更有餘安安、高進以及程牧磊三人,全都握緊了雙拳。

    又是一陣寂靜,王燕回接連發問,「是不是你親自下手,對她實施家法!對她動了鞭刑!」

    尉家祖宗規矩,相認入尉家者,若無任何過錯,解除關係從輕處罰以十鞭為限!

    「你打了她十鞭!她還能活命嗎——!」王燕回一雙緊盯的眼眸幾乎是要將他絞殺,「尉容!你這是要謀殺她——!

    眾人心中皆是一凜,身為男子,十鞭下去好生休養也需要一定時日。

    可林蔓生先前一直病痛不斷,心鬱氣結讓她始終不得好轉,幾次三番昏厥不醒,這十鞭子下去,她這條命只怕也是要香消玉殞。

    金管家卻是驚恐開口,幾乎是脫口而出解釋,「不!不是容少爺!是我動手,對蔓生小姐實施家法!揮鞭的人是我!」

   

    尉容卻是眉宇一皺,仿佛對於他此刻的承認感到不悅,「我之所以沒有親自動刑,因為那會髒了我的手。」

    如此絕情的話語,眾人眼中他是這樣冷酷冷血!

    ……

    「容少爺……」金管家再次呼喊,因為當時情形並非是這樣!

    「王燕回!」尉容卻猛地開口,將金管家打斷,他又是緩緩道,「她是我的徒兒,上過香敬過茶,正式認下的人,她要來解除關係,就要依照尉家的家法來辦!」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今天如果是有人這樣衝撞了你們王家!難道王家不會依規處置!」尉容冷聲反問,他的眸光亦是冷凝,「你現在有這個閒情逸緻來問我論罪,不如去找她問個清楚明白!」

    王燕回卻笑了,「呵!找她去問?她能活著走出這間祠堂都不能保證!」

    「事實就是她離開了這座祠堂後,就和人走了!」尉容道出這一場夜半慘劇的結局。

    王燕回鐵了心不信,「金管家!她究竟是怎樣走出這間祠堂——!」

    金管家面對眾人十餘雙眼睛審問,內心更是愈發焦灼不安,他顫聲回道,「蔓生小姐……她是爬出祠堂的……」  

    眾人簡直是不敢置信,原本還以為是昏迷不醒,可誰想,她竟然犟到這種地步,寧可屏著最後一口氣,還要爬出這裡,這一座尉家祠堂!

    現下,祠堂的青石板上早沒有留下任何血痕,可是眾人卻仿佛可以瞧見那一道匍匐離開的身影,她不斷爬行,用自己的手一寸一寸前行離開,只為了斷得乾乾淨淨……

    「尉容——!」王燕回再也顧不得周遭還有誰人,他指著他不斷索命,「你還她的命!你把命還來——!」

    尉容幽幽一笑,卻無言語,只是這聲笑格外悠遠,好似遠在天際另一頭,仿佛那條命也已飄散。

    金管家急忙道,「蔓生小姐是被人接走的!是有人特意來接她!」

    「胡說!」王燕回一口否定,「她所有認識的人,都在這裡!她的家人好友都在這裡!你讓她找誰來接!她又會去哪裡!尉容!是不是你——!」

    尉容站定在那裡,卻唯有一句,「你該去問接走她的人,而不是我!」

    卻是陷入死胡同一般的僵局,就在眾人全都震驚啞然的時候,又有人忽然前來,那人是孟少平,他帶著那個名叫張二的村民走了進來。

    「大少爺!張二說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孟少平一出聲,眾人紛紛望向那人。  

    張二已經知曉那位紅衣女人的身份,是位了不得的千金小姐,卻也想明白自己到底為何一直覺得奇怪,他終於道,「接走那位千金的兩個女人,夜裡邊她們戴著帽子!可是我發現,根本就瞧不見她們的頭髮,應該是剃度的出家人——!」

    她是被出家的女尼接走?

    後方桌案上香爐之中長香散開一縷青煙,眾人卻更覺寂寥,夜幕徹底降臨,祠堂外唯有風聲凜凜。

    從此以後,袈衣素服青燈古佛。

    無家無世俗,無父母無孩兒,無親無友,無師亦無徒。

    人間,真的再也沒有了林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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