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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你說,我就信你

    沈存希的話並未傳達到宋依諾耳中,宋依諾在拘留所里,度過了她的新婚之夜。

    她靠在冰冷的牆上一動不動,眼睛盯著天花板上那盞幽暗的小燈。只覺得渾身冰冷。連清雨是怎麼滾下樓去的,她已經記不清了,耳邊徘徊不去的是她惡毒的詛咒。

    她閉了閉眼睛,止不住眼裡綿長細密的嘲諷,她可真是拼命啊,就為了拆散他們,竟不惜拿自己的命去賭,賭贏了又能怎樣?他們是親兄妹,沈存希身邊沒有她,會有別的女人,他們之間一輩子都不可能。

    她甚至惡毒的想。連清雨那一摔。最後摔成了傻子或者植物人,一輩子都不要醒來噁心人!

    思及此,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越笑越大聲。竟再也收不住。獄警聽見她悽厲的笑聲,背後的汗毛都倒豎起來,她走過來,低斥道:「笑什麼笑?給我閉嘴!」

    宋依諾沒有閉嘴。她笑著笑著就哭了。因為她知道,她所在意的不是連清雨作死的設計她,而是她料准了,沈存希不會站在她這邊。

    這是多麼可笑的事實啊?他們的愛情,原來根本經不起任何的風吹雨打。

    獄警見她又哭又笑,臉上的妝糊成一團,看起來慘不忍睹,她心中竟升起憐憫,她嘆息道:「你說你怎麼就那麼想不開,自己婚禮上殺人,你再恨那個女的,也不值得你賭上你的幸福。」  

    「我的幸福?」宋依諾抬頭睨向獄警,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我的幸福到底在哪裡?」

    獄警被她問得愣住了,她搖了搖頭。轉身走開。

    宋依諾垂下頭,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悽慘,才會連獄警都憐憫她,她想,也許她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如此悲慘的一刻了。

    沈存希之所以能傷到她,是因為她還有心,而從現在起,她的心已經被他的冷漠剜去了,再也不會受傷。

    門外傳來凌亂的腳步聲,隱約間還有手銬相碰的聲音,在這陰暗的地方,顯得格外驚心。獄警低斥的聲音傳來,然後有兩名獄警押著一名人犯從她的牢房前走過。

    她不經意的看了一眼,那人也正看向她,那人吹了聲口哨,語調輕鬆的調侃道:「喲,連新娘子都來坐牢了,莫不是傳說中的黑寡婦?」

    「廢話少說,進去!」隔壁的牢房打開,那人被獄警推進去,鐵門哐當一聲關上,獄警上了鎖,轉身走開。

    宋依諾收回目光,神色蒼涼,黑寡婦?她與黑寡婦又相差多少?

    ……

    薄慕年動用了一切可動用的力量,但是因為人證物證確鑿,再加上沈老爺子干預,警局上層很為難,無法批准保釋。  

    薄慕年得到回應,他氣得用力將書桌上的文件揮落在地,雙手粗魯地拉扯著領帶,不能將宋依諾保釋出來,韓美昕會恨他一輩子。

    恨?這個字他承受不起。

    他拿起座機,迅速撥通一個電話,開口便是:「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明天早上,我要你把宋依諾保釋出來……對,以我的名義,若是她逃了,我去替她坐牢!」

    說完,他砰一聲掛斷電話,火氣十足。

    韓美昕是被書房裡的動靜給驚醒的,沈存希將車開走後,她心中鬱火沉積,直接哭暈過去,然後被薄慕年帶回了別墅,此刻她連鞋都沒穿,赤著腳站在書房外面,聽到薄慕年說的那句「若是她逃了,我去替她坐牢」,她心裡分不清是什麼滋味。

