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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妻奴

    賀雪生死死咬著下唇,牙齒深陷進唇瓣里,她嘗到了血腥的味道,她背抵著牆,緩緩滑坐在地上,她絕望地低吼道:「連默。你不得好死!」

    連默聽到她嘶啞的吼聲,他心裡痛快無比,憑什麼只有他在地獄裡掙扎,而他們卻在天堂快活?要痛苦,大家一起痛苦。這才公平!

    「依諾,你乖,離開他,我會讓你幸福。」連默低聲道。神情邪佞之極。

    賀雪生用力攥緊手機。她憤怒地揚起手,半晌,卻頹然的垂落下來,手指用力戳著屏幕。將手機掛斷。她雙手環抱著自己,像是這樣才有安全感一樣。

    她悔恨不已,當初怎麼會錯把連默當好人?他就是一個魔鬼,毀人於無形的魔鬼。那些照片一旦公布。她要怎麼在這個世上立足,還有沈存希呢?他會受到多少人的指指點點?還有小白,她的兒子,她最親的親人,都會因為這些照片受到非議。

    她捂著眼瞼,眼睛灼灼地痛,卻流不下眼淚來。

    她絕不能就這樣屈服,絕不!

    賀雪生不知道自己在走廊里坐了多久,她起身時,雙腿已經凍僵了,她一步步走進主臥室,暈黃繾綣的燈光下,沈存希睡得正熟。

    她緩緩走過去,在床邊坐下,哀傷地望著他。落入連默手裡備受折磨時,她曾想過一死了之,可是每一次,都那麼恰好的被他發現,她苟延殘喘的活到現在,如今,她帶給他的,只會是毀滅。  

    她要怎麼辦?

    沈存希夢裡很不安,感覺到有人正悲傷的盯著自己,他睫毛顫動了一下,睜開眼睛,眼前有團黑影,他還沒有看清,賀雪生已經掀開被子躺進去。

    那股熟悉的體香讓他條件反射一般的伸手擁住她,摸到她冰冷的手臂,他咕噥道:「身上怎麼這麼冷?」說著,他乾燥且溫暖的大掌輕輕摩挲起她的手臂,讓她的身體暖和起來。

    「肚子不太舒服。」賀雪生啞聲道,為自己找了個理由。

    沈存希貼過去,堅硬的胸膛貼在她的後背上,他將她摟得緊了一些,意識有點清醒,「是不是吃壞肚子了?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看看?」

    「沒事,我沒那麼嬌貴,睡吧。」賀雪生搖了搖頭,乾澀的眼睛越來越疼,疼得眼前一片模糊。她要怎麼辦?她再也不能辜負他對她的深情了。

    沈存希大手探向她的小腹,手指輕輕按摩著,他睡意全無,溫暖的掌心緊貼著她的小腹,似乎想起什麼,他問道:「這裡有個孩子是什麼感覺?」

    以前,這個話題絕對是他們之間的禁忌,沈存希好奇,卻不敢問。

    賀雪生抬起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她掌心冰涼,他的手背滾燙,很快就將她的掌心暖熱,她說:「一開始沒什麼感覺,也沒有孕吐,他很乖,沒折騰我,直到四個月後,有了胎動,他就在肚子裡翻滾。」  

    她得慶幸,懷著孩子那段時間,連默沒有喪心病狂的將她囚禁起來,否則孩子一定不會健康。

    沈存希眼睛越發炯亮,「他還會動?」

    「嗯,他要翻身,還要在肚子裡拳打腳踢,好動得很。那個時候我就該知道,這一定是個男孩子,才會那麼調皮。」賀雪生感性道,暫時將煩惱拋到腦後。

    沈存希伸手將她的身體扳過來,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的眼睛,「依諾,多說一點,我想聽。」

