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98.有些事,你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等陸苒寧第二天剛醒來的時候,陸瑞姍就將她從床上拖了起來,還沒等她徹底清醒過來就將大衣往她身上一罩,動作利索:「去做檢查,我已經給你約好醫生了。」
「你幹什麼?」陸苒寧被陸瑞姍風風火火的勢頭嚇到,「一大早的做什麼檢查?」
陸瑞姍動作絲毫不含糊,一邊說,一邊拉著她往外走:「昨天不都跟你說了嗎?攖」
陸苒寧還來不及思考,連拉帶拽的就已經被陸瑞姍拉了出去。
陸苒寧做各項檢查的時候,陸瑞姍就在她身邊守著,捲髮一絲不苟的盤在腦後,踩著高跟鞋,面帶淡笑,有一種盛氣凌人的氣質。
陸苒寧心中越發沒底,醫生捏著她的手指正要給她抽血的時候,她手指猛地一縮,「我不做了。」
「你年紀還小,更應該做好每一步篩查。」陸瑞姍一把將她摁下去坐好。
做完各項檢查,母女二人被叫進了辦公室里。
陸苒寧聽見『宮外孕』三個字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償。
她愣愣的看著醫生,半天,不可置信的哽咽出一句:「醫生,你騙人的吧?」
醫生眉心一擰,語氣重了些:「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你若是不信,換別家吧。」
醫生被人質疑之後,將檢查單往前一推,冷笑一聲,作勢就要起身自顧自去接水。
陸瑞姍面色凝重,「你確定嗎?如果我們在別家檢查出不是宮外孕,我來找你的責任。」
那一聲還未站住身形,聽完陸瑞姍威脅滿滿的話,又坐了下來,聲音冷淡:「確診是宮外孕。」
然後從各項數據和母女二人說明。
陸苒寧從頭至尾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坐在那兒垂著頭,哀莫大於心死,更悲的卻是,她連跟他唯一有牽連的東西都留不住。
「你們自己選個時間來做手術吧。」
「什麼時間比較好?」
「越快越好,這個不能拖。」
陸瑞姍沉吟片刻,手搭在陸苒寧肩上,「囡囡,這個孩子,你註定是留不住的。咱們在醫院裡住一晚,明天做手術好嗎?」
陸苒寧眨了下眼睛,空洞洞的沒有光彩,「痛嗎?」
「不痛,」醫生說,「術後儘量休息一個月左右。」
「好。」陸苒寧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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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這天,陸長南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吩咐跟隨自己多年的管家叫來了他的遺產律師。
陸家所有人都守在外面,陸東庭踱步到了走廊盡頭的窗邊,單手撐著窗框抽菸。
大年初一,天空湛藍,積雪融化,冷氣浸骨。
這天,晴個一兩天,也快變了。
後來,陸長南將陸東庭叫了進去。
陸長南本身脾氣又犟又大,現在身體狀況剛有好轉,誰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他讓人等在外面,便沒一個敢隨意出現在他面前。
按理說,陸長南現在被陸家這些小輩烏煙瘴氣的事氣得不輕,誰都不待見。
事實上,他是個很注重家庭的人。不然也不會每周都費心費力還不討好的要求每人都要回來吃頓飯。年輕的時候,跟現在的陸東庭很像,野心勃勃的搞事業,從未真正的回歸過家庭。
等他年紀大了,老婆沒了,兒女也一個個的長大,但並不是他想像中的樣子,或許這點也跟遺傳有關係,有野心不可怕,在這種家族裡,沒野心才可怕,內鬥奪權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當年他也是做過多少令人憎恨和不齒的事,才穩坐一把手的位置,後來,一家人搞得腥風血雨,出國的出國,另外的兩個兄弟同他老死不相往來直接斷了聯繫,各自發家去了。