    她伸手按在門上,稍微用力就推開了門,她站在門邊,看著書房裡如困獸般狂躁的薄慕年,她眼中閃爍著淚光,聲音哀慟,「他們不讓保釋是嗎?」

    薄慕年抬起頭來,看見她身姿單薄,赤著腳站在門外,他心口酸疼,快步走到她面前,將她打橫抱起,轉身走到沙發旁,將她放在沙發上,然後在她身邊坐下,拾起她的腳放在膝蓋上,大掌輕輕摩挲她冰冷的腳丫。

    她的腳小巧白皙,十分漂亮,還不足他巴掌大,他心中憐惜,低低道:「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她保釋出來,你別著急。」  

    「我怕,薄慕年,我怕來不及。」韓美昕眼眶酸澀,視線一度被淚霧模糊。拘留所是什麼地方?就算好端端的出來,在心裡也會有一輩子的陰影。

    「美昕,除了我,小四也會全力營救,不要怕,不會有事的。」薄慕年盯著她的小腳丫,心裡卻沒有底。沈老爺子拼了命要置宋依諾於死地,就算他們動用薄家與郭家的力量,也只能暫時將宋依諾保釋出來。

    那麼多目擊證人,還有關鍵的人證物證,這對宋依諾來說,就是一個死局,除非他們找到新的證據,否則免不了她的牢獄之災!

    「不要和我提他!」韓美昕氣憤道,她以為依諾的幸福只有沈存希能給,結果到頭來,沈存希卻給了依諾絕望。

    「美昕,不要對小四太苛刻了,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他虧欠多年的妹妹,他夾在中間最為難。」薄慕年低聲道。

    「他是你朋友你當然替他說話。」韓美昕抽回腳,不讓他碰,她賭氣道:「我不要你救依諾,我自己會想辦法救,說到底,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沒事的時候把愛掛在嘴邊,遇到事就這也為難那也為難,那他怎麼不娶他妹妹得了,還娶依諾幹什麼。」

    「韓美昕,你不要無理取鬧!」薄慕年頭疼。  

    「我就無理取鬧了怎麼滴?你要護著你朋友你就去護著好了,依諾我會救,不勞你薄大少操心!」韓美昕說完起身站起來,就要往門外走去。

    剛走了一步,就被薄慕年拽住手腕扯了回去,他深吸了口氣,斂了怒氣,低聲下氣道:「我沒說不救,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韓美昕低頭不吭聲,薄慕年剛要說話,手背上一陣濕熱,他低頭看去,就看到手背上越來越多的眼淚,他心中大疼,他偏頭去看她,她躲開不讓他看,他嘆息一聲,「宋依諾這個局是死局,人證物證都齊全,只等提審備案,由公訴方交由法院,直接就能定她的罪。今天在場的人很多,目擊宋依諾推連清雨下樓的不知道有幾個,媒體已經報導出來,這樁案子太引人注目,一時半會她脫不了身,除非我們找到新的證據。否則就算將她保釋出來,她也免不了受牢獄之災,你明白嗎?」

    韓美昕怎麼可能不明白?正是因為她明白,她才格外揪心。她相信依諾沒有推連清雨下樓,但是不代表法官也會信,現在的證據對她十分不利,一旦連清雨死了,就是死無對證,她坐牢就坐定了。

    「我該怎麼辦?我怎麼做才能救她?」韓美昕急得直掉眼淚。

    薄慕年將她的身體扳過來,他雙手溫柔的托起她的臉,溫軟的指腹拭去她臉上的淚,他說:「美昕,不要慌,以辯護律師的身份去見她,讓她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你,不要漏掉任何細節,我會想辦法提交新的證據,證明她是無辜的。」  

    韓美昕連忙站起來,她抹掉眼淚,「好,我馬上去見她。」

    說完,她轉身向書房外走去,薄慕年的手僵在空中,他看著那道迅速離去的身影,心裡輕輕一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也許還不及宋依諾一根手指頭吧。

    ……

    醫院裡,急救室外面,沈老爺子坐在椅子上,擔憂地盯著急救室門上方亮起的紅燈,小六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她若有個三長兩短,他要讓宋依諾給她陪葬!