    賀雪生望進他異常晶亮的鳳眸里,慢慢講述著她懷孕那些日子所經歷的,夜半時分,大地陷入一片寧靜中,沈存希聽著她的回憶,悔不當初。

    如果當時他沒有選擇放開她的手,他一定不會錯過她生命中這樣重要的時刻,他抱著她,低聲道歉,「依諾,對不起,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要參與你懷孕的每一個時刻。」

    賀雪生伸手輕捧著他的臉頰,纖白的長指撫著他下巴上新生的胡茬,她嘴角微翹,露出一抹笑來,「我們努力,一定會有機會的。」

    努力靠近他,努力護住他的一切,她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

    通話斷掉,連默的神情瞬間變得陰鷙,他捏著紅酒杯,恨不得將杯子折斷。他低頭,看著手機里那張照片,眼裡掠過一抹殘忍的光芒。  

    依諾,我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絕不會!

    二樓緩步台上,連清雨躲在那裡,清楚地聽到連默講電話,也知道他是在跟宋依諾講電話,照片?連默手裡有什麼照片?可以威脅到她和沈存希分手?

    她悄悄露出一個頭,盯著樓下站在客廳落地窗前妖異的男人,她抿了抿唇,她得想辦法拿到照片,說不定就能威脅到沈存希。

    她始終都沒有忘記,沈存希曾將她囚禁在公寓裡,讓她受盡折磨。她恨他,恨不得讓他聲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看見連默轉過身來,她嚇了一跳,連忙縮回去,然後彎著腰快速往自己房間跑去。跑進房間,她關上門,她摁著撲通撲通直跳的心臟,大大的喘了口氣。

    太嚇人了!

    翌日,連清雨看見連默出了門,她轉身悄悄潛入他的書房,這是她第一次走進書房,她緊張得手心直冒汗,她快步走到電腦前,打開電腦。

    電腦需要輸入開機密碼,她絞盡腦汁的想了一會兒,輸入好幾組密碼,最終都是錯的。她急得後背直冒汗,連默會用什麼樣的密碼?

    她突然靈機一動,輸入一組密碼,電腦竟打開了。她心裡一喜,隨即鄙夷道:「居然用宋依諾的生日做密碼,你還真的挺愛她的。」  

    進入電腦,她找文件,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她一無所獲,神情焉焉的關了電腦,悄悄出去了。

    回到房間,她拿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號碼,手機很快接通,她連忙道:「銀鷹,你現在在哪裡?沒有和我大哥在一起吧?」

    銀鷹看了對面神情陰沉的男人一眼,他起身走出去,站在走廊上,低聲道:「什麼事?」

    「你現在來別墅一趟,我有急事找你。」連清雨道,她必須要知道連默拿什麼照片威脅宋依諾。

    銀鷹邪惡的輕笑,「這麼急,是想了?」

    連清雨沒時間臉紅,「反正你快點過來就是,我在別墅里等你。」

    銀鷹掛了電話,他挑了挑眉,轉身走進辦公室,連默抬眼看了他一眼,隨即收回目光,冷聲道:「與劉董簽約的事,暫時不要讓美國總部那邊知道。」

    「你以比市價高七個點收購那些股份,美國總部那邊要是知道,不氣吐血才怪,你還要我幫你一起隱瞞,你別忘了,我是美國總部派來監督你的。」銀鷹皺眉看著他,那麼大筆錢,不是小數目,一動用美國那邊就有可能知道。

    「你也想報仇不是嗎?只要拿到沈氏的經營權,沈存希就會變成過街老鼠,到時候桐城就是我們的天下。」  

    「連默,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就算我們拿到這15%的股份,我們手裡也只有35%,想要拿到沈氏的經營權,也不是容易的事。」銀鷹不像連默一樣被仇恨沖昏了頭,這麼多年,他一直潛伏著,他很耐心,一定會將沈存希弄倒。

    「誰說不容易?這七個點就是為了吸引別的股東,不信我們走著瞧,一旦我們與劉董簽了約,很快就有別的股東找上我們。」連默自信滿滿道,人為利驅之,當他們手裡的股份已經不能為他們帶來最大的利益時,他們要拋售是人之常情。

