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父女相認
雲嬗聯繫上秦知禮時,秦知禮十分詫異,沒想到宋依諾會主動找上她。約好了就診時間,她想了想,還是給沈存希打了個電話。
此時的沈存希,並非在國外。而是在國內,接到秦知禮的電話。他道:「你說依諾主動要找你看病?」
「是,她的秘書聯繫我,我想,她似乎已經察覺到自己不對勁了。」秦知禮對沈存希有著莫名的敬畏,大概是因為上次差點被他掐死。
沈存希沉吟一聲,低聲道:「好,依諾就拜託給你了。」
「沈總,你相信我嗎?」秦知禮突然問道,他明知道她和連默是校友,他還讓她給宋依諾看病,難道他不怕她會暗中倒戈?
「你是一名醫生,我相信你會恪守你的職業道德。如果不是,我自然有辦法收拾你,而不會讓你逍遙法外。」沈存希的聲音里多了一抹威脅。
秦知禮若有所悟,她道:「既然沈總知道我會恪守我的職業道德,那麼治病的細節,我不會告訴你,也請你不要打探。」
沈存希冷笑道:「你打電話給我,其實不是想要得到我的信任,而是想要讓我不要過問,秦知禮,我是她最親密的人,連我都不能過問。那麼還有誰能過問?」
「你答應,我給她治病,你不答應,那麼請另請高明。」秦知禮道。
沈存希怒不可遏,卻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秦知禮是桐城數一數二的心理醫生,專業程度僅次赫宇。他相信她的專業,卻無法相信她的為人。
如果是他自己患病,他根本無須諸多顧忌,信念生病的是宋依諾。不。也許依諾並非生病了,而是被人催眠了。
他攥緊手機,道:「秦知禮,你不要玩花樣。」
秦知禮聽出他語氣里的鬆動,心知他是妥協了,她道:「沈總,我不會讓你失望。」
掛了電話,秦知禮翻開了手裡的病例,那是她最近拿到的資料,是關於宋依諾的。她需要了解她的病情,從而做出方案來,針對她的病情,加以治療。
又過了兩日,賀雪生登門。因為雲嬗之前的要求,賀雪生去心理診室時,希望不要有任何陌生人在場。所以此刻心理診室里,只有秦知禮與助理。
秦知禮起身相迎,來的只有雲嬗與賀雪生,她笑盈盈地望著賀雪生,道:「宋小姐,我們上次見面還是七年前,一晃眼七年不見了。」
賀雪生打量著對面的秦知禮,她穿著醫生的白袍,變得更加成熟知性,她伸手與她握了握手,笑道:「秦醫生,別來無恙!」
秦知禮靜靜地打量她,那日在依苑裡,她見過她一面,那個時候她情緒崩潰,看起來很糟糕,現在卻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她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她去裡面聊。
雲嬗警惕性高,先去診室里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她才退了出來,朝賀雪生點了點頭,賀雪生看了對面的秦知禮一眼,她淡淡道:「雲嬗,你就在外面等吧,我要和秦醫生單獨談。」
雲嬗怔愣地看著她,「雪生小姐?」
「我和秦醫生是舊識,放心吧,秦醫生,請!」賀雪生率先走進心理診室,心理診室內熏著精油,是薰衣草的味道,不會像檀香那樣沉悶,讓人放鬆。
秦知禮合上門,轉過身來,就見賀雪生已經不請自坐了,她緩步走過去,手裡拿著牒子,問道:「宋小姐,需不需要聽點輕音樂,先放鬆下來。」
賀雪生點了點頭。
秦知禮將牒子餵進去,診室里響起蕭邦的鋼琴曲,她來到賀雪生對面坐下,賀雪生反客為主,道:「秦醫生,我在來的路上,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據說沈存希之前找過你?」
秦知禮挑了挑眉,「沈總確實找過我,上次你情緒失控,我去過依苑。」
「我明白了。」賀雪生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那麼我找你治病的事,想必你也已經通知他了?」
「是。」秦知禮態度光明磊落,她無須瞞她。
「在你幫我治療前,我有一個要求,希望你答應我。」賀雪生道。
每個病人來看心理醫生,都會或多或少的提些要求,比方心理醫生不能將他們的病情泄漏出去,她能夠理解,也不感到詫異,「沈總先聘請了我,我通知他理所應當,但是對於治病的細節,我不會告之他,宋小姐可以放心。」