    沈遇樹倚在牆壁上,院方已經連下三封病危通知書,最後都搶救過來,據後後腦勺的傷勢嚴重,再加上肋骨斷了兩根,有一根直插進肺葉里,需要割除一半的肺葉。

    再加上失血過多,已經從血庫里調來2000cc的血漿,情況十分危急。

    老爺子一連打了幾個電話,催沈存希來醫院,最後一通更是雷霆大怒,「沈存希,現在躺在手術室里的是你的親妹妹,她若是死了,你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對得起我嗎?」

    或許是這句話震懾住了沈存希,半個小時後,沈存希到了醫院。他依然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脖子上的領結早已經不見了,向來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凌亂的耷拉著,他眉目間多了一抹深刻的悲慟。  

    沈老爺子斜睨了他一眼,從鼻孔里冷哼了一聲,「為了個女人,你是不是連家人都不要了?」

    醫院裡雖然有暖氣,不比外面寒冷,但是到底是寒冬臘月,沈存希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容易著涼。沈遇樹脫下大衣,披在沈存希肩上,他道:「大哥,保重身體要緊。」

    沈存希哪裡還感覺得到外界的寒冷,他的心已經寒涼徹骨,宋依諾的不見,讓他絕望讓他心寒。如果她在他面前,他很想問她,在她心裡,他到底算什麼?

    沈存希站在那裡,身體如緊繃的弓弦,他轉頭看著沈遇樹,沉聲道:「遇樹,你在這裡守著,我回家一趟。」

    沈老爺子騰一聲站起來,怒瞪著他,「你要去哪裡?小六沒出手術室前,你哪裡也別想去。」

    沈存希看了沈老爺子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朝醫院大門走去。沈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他手裡的拐杖戳得地面砰砰響,他瞪著沈存希的背影,「沈存希,你是不是要把我氣死才甘心?」

    沈存希腳步一頓,復又邁開來,迅速消失在前面的走廊盡頭,沈老爺子全身脫力般跌坐在椅子裡,氣喘吁吁道:「逆子,逆子!」

    沈遇樹收回目光,此刻最艱難的便是大哥吧,愧對多年的小六躺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剛新婚過門的妻子因為故意傷人罪被捕入獄,他要如何去平衡,才能既對得起小六,又不讓新婚妻子受盡委屈?  

    沈存希離開醫院,驅車回沈宅。宋依諾不見他,他無法從她嘴裡知道今天下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必須回到事情發生的現場,找到新的證據,證明依諾是無辜的。

    半個小時後,沈存希回到沈宅,客廳是兇案現場,已經被警察封鎖取證。沈存希站在門前,想起早上時的熱鬧非凡,此刻的冷清與蕭瑟讓他心中大痛。

    挽在他臂彎里的嬌美新娘成為犯罪嫌疑人,而被害的卻是他的親妹妹。

    他怎麼也想不通其中的關聯,依諾的動機是什麼?她沒有理由推連清雨下樓。那麼連清雨呢?依諾說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她陷害依諾的動機是什麼?

    假設依諾說的是事實,為什麼監控錄像里是依諾推連清雨下樓?難道像上次一樣,監控錄像被人改了?

    思及此,沈存希連忙轉身向別墅的監控中心走去,他們一直將目光聚焦在監控錄像上,卻忽略了有人篡改了監控錄像,如果是這樣,那麼監控中心必定會留下證據。

    沈存希快步走進二層小樓,一樓的監控室里,安保人員正在值班,看見沈存希走進來,兩人連忙站起來,「四少。」

    沈存希點了點頭,他走到監控屏幕前,問道:「哪個監控是監控客廳方向以及二樓緩步台的?」  

    「1號、4號、7號。」其中一名安保人員連忙答道,今天下午警察當場抓走了四少奶奶,大家以為四少也相信是四少奶奶是殺人犯,沒想到他會親自來查。

    「調出這三個監控。」沈存希道。

    「是,四少。」那名安保人員拿滑鼠在屏幕上點了幾下,調出其中一個監控錄像,沈存希接過滑鼠,彎腰滑動滑鼠,將監控錄像的時間拖到下午宋依諾回房前,然後點擊播放。

    他一邊看一邊詢問:「下午當值的是你們兩個?」

    「是的,今天當值的是我們倆。」那名安保人員拉了張椅子過來,請沈存希坐,沈存希沒坐,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監控畫面,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1號監控攝像頭正對一樓樓梯到二樓緩步台,清晰的拍攝出當時的情景,宋依諾上樓,過了幾分鐘下樓來,然後在二樓緩步台站定,與連清雨說話。