    「我是擔心,你還沒等到別的股東,就被美國總部那邊發現解僱了。」

    連默站起來,他雙手撐著辦公桌面,冷冷地望著他,「這件事需要你配合,只要你配合,我向你保證,不出一個月,沈存希就會傾家蕩產。」

    銀鷹望著他,看著他信誓旦旦的模樣,他提醒道:「連默,你應該知道美國總部那邊的勢力,若是我們一敗塗地,我們下半輩子都會在逃亡中苟且偷生。」

    「我當然清楚,你信不信我?」連默很清楚美國總部那邊是做什麼起家的,所以此舉他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銀鷹沉默半晌,他道:「我會幫你瞞著美國總部,一個月之內,如果你拿不下沈氏,我不會再幫你。」  

    「一個月綽綽有餘。」連默自信滿滿道,一個月已經足夠了,到時沈存希傾家蕩產,他也能拿回屬於他的一切,包括女人!

    銀鷹點了點頭,他轉身離開,走出時影科技公司,保鏢將他的跑車取來,他坐進車裡,一腳踩向油門,跑車飛馳而去。

    四十分鐘後,跑車停在了別墅前,連清雨飛快跑出來,銀鷹推開車門下車,笑眯眯地望著她,「這是旱了多久,這麼迫不及待?」

    連清雨俏臉一紅,伸手推了他一下,「討厭,你以為人人都像你,用下半身思考的?」

    「你找我來,不是為了滿足你下半身的?難道是……」銀鷹的目光滿是侵略性的盯著她的紅唇,想到那種方式,他頓時熱血沸騰起來。

    連清雨耳根子發燙,她抓著他的手往別墅里走去,「你不是黑客嗎?你有沒有辦法侵入我哥的電腦里。」

    銀鷹腳步一頓,詫異地挑眉,「你侵入他的電腦里幹什麼?」

    「他手裡有可以威脅到沈存希的照片,你幫我找找,我不太懂電腦,也找不到那些所謂隱藏起來的文件。」連清雨拉著他去二樓書房,這是別墅里的禁地,連默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的。

    銀鷹睨著她著急的模樣,冷嗤一聲,道:「你這麼急吼吼的把我叫過來,是找到了可以讓沈存希就範的東西了,那我憑什麼要幫你找?」  

    連清雨沒想到他說翻臉就翻臉,她望著他,道:「沈存希不也是你的仇人麼?只要拿到照片,我們就能置沈存希於死地。」

    「如果連默手裡有能置沈存希於死地的照片,他不會費盡周折要摧毀他的商業帝國,小雨,我勸你還是別白費心機了。」銀鷹說完,轉身往書房外走去。

    連清雨急得直跺腳,她飛快跑過去,握住他的手腕,急道:「銀鷹,你別走啊,我昨晚親耳聽見我哥說他手裡的把柄。」

    銀鷹垂眸盯著她,目光冰冷,「小雨,你別忘了,你之前是怎麼被他囚禁起來的,不要去招惹那個男人,他瘋起來不會比你哥弱。」

    連清雨心有餘悸,可是越想越不甘心,她憑什麼放棄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你不幫我算了,我自己想辦法。」

    銀鷹看向電腦,「一個心思縝密的人,如果是重要的文件,他不會放在電腦里,你哥這樣的男人,更不會做這種蠢事,你別白費心機了。」

    說完,他轉身下樓,連清雨站在書房門口,氣得抓狂,眼睜睜看著一個絕佳的機會從眼前消失,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抓了抓頭髮,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拿到照片,她絕不會讓沈存希和宋依諾逍遙快活。  

    ……

    賀雪生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只要手機的簡訊提示音響起,她就會條件反射地拿起手機,迅速點開簡訊,見不是照片,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的反常不止是雲嬗發現了,就連下面的職員都發現了。