「不,我的要求是,你把我治病的細節告訴他。」賀雪生道,有些事情,她無法親自開口說,也許通過第三者傳達,沈存希會明白她的病有多重,也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畢竟這七年裡,沒有她,他依然活下來了。
賀雪生的要求出乎秦知禮的意料之外,她詫異地望著她,「為什麼?」
「等你深入了解我的病情,你會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做。」賀雪生淡淡道,眉目間卻多了一抹蒼桑。
秦知禮沒再追問,她道:「好,我會依你所言,將每次的就診記錄發給沈總。」
「謝謝。」賀雪生感激道。
秦知禮拿起錄音筆,準備開始給她治療,賀雪生卻突然問道:「秦醫生,我聽說你和連默是校友,在你眼裡,連默是個什麼樣的人?」
秦知禮看著手裡深藍色的錄音筆,沒想到她會突然問她這個問題,她思忖了一下,如實道:「連默在學校里,是個德才兼備的好學生,是許多學妹的夢中情人。他待人誠懇,為人忠厚善良,品學兼優。」
「哦。」賀雪生點了點頭,也沒再問下去。
連默,曾經給她的感覺就是溫潤如玉,可是現在,她只要想起這兩個字,就覺得不寒而慄。
秦知禮仔細觀察她的神情,感覺得到她對連默有太多的疑問,終究還是沒有再問下去,她道:「宋小姐,那我們現在開始治療?」
賀雪生點了點頭。
雲嬗一直在外面等,兩個小時後,賀雪生從診室里出來,雲嬗連忙站起來迎上去,賀雪生與秦知禮告別,帶著雲嬗離去。
秦知禮目送她們進了電梯,她臉色有些蒼白,賀雪生的病情比她想像的還要詭異,她只在書里看到過這樣的例子,在現實生活中從未遇到過。
她想,治好賀雪生的病,將會成為了她在心理醫學界的一個重大突破,可是稍有不慎,她也有可能讓這個病人走入瘋狂。
思及此,她腿軟得有些站不住,難怪她明明心裡對她還存有疑惑,還是選擇了她做她的心理醫生,那是因為在桐城,能夠真正幫到她的人少之又少了。
助理看見秦知禮臉色不好,她關切道:「秦醫生,你沒事吧?」
秦知禮搖了搖頭,「我沒事。」說罷,她轉身進了自己的心理診室。
……
賀雪生回到車裡,她的手機響起來,她沒有要接的意思。雲嬗見狀,問道:「雪生小姐,電話響了,你不接嗎?」
賀雪生搖了搖頭,感到很疲憊,連話都不想說了。雲嬗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她道:「是徐夫人打過來的。」
賀雪生睜開眼睛,拿過手機接通,電話那端傳來徐夫人溫柔的聲音,「雪生,你今晚有空嗎?」
賀雪生本來很累,聽到徐夫人的聲音,她只覺得安心,她道:「嗯,有空,怎麼了?」
「那我派司機過去接你,晚上到莊園來用晚飯?」徐卿有好些天沒見她了,挺想她的。
「好,晚上我過去,您不用派人來接,我自己過去。」賀雪生溫婉道。
「那也行,我在莊園裡等你。」徐卿掛了電話,開心的往廚房走去,吩咐廚房今晚要做的菜譜。四姐好多年沒有看見她這樣開心過了,仿佛只要與賀雪生有關,她就會感到很開心。
賀雪生放下手機,讓雲嬗送她回賀宅去。這幾日,她都住在賀宅。沈存希出差了,沒再打電話給她,似乎真的給她時間整理自己的心情。
回到賀宅,她直接回房睡覺,接受心理治療,是件很痛苦很疲憊的事。秦知禮的意思是,讓她不要讓自己的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讓她放一個長假,出去旅遊,讓自己的心情開闊,會對病情有很好的幫助。
可如今,她並不想出去旅遊,如果沒有了工作,她更會失去寄託吧。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耳邊傳來「砰」一聲巨響,把她從夢中驚醒過來。她坐在床上,有些茫然地看著外面,隱隱約約有爭吵聲傳來。
她掀開被子下床,穿上拖鞋,拉開門,外面的爭吵聲更大聲了,她皺了皺眉頭,聽出來是賀夫人在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最近這幾年,賀夫人完全不像曾經初次見到那樣高貴優雅。
她總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時不時就炸毛一次。要說她和爸爸的夫妻情分淡了,完全是她自己作出來的。
思及此,她又想到了自己,她和沈存希之間,不也是她一直在作麼?