    連清雨背對攝像頭,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看得出來宋依諾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然後失控將連清雨推下樓去。她們站在緩步台上至少說了半個小時以上,這半小時裡,她們說了些什麼,為什麼依諾的情緒會失控?

    沈存希心裡疑竇叢生,他又吩咐安保人員調出4號監控畫面,同樣拖拽到宋依諾回房的時段開始播放。4號攝像頭在客廳西側,主要是監控客廳的,但是可以同時將二樓緩步台拍攝到。  

    畫面里,可以看到是連清雨拉住宋依諾,還能看到連清雨的側臉,但是攝像頭離得太遠,甚至看不清兩人的神情,半個小時的畫面,與1號監控攝像頭所拍攝的畫面差不多,沒有任何新的發現。

    外面天色已經黑下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風,呼呼的刮著,徒添了幾分悲涼之意。

    沈存希沒離開,兩位安保人員也不敢去吃飯,只得等著沈存希看完監控錄像,再去泡碗方便麵吃。沈存希調出7號監控畫面,依然沒有發現。

    他心裡越來越焦慮,三組監控拍攝下來的畫面,都是依諾將小六推下樓,竟一絲破綻都沒有。他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判斷錯誤了,真的是依諾失手將小六推下樓的?

    這個念頭剛從心頭冒起來,就被他否決了,依諾太善良,她不可能做這種事情,他也絕不相信她會這樣做。

    沈存希憑著心裡對宋依諾的認知,他重新查看了一遍監控視頻,因長時間緊盯著屏幕,他眼眶酸澀脹痛,太陽穴隱隱抽痛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看完第三遍,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端倪,遠處傳來沉沉的鐘聲,鐘聲敲了十二下,已經12點了。

    他轉身看見身後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安保人員,時間不早了,他再看下去也不會發現任何的破綻,他站起來,退開椅子的聲音驚醒了兩名安保人員,兩人連忙站起來,「四少,還要繼續找嗎?」  

    兩人心裡其實一直在犯嘀咕,人證物證俱在,不知道四少還要找什麼?找可以讓四少奶奶脫罪的證據麼?四少對四少奶奶可是真愛,就是可憐了六小姐,現在還生死未卜呢。

    「把這三段監控錄像拷貝下來給我,我帶回去看。」沈存希沉聲吩咐道。

    安保人員連忙打開抽屜,拿出一個新的u盤,將錄像拷貝下來,然後將u盤遞給沈存希,沈存希接過u盤放進大衣口袋裡,轉身離去。

    安保人員見他走遠,才長長的吁了口氣,「四少真是痴情,想必今晚他是睡不著了。」

    「換作是你,你能睡著?四少真可憐,洞房花燭夜,新娘卻鋃鐺下獄了,殺的還是他的親妹妹,我要是他,此刻不知道有多難受。」另一名安保人員憐憫道。

    「你怎麼就確定人是四少奶奶推下去的?你別忘了,下午我們都不在監控室里,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憑監控錄像,那也作不得准。」

    安保人員乙聞言,心驚肉跳的撲過去捂住他的嘴,「你別胡說八道,監控錄像還做得了假,上面拍得清清楚楚,是四少奶奶把六小姐推下去的。」

    「我不和你爭,事情到底是怎樣的,法官會主持公道。」安保人員甲說完,捂著肚子,叫道:「餓死了,你要不要吃方便麵,我順便幫你泡一碗。」  

    「謝了。」

    ……

    賀峰與賀東辰在婚禮結束後就離開了,當他們晚上從新聞直播里看到宋依諾被警察帶走時,賀峰當即就激動地站了起來,轉身往門外走去。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孩能輕易的牽動他的心,只知道此刻他最想見到的就是她,只要她安然無恙,他便心安。