    雲嬗見她不停地看手機,她道:「雪生小姐,你在等重要的電話嗎?」

    賀雪生搖了搖頭,「沒有。」

    「你一直看手機,我還以為你在等重要的電話。今天是年前最後一天上班,財務部的小張過來問,年後開工給員工發的利是,是否還像去年一樣按職位發?」雲嬗問道。

    賀雪生按了按疼痛的太陽穴,昨晚她睡得不太好,睡著了就夢到那兩年發生的事,那些記憶在腦子裡逐漸鮮明,時刻提醒著她,曾經發生了多麼殘忍的事情。

    「現在有微信紅包,讓公司的員工加入微信群里,到時候我會在微信群里發紅包,大家搶多少是多少,不用像以前那樣麻煩。」賀雪生覺得微信紅包出來後,公司也應該與時俱進。

    開年的員工福利,不需要像年會上那樣,再按職位派發。

    「這個點子好,之前月中會員日搖一搖中紅包,顧客反響不錯,可以延續下去。」雲嬗點了點頭,跟在賀雪生身邊這兩年,賀雪生在成長,她也在成長。  

    「嗯,那就這麼定了。」賀雪生點了點頭。

    雲嬗轉身離去,賀雪生拿起手機,點開簡訊箱,那張照片已經被她刪除,可是她依然感覺到那張照片還在,時刻提醒著她所受到的恥辱。

    她不能坐以待斃,就算要下地獄,她也要把連默拽下去,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賀雪生眼中迸發出一股強烈的恨意,她要怎麼才能扳倒連默?這些年,連默沒少做違法犯紀的事情,他害死了小憶,還設計綁架她,只要找到證據,她就能讓他赴法。

    可是要找到證據談何容易?

    沈存希最近已經在著手對付連默,卻還是讓他逍遙法外,想來他這些年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等等!

    她想起來了,那個目擊證人死之前,側寫師曾經畫下了連默的側寫畫,雖然只是神似,已經足以說明,連默是謀殺赫宇背後的指使者。

    對,所有的案子裡,赫宇還倖存著。

    想到這裡,她頓時熱血沸騰,她站起來,拿起包往外走去。雲嬗見她出來,她將手裡的事情一放,連忙跟上去,問道:「雪生小姐,你要去哪裡?」

    

    「雲嬗,陪我去趟醫院。」賀雪生已經走到電梯前,她伸手按下電梯,電梯雙門打開,兩人走進去。電梯下行,雲嬗瞧她的樣子,「我們去醫院做什麼?」

    「去看赫醫生。」她們現在必須找到一個突破點,可以將連默繩之以法的突破點。而赫宇將是這個突破點,只要他清醒過來,她相信一定會有所收穫。

    雲嬗沒再問,只是著她,車子駛入醫院大樓,她們乘電梯上樓,赫宇已經從重症監護室里轉入普通病房,只是他還昏迷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她們到病房外面,賀雪生手裡捧著一束向日葵,她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看見赫宇躺在病床上,整個人消瘦了許多,病床邊坐著一個五十上下的中年婦女,拉著他的手頻頻拭淚。

    賀雪生與雲嬗相視一眼,她伸手敲了敲門,然後推開門進去,中年婦女轉過頭來,一雙眼睛紅通通的,看著面前兩個漂亮的女人,「你們是?」

    「您好,我是赫醫生的朋友賀雪生。」賀雪生走過去,刻意隱瞞她是赫宇的病人的身份。

    在普通人眼裡,去看心理醫生的人,幾乎都是神經病,賀雪生不想讓眼前這個中年婦女心存芥蒂。中年婦女是赫宇的媽媽,赫母前些天就回國了,一直守著兒子。  

    賀雪生將向日葵插進空置的花瓶里,雲嬗連忙接過花瓶,去衛生間放水養花。

    「赫醫生怎麼樣了?」賀雪生站在病床邊,看著迅速消瘦的赫宇,心裡既愧疚又難過,是她連累了他。

    「醫生說如果他醒不過來,恐怕就會變成植物人。」赫媽媽悲傷道,她怎麼也不願意相信,她的孩子忽然就變成這樣了。

    賀雪生滿心愧疚,她握住赫媽媽的手,寬慰她道:「阿姨,赫醫生會好起來的,他是個好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赫媽媽擦著眼淚,她嘆息一聲,「我早就叫他不要選擇這麼危險的職業,他偏不聽,現在變成這樣,要是他醒不過來,我該怎麼辦?」