來到二樓緩步台,她看到樓下像戰場一樣,擺在客廳里的古董花瓶都被賀夫人砸了,一地的碎瓷片,看著都讓人心疼。
賀峰穿著唐裝,此刻灰頭土臉的,他瞪著對面情緒激動的賀夫人,他怒斥道:「鬧夠了沒有?實在過不下去就離婚,不要每天像個怨婦一樣疑神疑鬼。」
「我疑神疑鬼?」賀夫人指著自己,神情扭曲,「要不是你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我會疑心你?賀峰,我們將近三十年的夫妻,我自認我從來沒有做過半點對不起你的事,可是你呢?一開始為了宋依諾這個小賤人對我置之不理,然後又為了那個老賤人,我的家要是毀了,也有你大半的功勞。」
「銀歡!」賀峰大怒,無法忍受她罵雪生和徐卿,「你不要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的是誰?我讓你把那個小賤人領進門來,這五年來我睜隻眼閉隻眼,總想著你能感恩我對你的情意,可到頭來呢?我去了紐西蘭,你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來過,你是不是覺得,我要一輩子待在紐西蘭,不回來惹你厭煩,你就心滿意足了?」賀夫人氣得不輕,一口一個小賤人。
「雪生是我的女兒,不許你侮辱她!」賀峰氣得滿臉通紅,這麼多年來,他看著女兒,卻不能相認,心裡已經夠苦了,這會兒再聽她被銀歡羞辱,他更覺得愧對了她。
賀雪生站在二樓緩步台上,聽到賀峰那句話,她整個人一震,目不轉睛地盯著一臉激動的賀峰,他剛剛說了什麼?他說她是他的女兒?這怎麼可能?
「我侮辱她你心痛了?我還偏偏就要叫她小賤人小賤人。」銀歡心裡暢快,一連叫了好幾個小賤人。
雲姨站在客廳入口,擔憂地看著賀峰,生怕他被氣死了,這夫人也是,這麼多年的舊事了,能過去的不能過去的,都應該過去了,偏偏她不依不饒的,整日裡找老爺吵架。
賀峰氣得紅了眼睛,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揚手一耳光甩在了銀歡的臉上,他怒不可遏,「你給我閉嘴!」
銀歡被他一耳光甩在地上,手撐在碎瓷片上,碎瓷片割破手掌,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她拿起手,掌心已血肉模糊,她怨恨地瞪著賀峰,「你敢打我?」
賀峰看見血珠不斷從她掌心滑落下來,蒼目里有些慌亂與愧疚,他身為法官,向來極度憎惡暴力,可他竟被她氣得失了控。但是思及她剛才那些話,他心裡湧起的愧疚很快就消失了,「我對你容忍再三,你偏偏要無理取鬧,這是你咎由自取。」
銀歡坐在地上,她從未受過這等委屈,一時大哭大鬧起來,「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你就能帶著宋依諾那個小賤人,和那個老賤人逍遙快樂了。」
「閉嘴!」賀峰怒斥道,真恨不得再給她兩腳。
有時候,不管多麼高貴的女人,撒起潑來的都和市井潑婦一樣,銀歡尋死覓活,「我知道你一直看我們不順眼,我父親死得早,也沒有人再來幫襯我,你就欺負我,我不想活了,我去死,給你和那個老賤人騰位子。」
雲姨見他們實在鬧得不像話,她連忙過去勸架,銀歡哪裡聽得進去,一心就是要鬧得賀峰服了軟為止。
賀雪生緩緩走下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銀歡那樣憎恨她,原來她是賀峰的私生女。她扶著樓梯,看著被雲姨扶起來的賀夫人,問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賀峰抬起頭來,看見賀雪生下樓來,他的臉色精彩紛呈,沒想到她會在家,他頓時慌了,「雪生……」
賀雪生慢慢走到賀峰面前,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她說我是您的女兒,這是真的嗎?」