    賀夫人看見電視裡宋依諾因涉嫌故意傷人罪被逮捕,她心裡只覺得痛快,這個女人害得允兒那麼慘,現在終於遭到報應了。

    結果坐在她身邊的賀峰二話不說就往門外走去,她跟著追出去,追到門外,看見賀峰正拉開車門準備坐進去,她飛快跑過去,攔在他面前,她厲聲質問道:「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我去法院,還有些公文沒有看完。」賀峰面不改色道。

    賀夫人冷冷地看著他,「你是去法院還是去警局,你心裡清楚。」

    「你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嗎?」賀峰擰緊眉毛,不悅地盯著賀夫人,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不知道最近怎麼了,整個人都變得不可理喻。

    「宋依諾被抓,你比誰都著急,她是你什麼人?你要急著去看她?」賀夫人怨懟道,和他同床共枕20多年,她豈會不了解他。  

    賀峰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宋依諾是他什麼人,他這麼關心她?她和沈存希的婚禮,他不顧沈賀兩家關係緊張,與東辰出席,現在知道她被抓,他更是心急如焚,這是為什麼?

    賀東辰走出來,看見他們爭吵,他道:「爸,您和媽回去吧,我去警局看看。」

    賀夫人一聽他說要去警局,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冷哼道:「那個狐媚子到底給你們下了什麼迷.藥,讓你們父子倆一個比一個緊張她?」

    賀東辰淡淡地掃了賀夫人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走到自己的座駕旁,拉開車門坐進去,然後發動車子駛離。

    賀東辰的車剛駛離賀宅,賀峰用力甩上門,一言不發地走進別墅。賀夫人氣苦,她跟著追進去,嚷道:「為了一個殺人犯,你向我發什麼脾氣?」

    賀峰什麼都沒說,徑直上樓,賀夫人氣得直抹淚。賀允兒坐在客廳里,看著母親抹淚,她輕嘆一聲,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媽媽,您這是何苦呢?為了陳年舊事和爸鬧,宋依諾長得再像那個女的,也不是她,您這麼鬧,只會讓爸爸對她更上心。」

    「就是因為你爸爸對她上心,我才怕,怕她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你知不知道?」賀夫人氣急道,說完又自知失言,連忙捂住嘴,臉色蒼白。  

    這件事只有她知道,淑惠當年離開賀家時,已經懷有身孕,她親眼看見她聞了魚腥趴在迴廊上乾嘔。

    賀允兒聞言臉色亦是一白,她朝四下里看了一眼,見沒有人聽見她們的對話,她才壓低聲音道:「媽媽,這話您在我面前說說就罷了,千萬不要拿去爸爸面前說。」

    「你以為我傻啊。」賀夫人不悅道。

    賀允兒:「……」

    賀東辰來到警局,打著賀峰的名義,居然一路暢行無阻的進了牢房。關押宋依諾的地方很簡陋,被褥鋪在地上,濕氣浸上來,那被褥看起來都泛著寒氣。

    獄警拿鑰匙打開鎖,朝裡面喊道:「宋依諾,有人來看你。」

    宋依諾僵滯的眼珠轉動,看向牢門,男人逆光而站,手裡提著一個食盒,她看不清長相,她怔怔地看著他,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來看她?