    賀雪生心裡難受,不停安慰赫媽媽,赫媽媽心裡憋著苦,找人發泄一通,心情竟好了許多,她道:「賀小姐,謝謝你,我現在好些了,人各有命,宇兒能不能醒過來,要看他的造化了。」

    「他會醒過來的,一定會醒過來的。」賀雪生看著病床上的赫宇,語氣堅定道。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赫宇的情形,那個時候他應該剛回國,她對生人很戒備,磨合了許久,才願意相信他。

    他是個很負責任的醫生,是他將她從崩潰的邊緣扯回來。可是也因為她,他現在躺在這裡人事不省。  

    赫宇,你一定要醒過來,醒過來指證那個想要殺害你的人,讓他繩之以法!

    離開醫院,賀雪生坐在車裡,這幾天冷空氣來襲,天空飄起了雪花,她偏頭看著窗外,赫宇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她已經等不到了,她必須想另外的法子,否則逼急了她,她就與連默同歸於盡。

    雲嬗瞧她心事重重的模樣,她道:「雪生小姐,你有心事不要憋在心裡,跟我說一說,即使我幫不了你,也能當一個忠實的傾聽者。」

    賀雪生收回目光,看著前排開車的雲嬗,「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這一年過得真快。」

    「是啊,一轉眼一年就過去了。」雲嬗感嘆道。

    「七年前,我和沈存希的婚禮,那天也下了很大的雪,現在想起來,仿佛還在昨日,可一轉眼,我們的兒子都已經快七歲了。」賀雪生悵然道,這六年,她沒有陪在他身邊,沒有參與他的成長,他第一次開口說話,他第一次踏出穩穩的步伐,那些都是她未能參與的過去,她很遺憾。

    心裡越遺憾,她就越恨連默。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變態的人,得不到就毀滅,她真是恨透了他。

    雲嬗聽出她的語氣有些傷感,心裡覺得奇怪,按理說她現在應該是全世界最快樂的人,可是她看起來比之前還要沉重。  

    好像是見過連默以後,她就變得不對勁了。

    「雲嬗,有些人在應該珍惜的時候,就要好好珍惜,真的錯過了,會追悔莫及。」賀雪生望著後視鏡里的雲嬗,感性道。

    雲嬗心頭顫動,雙手握緊方向盤,腦海里不期然閃過那張冷峻的俊臉,她抿了抿唇,「既然這樣,你應該要珍惜現在一家團聚的時光。」

    賀雪生點了點頭,道:「是啊,我會很珍惜的。」

    車廂里安靜下來,賀雪生偏頭看著窗外,雪花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落在車窗上,很快被車裡的熱氣融化。

    她降下車窗,寒風撲面而來,她呼出一團白霧,將手伸出窗外,雪花飄落在她手心,瞬間就融化成晶瑩的小水滴,像是一滴淚一樣。如果這個世界如水滴這樣純淨,那該多好?