他以為在自己的後代中,可以避免你爭我奪撕破臉皮的歷史。
可一切不過是徒勞,罷了罷了,反正他半個身子都已經踏進了棺材,最後一程,陪他們折騰去。
陸東庭進去之後,看著還戴著呼吸器的陸長南,也心軟了,不見昨晚說那席話時候的狠勁兒,「爺爺。」
陸長南不以為意的笑了一聲:「你小子還知道我是你爺爺。」
陸東庭向來是不懂識趣兩個字的,在商場上處事他自有拿捏,他不需要識趣,另外也沒人能讓他識趣。一個倨傲的男人,總歸是有他倨傲的資本。
但此刻,陸東庭真真是識趣的沒有去打斷陸長南的話。
當年陸繼煥領著陸翰白進門,沒過多久他就打斷了陸翰白的肋骨,陸繼煥大罵他逆子,一巴掌打上來,嘴角流血他也沒說一句『我錯了』,陸繼煥被氣得不輕,那件事他和陸翰白雙方都有錯,但陸長南毫不猶豫的偏袒了他一回。
所以這麼多年,他誰的情面都不看,唯獨敬重他陸長南。
即便昨天有撕破臉皮的跡象,也是因為陸長南在答應了他不為難蘇窈之後又不守信用。
但終究是做不到太絕。
陸長南還有精神戲謔他:「我還以為昨天之後你就不知道『爺爺』兩個字怎麼叫了。」
陸東庭面不改色,神情淡淡的照樣一句話沒說。
「啞巴了?」陸長南斜了他一眼,因為戴著呼吸器,所以聲音聽起來有點破損。
「哼,蘇窈她哪裡好了?」
「我說過了,您要是不喜歡她,以後她和您曾孫都不會出現在您面前,」陸東庭挑眉,「每必要再糾纏了吧。」
「呸,糾纏什麼糾纏?曾孫是我陸家的曾孫,我怎麼就不能見了?」陸長南連日來就進了兩次醫院,身體大不如前,但仍然嘴硬,「一開始我對蘇窈沒意見,現在嘛,要是沒那些個破事,她也是個頂好的孩子。」
他說著頓了下,自嘲一笑:「你小子人傻錢多,情願被她坑,我還能再說什麼?只是有些事,我也該跟你算了算了。」
陸東庭不卑不亢,不緩不急:「您說。」
「既然你肯為了蘇窈跟我翻臉了,那怎麼還在跟姜初映牽扯不清?」陸長南見陸東庭皺了下眉,繼續說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倆那些事,我雖然老了,但是還沒糊塗,她的底細,我清楚得很。雖然吧,我沒調查出你給了她什麼好處,但你的目的肯定只有一個,她肯定也不是白白幫你做事吧?」
陸東庭默認。
覺得陸老頭心裡素質越來越好了,以他跟自己同樣容不得別人算計自己的性格,以前遇上這種事還不得大發雷霆。
陸長南說:「也能理解,這叫做什麼來著,買賣不成仁義在,感情已經斷了,再幫你做事總得給她好處。但是姜初映可不只是打你的錢的主意,她還盯著了你這個人。姜初映是個好苗子,有野心,也會為自己謀算,但如果要上升到感情和婚姻,無論是蘇窈還是當年的孟寶意,都比她強一萬倍。是不是?」
陸長南活動活動了一下自己酸麻的手指,盯著天花板自問自答,「我知道你心思深,不至於考慮不到這種事情,或許你念著的是當初和她之間一點情義,幫她一把,也利人利己,覺得無所謂,或許也想過,要是沒有其他看得對眼的女人,跟一個有感情基礎的女人過下半輩子也不失為一種選擇。哪知道世事難辨呢?」
為什麼他這麼多年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子子孫孫,說的是公平對待,但無論是感情方面,還是對能力的認可方面,他從來都更偏心於陸東庭。
而他剛知道姜初映這事之後,他確實對陸東庭有了偏見,後來一想,他何曾不是當初的自己?
「姜初映這事,我跟你計較也沒多大個作用的,但是你老婆怎麼看?」
「這個您就別操心了。」
陸長南哼了一聲:「別操心,陸家被攪成一鍋漿糊了我能不操心嗎?女人小氣得很,你跟姜初映本來就有『前科』,稍不注意就踩雷,你敢保證蘇窈對你死心塌地到了容忍你跟別的女人傳緋聞,自己還被罵成小三?哼,姜初映這孩子,要談合作就純合作,要是讓她從你那兒察覺到了希望,心眼兒一上來,可不是你能擋得住的。」
陸長南看著立在一邊陸東庭,臉色一虎,「跟你說的這些,聽明白了沒有?」
「您要說的就是這些?」
「嗯。」他沉吟一聲,「讓你進來,本就是要跟你把話說開了。然後,有些事,你就可以放手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