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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傷人

    去看醫生?她沒那麼多的時間。緊跟著又投入到巴納的個案中忙個不停,當然,在這起已經涉及到了肢解案情的個案中不但引起了素葉的重視,還有聯眾最高級別的心理醫生,他們開始了通力合作,例如何明和方倍蕾的協助。

    丁教授神情凝重,何明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輕敲會議桌,方倍蕾低頭翻著資料蹙著眉頭,而素葉,坐在何明的對面,懷裡抱著一盒紙巾,盯著幻燈中的腦電波圖時不時打著噴嚏,再抽出一張紙用力地搓鼻子,鼻頭被蹭得通紅。

    「是我疏忽了。」曾經她給巴納治療過幾次,後又為他做過睡眠中的腦電波分析,現如今將幾組曾經做過的腦電波圖拿出來一分析才發現問題嚴重。「我只看到他的腦電波在呈現△波時就下了判斷,以為他那段時間沒再做夢,病情好轉。如果那時候能發現問題所在,也許慘案可以避免。」

    人在入眠時可分為四個階段,而人在睡眠中的不同階段所發生的腦電波變化也是不同,第一階段所呈現出的頻率和波幅都很低,人處於身體放鬆呼吸變慢的階段,很容易被驚醒。維持了大約十幾分鐘後睡眠就會進入第二階段,腦電波會呈現短暫爆發頻率高波幅大的狀態,人在這個階段很難被叫醒,而進入第三階段時腦電波的頻率會繼續降低,波幅更大,直到出現△波,這一階段會維持40分鐘左右,當大多數腦電波呈現△波時,睡眠就進入了第四階段,人體的各項功能均會變慢,也是大家俗稱的深度睡眠期,而夢境往往出現在淺度睡眠和深度睡眠之中,交叉而行。  

    素葉在那段期間著重觀察了巴納在深度睡眠時的腦電波頻率,以此推斷他做夢的情況,但發現他睡得香甜沒有夢境,就以為事情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

    一個成年人往往習慣於用其他方式逃避或補救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但要主動認錯道歉那是百般艱難的,這也是人為什麼越活越虛偽,越活越找不到自我一樣。但素葉不這麼想,在她的認知中,錯了就是錯了,尤其是面對工作。

    丁教授安慰了她兩句,而何明的態度似乎也沒之前那麼冷漠了,許是見她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心生憐惜,「如何杜絕犯罪那是警察的事,我們能做到的只是安撫人心。如果有錯的話只能說大家都有錯。素醫生,巴納在行為認知上絕對沒問題,問題就是出在他的右腦半球出現血管障礙,甚至開始阻礙了他的末梢神經。」

    素葉啞著嗓子,抬手使勁揉著額頭,「右腦半球一旦出現了血管障礙,就意味著這個人壓根就不會做夢。」研究證明,人的右腦在做夢時,其感覺影響輸送到左腦後,夢者才能說出夢的內容。

    巴納一直在向她描述夢境,甚至每一個情節都鮮活詳細,她一直以為不過是個他反覆做過的夢,如此一來記憶清晰也很正常,但事實上,何明在對他進行認知治療時發現了他原來是患有右腦半球血管障礙,她是研究夢境的,清楚知道人一旦右腦血管發生障礙是不可能做夢的,也就是說,巴納曾經跟她描述的每一個場景都不是夢境!  

    始終在低著頭看資料的方倍蕾終於開口,臉色憔悴,看得出為了巴納的案子也費心了不少。「他是個很難配合心理醫生的個案,對催眠的牴觸心理很強,所以在我進入到他的潛意識時也發現他始終還是有保留,但沒關係,我還是得到了最關鍵的一點。」

    素葉看向她。

    「正如我們知道的,巴納除了這次在中國長期生活和工作外,早年還來過中國一次,而那次的旅行令他十分不痛快,因為,他親眼目睹了一場車禍,案發地點就在門頭溝附近,那個司機撞倒了一個前去門頭溝旅遊的女子,以絕後患那司機竟然喪心病狂地碾死了那女人,後來將支離破碎的屍體埋在一處荒廢的別墅附近。」方倍蕾神情嚴肅地匯報。

    素葉的頭更疼了,沉默了良久後接著道,「這種經歷必然會刺激到巴納,巴納生性膽小當時又不大會說漢語,所以並沒選擇報警,這麼多年來他並不知道,其實內心深處的愧疚感始終未除。所以說,人不能令自己有愧疚感,否則將會是一輩子的噩夢。巴納可以選擇遺忘這件事,但潛意識是永遠不會忘記的,在他第二次踏上中國時,也開始了他的贖罪之旅,所以說,他所描述的夢境是他原原本本親眼看見的,巴納他是——」