    男人長腿一邁,幾步走到她面前,他將食盒放在地上,鷹隼般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她臉上花花綠綠的,看起來十分可笑,他竟笑不出來,他在她面前蹲下來,嘆息道:「早上看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怎麼幾個小時不見,你就落得如此狼狽了?」

    宋依諾眨了眨眼睛,將忽然冒起來的熱氣逼退回去,她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啞聲道:「你怎麼來了?這裡是骯髒之地,你不該來。」  

    她萬萬沒想到,她身陷囹圄時,賀東辰會來看她,他們之間的情誼,還不到這種程度。

    男人伸出手,輕輕捏著她的下巴,不帶任何褻瀆之意,他深深地望進她眼裡,「我不該來,還有誰該來?依諾,告訴我,我該怎麼幫你?」

    宋依諾搖了搖頭,「你幫不了我,誰也幫不了我。」

    「不要心灰意冷,就算鐵證如山,只要我想,我就一定能為你翻案,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讓我幫你,好嗎?」賀東辰盯著她,指尖傳來的溫度溫涼入骨,他解開大衣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他的大衣上還殘留著他身上的體溫,此刻她才方覺得冷,她沒有將大衣還給他,而是攏緊了大衣,汲取那一點點溫暖,「人不是我推下去的,是她自己滾下去。」

    「你說,我就信你!」賀東辰對她的信任來得莫名其妙,他自己都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他想,如果今天來牢房看望她的是爸,爸也會毫不遲疑的選擇相信她吧。

    宋依諾眼眶濕熱,她狼狽地垂下眼瞼,她想要得到的不過是這樣簡單的幾個字,哪怕為這幾個字粉身碎骨,她也死而無憾,偏偏說出這幾個字的人,不是她最想要的那個人。

    賀東辰在她身邊坐下,他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張濕紙巾拆開,然後小心翼翼地幫她擦臉上髒污。宋依諾沒有動,她的臉很涼,幾乎沒什麼溫度,擦掉那一層花花綠綠,幽暗的燈光下,她的臉色更是比紙還白。  

    賀東辰又拿了一張濕紙巾擦了擦她的臉,然後又幫她擦了擦手,他打開食盒,將食盒遞到她面前,低聲道:「吃點東西吧。」

    宋依諾垂眸盯著食盒,食盒裡的飯菜還冒著熱氣,香氣四溢。她從早上起,就沒吃什麼東西,一直餓到現在,腹中早已空空。但是她沒有胃口,吃不下去。

    賀東辰拿起精緻的筷子遞給她,看她憔悴的模樣,他柔聲道:「就算吃不下也吃點吧,不要虐待自己。」

    宋依諾聽話的接過筷子,慢慢吃起來。賀東辰望著她斯文的吃相,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卻在他面前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她堅強得令人髮指。

    同時,他心裡清楚,她之所以不在他面前哭,是把悲傷逆流在心裡。她越壓抑痛苦,他就越擔心,擔心當她承受不住時,這些痛苦會反噬她的心智,到那時,只怕才是真正的悲劇。

    宋依諾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她擱下筷子,心事重重地看著緊閉的牢門。

    「依諾,再吃點。」賀東辰拿起筷子,夾了一片嫩牛肉送到她嘴邊,她搖了搖頭,「我吃不下了,賀先生,謝謝你來看我。」

    賀東辰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她在下逐客令。他放下筷子,輕聲道:「如果你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壓抑在心裡。」  

    「我沒事。」宋依諾垂下眸,有人願意來看她,她已經知足了,至少她沒有眾叛親離,「你走吧,這種地方你不該久待。」

    賀東辰將食盒蓋上,他放在地鋪邊上,叮嚀道:「食盒有保溫的作用,能保溫到明天早上,你要是餓了,就填填肚子,明天我再來看你。」

    宋依諾喉間哽咽,她拿下大衣遞給他,賀東辰接過去,重新罩在她肩上,他說:「一會兒我會讓獄警給你換新的棉被,你什麼都不要想,等我接你出去。」

    宋依諾仰頭怔怔地盯著他,「你為什麼要幫我?」

    賀東辰定定地回望著她,良久,他道:「或許是因為你長得太像她了。」

    賀東辰起身離開了,沉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鐵門重新關上,她拉緊身上的大衣,卻再也感覺不到溫暖。又過了半個小時,鐵門打開,獄警站在門邊,揚聲道:「宋依諾,出來。」