    包里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她收回手,將車窗升上去,拿起手機接通。打來電話的是韓美昕,好久沒見到她,說想她了。

    今天是大年二十九,韓美昕和小周周在家,韓家兩老今年不到桐城過年,而韓美昕剛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兩老,也不想回去。

    賀雪生猶豫了一下,決定帶沈晏白回金域藍灣去,陪她們母女過年。車子在前面路口掉頭,駛向依苑,去接沈晏白。  

    接到沈晏白,他聽說要去見小周周老大不高興,賀雪生見他小嘴噘得快能掛個油瓶了,打趣道:「為什麼不想和小周周玩?」

    「她三棍子打不出個p,有什麼好玩的?和她玩,還不如回家和我的兔子玩。」沈晏白斜睨著她,獨自玩著手裡機器人。

    賀雪生失笑,隨即想起小周周受了刺激,就不肯再開口說話了,她笑容斂住,眼中多了些憂心忡忡,「小周周在學校里也這樣嗎?」

    「對啊,好多同學罵她,說她是啞巴。」沈晏白道,以他的脾氣,是沒有人能欺負到他的,但是小周周不一樣,平常就是三好學生,老師眼中的寵兒。很多同學羨慕嫉妒恨,自從她不肯說話後,老師對她也沒以前那麼喜歡了,就連同學也疏遠她欺負她。

    賀雪生皺了皺眉頭,「你沒有欺負她吧?」

    「我才不欺負女生,欺負女生的男生最慫!」沈晏白鄙夷道。

    賀雪生伸手將他攬進懷裡,動作自然而然,沈晏白卻鬧了個大紅臉,彆扭地從她懷裡鑽出來,一臉戒備地盯著她,一本正經道:「花生,你已經有爸爸了,不能再移情別戀了。」

    「啥?」賀雪生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望著他。

    

    沈晏白看了看她,氣定神閒道:「我雖然挺喜歡你,但是和爸爸搶,他會將我打成肉餅。」

    「……」賀雪生。

    說話間,車子已經駛進金域藍灣,停在了單元樓下。賀雪生打開車門下車,對雲嬗道:「雲嬗,你先回去吧,我和小白今晚住在這裡。」

    雲嬗擔憂地望著她,賀雪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她道:「放心吧,不會有事。」

    雲嬗點了點頭,發動車子離去。賀雪生看著車燈在前面一閃,就駛出了小區,她收回目光,和沈晏白走進單元樓,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雲嬗的車子又駛了進來,停在樓下。

    她答應過賀東辰,會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她絕不能食言。

    賀雪生乘電梯上樓,來到公寓門外,她伸手按門鈴,不一會兒,韓美昕跑來開門,看見他們站在門外,她的臉上立即揚起了笑,「快進來,外面很冷吧。」

    一股熱浪撲面而來,賀雪生拍了拍沈晏白的肩,兩人走進公寓,在玄關處換了拖鞋,她脫下大衣掛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後體貼的幫沈晏白也把外套脫下來。

    小周周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看見有人來,她也沒像以前那樣熱情的跑過來打招呼。  

    賀雪生走進客廳,看著她的背影,眼含擔憂。

    韓美昕身上繫著圍裙,廚房裡傳來高壓鍋冒氣的聲音,她道:「依諾,你陪他們玩會兒,我去做飯。」

    說完,她已經轉身進了廚房,賀雪生收回目光,落在小周周身上,小姑娘木訥的坐在那裡,雙眼都沒有神采。

    她還記得她的笑容,璀璨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她嘆息一聲,坐到小周周身邊去,「小周周,你在看什麼呀?跟阿姨講講好不好?」

    賀雪生是沈存希的老婆,按理說小周周應該叫她四舅媽,可這會兒當著沈晏白的面,她只能自稱阿姨。

    小周周呆呆地看著電視屏幕,沒有反應。沈晏白在旁邊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惡聲惡氣道:「喂,沒聽見花生在跟你說話,你怎麼不回答?」

    賀雪生望著小周周,她還是沒反應,連一點情緒都沒有,坐在那裡就像個洋娃娃。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變成這樣,她看著都難受,更何況是韓美昕這個當媽的。

