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306.她現在不清醒,否則也沒可能會耳鬢廝磨的跟他說這麼多
蘇窈也抿著唇靜靜地回望著他,緊了緊手中的勺子,不多時,又吃了一口,再抬眼,那雙黑沉的眸,目光像是釘在了自己身上似的攖。
蘇窈放下勺子,用依舊嘶啞的嗓子淡淡說:「我不吃了。」
「多吃點,晚上會餓。」陸東庭聲音還算溫和,但聽起來卻有種命令般的不容置喙。
蘇窈撥了兩下勺子,神情寡淡,「你看著我吃不下了。」
陸東庭沒順著她的意,反而是靠在沙發上,用聽不出喜怒的嗓音道:「你接下來是不是該說,我在這兒你睡不著了?」
蘇窈垂著頭沒說話。
半晌之後,陸東庭起身了,蘇窈才掀起眼皮看過去,見他走了兩步又折回身來拿東西。
蘇窈發現是他放在茶几上的香菸和打火機。
果然男人口中的戒菸,不過是說說而已。
陸東庭走到走廊盡頭抽了一支煙,中途接了個電話,最後捻滅了菸蒂後又散了味兒才回去,蘇窈剛好慢吞吞地將東西吃完了。
過了會兒文森來給他送了晚飯,菜色風聲賣相絕佳,陸東庭慢條斯理地解決了晚飯,然後二話沒說,動手收拾了東西,碗沒洗,哐當一聲扔垃圾桶里了,然後轉身就進了洗手間去洗手償。
蘇窈坐在床上,還穿著在酒店休息時穿的睡衣,她撥開黏在額際不太順的絨發,靠在身後的枕頭上,等他出來後,問:「你要是不想待在這裡,就讓姚現給你在酒店開個房間。」
本是繃著聲說話,病怏怏的卻沒有一點氣勢,還莫名讓人覺得她委屈了似的。
陸東庭看了她一眼,臉拉了下來,忽而一笑,笑意中噙著自嘲,「是我不想待在這裡,還是你不想跟我共處一室?」
蘇窈本就頭暈腦脹,知道這樣說下去必然又是剪不斷理還亂,索性自己撐著床躺了下來,「陸東庭,別跟我扯這些了,我現在很不舒服。」
陸東庭一聽她說不舒服,語氣立刻軟了下來,「哪裡不舒服?頭疼?」
他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燒還沒完全退,」眼風掃過放在床頭柜子上的退燒藥,又倒了水餵她吃藥。
蘇窈已經三十幾個小時沒睡好覺,吃了退燒藥之後,藥勁上來了,連日的奔波身心俱疲,很快就昏昏欲睡。
她習慣性地翻了個身,換成了更加舒適的右側躺,床頭的燈光被關掉,但不遠之外還是有光源傳來,方才她已經睡得迷迷糊糊有些做夢了,此刻又有短時間介於清醒和熟睡的惺忪。
蘇窈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陸東庭還在忙工作,分開腿坐在沙發上,一手支頤,一手在筆記本的觸控板上移動。
蘇窈喉嚨癢痛,連著咳了好幾聲。
陸東庭聽到聲音,倏地抬眼。
蘇窈難受地睜開眼睛時,陸東庭站在床邊將水往她嘴邊送。
她再躺下之後,陸東庭摸她身上有點發汗,給她翻了個身,輕聲問:「要不要換身衣服,文森送過來了你的衣服,有一套換洗的睡衣。」
蘇窈實在覺得有點折騰人了,而且現在困意高漲,提不起力氣來,只說:「不用了。」
陸東庭卻已經找出了衣服,要親自幫她換,蘇窈反應過來的時候,身上這套睡衣的扣子已經被解開了。
胸口一涼,她出了汗,這麼一來更是冷颼颼的,整個人突然清醒了不少。
她伸手抓住了陸東庭的手:「我自己來換。」
「自己脫,脫了先別穿,擦一下汗再睡。」
陸東庭說完往衛生間接熱水去了,出來的時候,蘇窈正在穿衣服。
「不是讓你等一下?」陸東庭擰眉,不滿她的固執。
「不用擦了,我很累。」蘇窈扣子還沒扣上,一隻手捂在胸口,一隻手笨拙地從下往上扣扣子。
蘇窈對外面酒店的清潔工作不放心,出門都會帶長袖長褲的睡衣。
眼花繚亂的,遲遲扣不上。
正在跟扣子博弈的時候,身子被人一撈,下一刻便貼進了寬實的懷裡,蘇窈捏著衣領的手橫在兩人之間,陸東庭正將熱毛巾從衣擺下伸到背後幫她擦汗。
汗漬點點被擦乾,清爽了許多,有人服務著舒舒服服的,更是昏昏欲睡,她的頭枕在陸東庭的肩脖上,不一會兒已經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
「陸東庭,待會兒你回酒店去吧,這兒工作不方便,睡覺更不方便。」蘇窈迷迷糊糊間說著。
陸東庭沒吱聲。
蘇窈嘆息了一聲,「我不是趕你走的意思,你在這兒休息不好,我晚上會比較折騰。」