    宋依諾將大衣拿下來疊好,然後抱著走出去,她跟在獄警身後,穿過長長的走廊,外面天色黑壓壓的,風雪鋪天蓋地,寒意無孔不入,她冷得拉緊了身上的大衣。

    走了幾分鐘,才來到審訊室,獄警推開門,她看見裡面坐著一個女人,看見她來了,韓美昕連忙站起來,快步走到她身邊,握著她冰冷的手,「依諾,你怎麼樣了?你還好吧?」  

    她一迭聲的問完,宋依諾還沒有哭,她已經哽咽出聲,「對不起,我們暫時無法保釋你出去,你別怕,薄慕年已經在想辦法,你很快就能離開這個破地方。」

    宋依諾握緊她的手,聽她說薄慕年在想辦法,她的心又冷了冷,原本就不該有所期待的,為什麼總是學不乖?她搖了搖頭,「沒關係,牢里沒什麼不好,有吃有住,還有單間。」

    韓美昕瞧她說得這麼輕鬆,就像是去度假一樣,她氣得笑了,「我都擔心死你了,你還有心情說笑,過來坐吧。」

    她的手冰涼,臉色也異常慘白,並不像她說得那樣輕鬆,她拉著她在椅子上坐下,她說:「剛才醫院那邊傳來的消息,連清雨的手術已經結束,後腦顱骨斷裂,縫了30多針,胸口肋骨斷了兩根,其中一根插入肺葉,做手術摘除了一半肺葉,還有左手和右腿骨折,直到送進重症監護室,都還昏迷不醒,醫生說她失血過多,造成腦損傷,能不能醒來還是未知數,就算醒過來,也有可能一輩子癱在床上,她也算是自作孽了。」

    宋依諾並不關心連清雨的情況,她從樓梯上滾下去那一刻,她就應該已經料到這種結局,她低聲道:「我沒有推她下樓,我問心無愧。」木宏協號。

    「依諾,我相信你,我現在是你的辯護律師,從現在的人證物證來看,對你十分不利,再加上連清雨昏迷不醒,法官會習慣性的偏向弱者,而且公訴方肯定會攥著監控錄像不放,所以我們的勝算微乎其微。」韓美昕神色凝重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你們在二樓緩步台上說了將近半個小時的話,你們聊了些什麼?你告訴我,我看看能不能從你們的對話里找出突破口。」  

    宋依諾雙手擱在膝蓋上,緊緊攥成拳頭,連清雨當時拉著她東拉西扯,全是些無邊際的話,她幾次要走,都被她攔下,最後她惱了,剛要走,就聽到連清雨陰森森道:「四嫂,你和四哥今天大婚,我還沒來得及送你禮物。」

    當時她已經很不耐煩了,她說:「我不需要你送我禮物,你讓開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這份禮物是我精心準備的,不送給你,我心難安啊。」連清雨道。

    宋依諾戒備地盯著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她慍怒道:「連清雨,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在這裡閒扯,你要送我禮物,等送走賓客再說。」

    「那怎麼行?這份禮物一定要這個時候送給你。對了,這個禮物與四哥有關哦。」連清雨依然笑著,只是那笑容讓她毛骨悚然。

    「你到底想幹什麼?」宋依諾徹底被她惹惱了,她拉著她在這裡說了半天,一句重點都沒有。

    「四嫂,我們打個賭吧,賭四哥信你還是信我,賭我們在他心裡誰最重要,你敢不敢賭?」連清雨說話時,已經抓住她的手臂。

    宋依諾當時沒有多想,只是覺得連清雨今天在發神經,她說:「我為什麼要和你賭,我是他的妻子,你是他的妹妹,這兩者之間沒有衝突,你放手,我要下樓。」  

    「怎麼會沒有衝突?你很快就會知道,四哥會為了我拋棄你。」連清雨說完,忽然拽著她的手腕,將她往樓梯旁拽去,她以為她要將她推下樓梯,用力甩開她的手時,結果連清雨滾下樓去。