    她連忙道:「小白,沒關係,小周周可能不記得我們了,你們是同學,你陪著她玩會兒吧。」

    沈晏白一臉的不情願,他才不要陪這個小呆瓜,一點也不好玩。  

    賀雪生坐了一會兒,起身去廚房。韓美昕的袖子挽起來,露出一截手臂,她正在切菜,聽見腳步聲,她回過頭來,看見賀雪生走進來,她微微一笑,「怎麼進來了?」

    賀雪生挽起袖子,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來就好,你站在那裡別動,陪我說會兒話就行。」韓美昕阻止了她的動作,賀雪生縮回手,倚在流理台邊看她切菜。

    「小周周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賀雪生問道。

    韓美昕切菜的動作一頓,隨即又恢復如常,她道:「醫生說,她長期處在一種焦慮不安的情況下,我放棄她的撫養權,是造成她病情加重,將自己封閉起來的主因。醫生讓我們不要著急,孩子得了這種病有一定的過程,要痊癒也需要過程。」

    「美昕,你不要自責,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賀雪生聽出她語氣中的自責,她安慰道。

    韓美昕搖了搖頭,「依諾,我真的很後悔,如果我早知道會把小周周刺激成這樣,就是再無法忍耐,我也會為了她忍下去。都怪我,如果我沒有說不要她的話,也許她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賀雪生上前一步,輕輕抱住她,「你別擔心,會好起來的。」  

    韓美昕抬手拭了拭眼淚,她道:「你瞧我,說好大過年不哭不哭的,就又哭了。最近我深刻的反省過自己,我不是一個好媽媽,我生了小周周,卻沒把她照顧好。」

    「你別這樣說,小周周聽了會難過。」賀雪生安慰她。

    韓美昕睜開眼睛,她看著菜板上切成絲的土豆,她道:「其實想一想,薄慕年身上的缺點,所有男人都有,也不是那麼無法忍受。和他搭夥過日子,其實也不錯,至少他多金帥氣,帶出去也很長面子。過去是我太矯情了,總拿愛情當飯吃,明知道我和他之間的開始,是那樣的不堪。」

    賀雪生心裡一震,仿佛明白了韓美昕執意離婚的原因,「美昕啊……」

    韓美昕抬起頭來望著她,眼中掠過一抹笑意,「我真的沒事,可能是最近天氣不好,總喜歡多愁善感。我都已經學會妥協了,小周周一定會好起來,你別擔心我。對了,你和沈存希最近怎麼樣了?」

    雖然韓美昕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說到沈存希時,還是直接喊他的名字,一時半會兒還糾正不過來。

    「我們挺好的。」賀雪生言簡意賅道。

    「你們好我就放心了,七年前我還為此狠狠的怨恨過他,卻沒想到他竟是我親哥哥,命運有時候真會捉弄人。」韓美昕苦笑一聲。  

    「是啊,那個時候我和他做dna鑑定還是你幫的忙,誰會想到他找了幾十年的妹妹,會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韓美昕自嘲道:「當初你出事後,我跑去找過他,對他說了一番刻薄惡毒的話,那個時候,我真是恨不得他去死。可是真的看見他割腕自殺,要追隨你而去,我又心軟了。依諾,四哥真的很愛你,以後再也不要離開他了。」

    賀雪生的心狠狠一顫,明明已經知道他曾為她割腕自殺,可是現在聽韓美昕提起,她仍舊心如刀割,「我不會的,除了死亡,沒有什麼能分開我們。」

    「依諾,你們一定要幸福。」

    賀雪生點了點頭,她看向廚房外面,聽見客廳里傳來的電視聲音,她壓低聲音道:「還有一件事,你一定沒想到,小白是我和沈存希的親生兒子。」

    韓美昕神情一震,她抬頭望著賀雪生,驚呼道:「天哪!這是真的嗎?你不是說你生的是個女兒嗎?」

    「我一直以為我生的是個女兒,最近時常有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說小白是沈存希背叛我的證據,他為了讓我安心,就去做了dna鑑定,結果他和小白有血緣關係。」