    「夢遊。」所有人異口同聲,與此同時,氣氛也更加凝重和薄涼。  

    素葉閉上眼,一臉懊惱。

    「由於他妻子身體不好的緣故需要安靜、空氣好的地方療養,因此他選擇了門頭溝附近,其實也是他潛意識的選擇。也由於他內心深處的愧疚,所以罹患了夢遊,每次到門頭溝去見妻子時到了晚上都會夢遊到曾經案發的地方,原本是潛意識的贖罪,沒想到真的讓他撞見了多起肢解案。而人的大腦又有自我保護功能,它不允許自我機能受到傷害,也不允許巴納主動尋找那段已經封閉的記憶,但人的潛意識又是真實的,避開大腦的審查機制讓巴納記起所有的事,當然,巴納記得的所有畫面是當是夢境,事實上卻是真實發生的。只是他弄錯了時間,是他先親眼看見犯罪現場而後形成畫面,因為地處偏僻屍體很難被發現,查案又需要時間,所以對外公布就會延後,如此就會令巴納誤認為是他在夢中預測到了案情。」

    她的話落下後,會議室里陷入安靜,也許,每個人都在自省,如果他們能夠早點發現……

    「巴納患有夢遊,在我們這裡可以得到確實分析和證據,但問題是要看警方。」一直沉默的丁教授終於開口,嘆了口氣,「警方能不能相信巴納是無辜的才是關鍵。」

    所有人都看向素葉,因為都知道她的弟弟正是這起案件的負責人。素葉抽出一張紙巾用力地壓著鼻子,這才斷了想狂打噴嚏的衝動,死死盯著放置咖啡杯旁的手機。  

    手機像是有了感應似的,突然鈴聲大作。她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拿卻不經意碰倒了咖啡杯,滾燙的咖啡濺到了她的手指,蹙了下眉頭後趕忙接通了手機。一旁的記錄員急忙抽出紙巾幫著清理會議桌。

    會議室里很安靜,靜到可以聽到手機那端素凱嚴肅的口吻。素葉走到窗前,看著腳底下的車水馬龍和再遠處霓虹光影下的燈紅酒綠,眼神漸漸染上寒涼,她一直在聽,過程中沒有插言,直到素凱說完了才淡淡應答,「好,我答應。」話畢掐斷了通話。

    回到位置上,她的手指還在火辣辣地疼,但已經不重要了。抬眼看著各位,長長地鬆了口氣,「警方解除了對巴納的懷疑,因為已經抓住了罪犯。」

    「太好了,要不鬧得人心惶惶的。」方倍蕾也鬆了口氣,神情變得愉快。

    「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素葉補充了句,「天底下的事就這麼巧,當初巴納親眼撞見的車禍案,死者就是這名罪犯的未婚妻,原來當年他也在場,只是距離太遠無法趕過去營救,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被碾死。未婚妻的死使他在精神上受到嚴重打擊,將未婚妻的屍體埋好後,第一個下手殺害的女人就是那名司機的老婆,那名司機終日痛苦,在一次開車時死於意外。但報了仇的罪犯心理已經發生了扭曲,接二連三地犯案,只是沒想到會被患有夢遊症的巴納撞見。警方已經在別墅的後山找到了罪犯未婚妻的墳墓,被他肢解的屍體很好認,他患有強迫症,所以屍體擺放都是整整齊齊的。」  

    丁教授無奈搖頭,又是一個可憐人。

    看時她素視。何明聰明,「看樣子警方給你下達了命令。」

    素葉抽了下鼻子,「警方已經正式落案起訴,但需要一份對罪犯的心理評估報告。」

    「要我就不去給他做什麼心理評估。」方倍蕾皺眉,「一個沒人性的罪犯,再有可憐的過去也不能拿別人的生命肆意揮霍,素醫生,你可小心點。」

    素葉嘆了口氣,「這是我們的工作。」1a4gj。

    丁教授點頭,「素醫生說得對,有時候作為咱們這行的跟醫生沒什麼區別,我們給出的只是事實,跟人的身份背景無關。」

    事情告一段落後,素葉勸說巴納入院治療,巴納在得知了自己的病情後沉默了好久最後同意,素葉也終於可以鬆了口氣,正遲疑著怎樣跟還在外地出差的年柏彥交代時,卻又聽到了一個令人頭疼的消息:巴納,被年柏彥辭退了!

    是葉瀾告訴了她的這個消息,當時她正在笨拙地衝著感冒沖劑,一聽到這個消息二話沒說開車直奔精石集團,這才獲知,原來巴納又跑回來上了班,只是萬萬沒料到他在切割時一時手誤,毀了原石的完美性,這一情況正巧被提前出差回來的年柏彥撞個正著,一怒之下不但責令他索賠原石金額,更將他辭退。素葉對巴納的情況甚為了解自然是打抱不平,還是葉瀾攔住了她,小心謹慎道,「姐夫壓根沒在辦公室,一下飛機就直接去切割中心了。」  

    素葉忍不住冷笑,「怎麼,還想看看巴納有沒有偷走鑽石?」

    「才不是呢,別把姐夫想得那麼壞,那顆原石不是被巴納給毀了嗎?但總要對客戶有所交代,姐夫到切割中心是打算親自上手切割鑽石。」

    「啊?」

    「因為整個精石集團會藍色火焰切割技術的人除了巴納外就只有姐夫了。」葉瀾一臉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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