    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連清雨所說的打賭,是用她的命來打賭。

    「這是個死局,目擊證人看見是我推她下樓,就連監控錄像里也是我將她推下樓的,美昕,沒有人肯相信我,你破不了這個局。」宋依諾哀莫大於心死,她根本不敢想像,連清雨為了拆散她和沈存希,不惜將命搭上。

    韓美昕關掉錄音筆,聽完宋依諾的敘述,她道:「你和連清雨說話那段時間,有沒有人看見你們?」

    「沒有,婚禮在禮堂那邊舉行,所有的傭人都調去禮堂幫忙,宅子裡沒有人。」宋依諾搖了搖頭,之前在別墅里,她沒有詳細說明當時的情況,是因為她知道,就算她說了也沒人會信她,只會認為她在為自己脫罪。

    「她果然是精心準備了,這個女人真是夠狠的,對自己也下得去毒手。依諾,你別擔心,我一定會為你洗清冤屈,還你清白。」韓美昕雖然說得信心十足,她心裡卻一點底氣都沒有。

    人證物證俱在,再加上連清雨重傷且昏迷不醒,依諾這番話放在法庭上,會被公訴方攻擊成為求自保胡編亂造,抹黑連清雨,好為自己脫身,難以讓人信服。這樣的話,就連法官也會偏向公訴方。  

    除非她找到新的人證物證,能夠證明依諾的清白。然而新的人證物證,要從哪裡下手去找?

    審訊室的門被人敲響,韓美昕抬起頭來盯著緊閉的門扉,她揚聲道:「進來!」

    門被人推開,一位美女警官端著托盤走進來,托盤裡放著兩杯溫開水,她將水杯放在她們面前,微笑道:「韓律師,宋小姐,口渴了吧,喝杯水再談吧。」

    韓美昕確實渴了,說了這麼久的話,再加上她心中焦慮,嗓子眼上幹得快冒煙了,她道了聲謝,然後端起杯子喝起來。

    宋依諾也端起水杯喝下去,美女警官見宋依諾將杯里的水喝完,她眸里掠過一抹異色,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接過空的水杯放進托盤,「我再去給你們倒杯水過來,看你們挺渴的。」

    韓美昕點了點頭,等美女警官出去了,她才繼續道:「依諾,連清雨要害你,就一定會有動機,她的動機是什麼?找到她的動機,我們就能從這方面下手。」

    宋依諾凝眉沉思,「有些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按理說不會是這樣子的。」

    「你和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其實我一直懷疑連清雨不是沈存希的親妹妹,因為我不止一次看見她看沈存希的眼神,不是妹妹看哥哥的孺慕之情,而是女人看男人的男女之情。這次她拿命陷害我,也要讓我和沈存希決裂,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宋依諾道。  

    韓美昕眼前一亮,她興奮道:「只要能證實連清雨不是沈存希的親妹妹,她就有足夠的動機陷害你。」

    「那萬一我猜錯了呢,他們是親兄妹怎麼辦?」她親眼看見連清雨拔下頭髮給沈存希,他們拿到樣本,第二天就直飛美國,沒有人有機會調換樣本。而且連默之前調換樣本陷害她,就說明他知道真正的小六是誰。甚至昨天院長都說過,小六姓連就沒錯。

    「先朝這個方向調查,反正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糕。」韓美昕找到突破口,一秒鐘都等不及,她站起來道:「依諾,我先去查,你暫時委屈一夜,明天薄慕年就會想辦法把你保釋出來。」

    宋依諾也跟著站起來,她感激道:「美昕,謝謝你!」

    「跟我客氣什麼,我們是好姐妹啊。」韓美昕看著她,忽然心念一動,她伸手抱住她,柔聲道:「依諾,別怕,我們會救你出去。」

    「嗯。」宋依諾點了點頭,韓美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如果她知道這一面將是訣別,她絕不會就這樣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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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你說,我就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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