    韓美昕聽著,都覺得驚心動魄,沈存希收養了一個孩子,在他的幾個好朋友里不是秘密,可這個養在身邊將近七年的孩子,他一直認為是撿來的,卻沒想到與自己有血緣關係,那種感覺一定很酸爽。圍盡名血。  

    「然後呢?」

    「我當時懵了,本來就疑心他對不起我,他還把證據親自送到我手上,要給我一個驚喜。看到鑑定結果,他也懵了,還對天發誓,說除了我,他沒有和別的女人上床。」賀雪生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了,這畢竟是閨房私話,拿到朋友面前說,總歸有些難為情。

    韓美昕點了點頭,「以前怨恨他歸怨恨他,但是他對你真的是沒話說。你是沒看見當時的情形,墓碑前的雪地上,染滿了鮮血,醫生說,要再晚送過去,估計就沒救了。」

    賀雪生想像著當時的情形,呼吸抽緊,心如刀割,「是我的錯,我不該亂懷疑他。」賀雪生將那天的事情說給她聽,最後,她道:「沈老爺子恨我,可他也做了件好事,將小白送回到沈存希身邊,否則……」

    韓美昕輕輕抱了抱她,「依諾,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最重要的是現在與將來,你和四哥一定要幸福。」

    「嗯!」賀雪生用力點了點頭,他們會幸福的,一定會幸福的。

    說話間,賀雪生的手機響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羞澀道:「是他,我去接下電話。」

    韓美昕點了點頭,賀雪生攥著手機出去了,她望著她的背影,唇邊緩緩勾起一抹笑,真好,還能看見她和四哥在一起。  

    賀雪生來到客廳外的陽台上,望著樓下靜謐的人工湖,她接通電話,那端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蘭姨說你回來把沈晏白接走了,你們去哪裡了?為什麼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裡?」

    男人的聲音里透著微微的不滿,下班後,他就馬不停蹄的趕回家,結果撲了個空。

    「我在美昕這裡,今晚我和小白可能不回去了,你讓蘭姨給你做晚飯吧。」賀雪生柔聲道,她看著玻璃窗,玻璃窗上倒映著客廳的景象,小周周與小白各自坐在沙發一角,各玩各的,誰也不理誰。

    以前不知道,現在才發現這兩個孩子也是頗有緣分。

    一聽她不回去,男人就更不滿了,「為什麼不回來?金域藍灣離依苑也不遠。」

    「美昕和小周周在家,我陪她過年,明天大年三十,我回去陪你守歲,好不好?」賀雪生想起來,他們好像從來沒有在一起守個歲,相愛不過半年,卻有七年的分離。

    如果換了別人,只怕他們早就已經各奔東西了吧。

    思及此,她心裡既苦澀又甜蜜,十三年前的那一夜,到底是她的劫,還是他的劫?

    「不行,我已經有一天沒看見你了,我現在就過去接你。」沈存希說著當真拿起車鑰匙往門外走,受不了這個家裡沒有她的身影,那會讓他的心感到不安。  

    賀雪生翻了個白眼,他向來黏她黏得緊,她道:「沈存希,我和美昕好久不見了,你來了,我們說話都不自在。」

    「你是我女人,她是我妹妹,有什麼好不自在的,就這麼說定了,我馬上過去。」說話間,沈存希已經走出別墅,來到勞斯萊斯旁。

    賀雪生聽到車子遙控聲響起,就知道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過來,她拒絕不了,只得讓他過來。

    沈存希坐進車裡,他發動車子,既然是去蹭飯的,得把他的妹夫拉上一塊,於是他一邊將車子駛出依苑,一邊撥通薄慕年的電話。

    薄慕年正在公司里加班,接到沈存希的電話,他讓下屬們下班,然後乘電梯下樓,剛到公司門口,沈存希那輛勞斯萊斯已經駛了過來。

    待車子停穩,他拉開車門上車,坐進副駕駛座,斜睨了他一眼,「你現在不是成了妻奴了,怎麼還有空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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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妻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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