陸東庭摸了摸她的後頸,燒退得太慢了。
「我就在這兒,你有事叫我。」
蘇窈動了動嘴唇,「你不生氣嗎?」
「我生什麼氣?」陸東庭一邊給他整理衣服一邊反問。
「你肯定生氣,你只是現在不好在我面前發作而已,」蘇窈緊閉著雙眼,聲音喃喃,聽起來就像是無意識的囈語,「你別事事順著我對我好。」
「那你想我對誰好?」陸東庭拍著她的後背,抵在她耳畔輕聲問。
心裡也猜想著,她現在不清醒,否則也沒可能會用耳鬢廝磨的方式跟他說這麼多。
「不管你對誰好,總之別對我好……當初出了事,你可能會覺得愧疚,因為愧疚而對我百依百順,有什麼意思呢?」
外頭的雪鋪天蓋地卻寂靜無聲,就像失望,從來都是不動聲色地累積著,當你注意到,早就已經無法挽回。
陸東庭動了動喉結,心裡刺痛,無聲地將她抱緊了些。
「窈窈……」
陸東庭很少這樣叫她,即便溫柔即便情動,也只是溫柔的一聲『蘇窈』。
只有情到濃時,會緊緊擁著她,脫口而出『窈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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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窈清醒過來的時候,腦海中揮之不去一句低沉而微顫的聲音,「窈窈,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刷的掙開眼睛,天已大亮,刺眼的光線從窗戶照射進來,眼前出現了白點,視線經過短暫的模糊失焦之後,漸漸恢復正常。
身上非常乾淨清爽,蘇窈覺得應該是陸東庭又給他擦拭過。
想到這兒,一扭頭看向沙發——
陸東庭躺都沒躺下,就靠著沙發背睡著了,手臂搭在額頭上,英俊的面容,有很明顯的疲態。
他確實清瘦了不少。
蘇窈復又緊緊閉上眼睛,過了會兒,忍不住發出一聲咳嗽。
這晚上,蘇窈一直咳嗽不停,聽得人揪心,陸東庭聽到聲音就醒了過來,一看外面,已經是天光大亮。
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機看了眼,七點五十。
蘇窈睜開眼看向他,見他眼底紅血絲嚴重,良心發現地覺得,現在無論說什麼刻薄的字眼,都會心有不忍。
所以她乾脆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醒了?」陸東庭過來查看她的退燒情況,將溫度計放在她耳蝸量了一下。
「差不多退了,待會兒護士查房的時候再驗一下。」他說完,看向雙眸緊閉的她,磁實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時的特有的低沉,「還有哪裡不舒服沒有?」
很稀疏平常的語氣,跟昨晚那句不知是現實還是夢境還帶著點顫抖的聲音,相差甚遠。
也許當真是自己的幻覺,即便是真的,她又該怎麼回答?
陸東庭見她睜著眼睛不說話,眸光有些渙散,他剛松展開的眉頭又皺緊了起來,稍微沉了沉語氣,「問你話呢?」
「沒有。」蘇窈看向窗外,「雪一直沒停過嗎?」
「嗯,早餐想吃什麼?」
蘇窈怔怔看著外面,憂心忡忡,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詢問,「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航班取消,高速封路,高鐵也辦法保證能準點,先等等吧。」
蘇窈腦子有點糊,這下真的被困在這兒回不去了。
等吃了早飯,檢查過後被告知已經沒了大礙,陸東庭帶著蘇窈回了酒店。
進房間之後便將暖氣開到適中,又讓人多加了一個加濕器。
蘇窈躺在床上,看了一眼坐在客廳里又在工作的陸東庭,繼續昏天胡地地睡,再醒來的時候,是陸東庭叫她去午飯。
在餐廳的時候好巧不巧遇上了正在吃飯的霍南琛和孟寶意,霍南琛在這裡少說也是三兩天了,估計又是一個因為風雪滯留的旅客。
蘇窈喜歡坐靠窗邊,但這次陸東庭帶著她往那邊走的時候,她卻指了指更裡面的位置:「我想坐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