五年來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現,賀峰對她的疼愛,絕不遜於對賀東辰與賀允兒。他對她那麼好,原來都是有原因的。役妖序圾。
還有賀東辰,他一直把她當成妹妹,對她言聽計眾。她想要開百貨公司,他排除萬難買了市中心的地,給她修了百貨公司,還親自去找人給她設計辦公室,他對她的疼愛,甚至遠超於對待賀允兒。
她上班那兩年,他每天下午五點半準時出現在佰匯廣場,風雨無阻。她甚至還想過,他是不是喜歡她,原來不是,他不是喜歡她,而是因為她是他的妹妹。
此刻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她眼前一陣模糊,她一直以為自己孑然一身,卻沒想到她的親人就在身邊,一直在默默的疼愛她。
賀峰看見她落淚,一時慌了,他緊張的喚道:「雪生,別哭,是爸爸不好,你別生爸爸的氣。」
「你們為什麼要瞞著我?」賀雪生哽咽道,五年了,她曾經多次在心裡渴望,要是賀峰是她的親生父親就好了,要是賀東辰是她的親哥哥就好,那她睡著了都會幸福的笑醒。
賀峰連忙上前一步,伸手將她抱進懷裡,輕拍著她的後背,「雪生,對不起,我們沒想瞞著你,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我們怕你不認我們,別哭了,乖。」
賀雪生泣不成聲,她靠在賀峰懷裡,道:「您知道嗎?我一直在找您,找得都絕望了。要是知道您就是我父親,我高興還來不及。」
賀峰心疼不已,「雪生,我們好不容易找回你,我們不敢冒一點風險,不敢告訴你真相,怕你不肯接受我們這樣的親人。」
父女相認的場面感人肺腑,雲姨感到很欣慰,他們父女終於相認了。
可是對於銀歡來說,這一幕要有多扎眼就有多扎眼。當年她不該一氣之下離開國內,她應該留在這裡,把這個賤人趕走。
她越想越恨,目光充滿仇恨地瞪著他們,恨不得將他們撕碎。
賀雪生慢慢冷靜下來,她抬起頭來,望著賀峰蒼老的容顏,他亦是老淚縱橫,她道:「爸,您什麼時候知道我是您的女兒的?」
「七年前就知道了。」賀峰嘆息一聲。
賀雪生想起七年前,賀東辰讓她幫他設計婚房,後來賀峰也把新法院的項目給了她,原來是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知道她是他們的親人了。
「那麼早?為什麼你們沒有和我相認?」
「你受了太多的苦,我們想著等你和沈存希結婚以後,再慢慢告訴你真相,哪知……」一場爆炸,讓他們陰陽兩隔,他悔不當初,如果再早一點告訴她真相該有多好。
賀雪生想起她被拘留那晚,賀東辰曾去拘留所看她,她一直想不通為什麼賀東辰會對她的事情那樣上心,原來如此。
「爸爸!」賀雪生心裡感動極了。
賀峰與她相認後,他心中的大石落了下來,他最擔心真相大白時,她會不原諒他們,看來他們都白擔心了。
「好孩子,謝謝你,沒有不理爸爸。」賀峰感慨道。
賀雪生挽著他手臂,他對她怎樣,她一直感恩在心裡,知道他是她爸爸,她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不理他?「我做夢都希望您是我的親生父親,爸爸,謝謝您,讓我知道什麼是親情。」
賀峰拍了拍她的手背,欣慰的笑了。
父女倆說著話,完全忽略了銀歡的存在,兩人離開客廳,往書房走去。銀歡氣得抓狂,她活生生一個人,竟被他們就這樣當成了空氣,簡直豈有此理!
書房裡,賀峰放開她的手,讓她先坐,他則走到保險箱旁,從保險柜里拿出一些東西,然後走回來,他道:「雪生,這是爸爸為你準備的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早就備好了,我一直不敢拿給你,怕嚇著你。」
賀雪生看著桌上的東西,她道:「爸爸,不用了,我現在有佰匯廣場。」
「佰匯廣場那是你哥給你的,這些東西是我給你準備的。」賀峰拿起一份文件,翻開第一頁,放進她手裡,他道:「這是我名下的一些不動產,就是佰匯廣場對面的那條商業街的商廈,還有最近新修的幾棟商業大樓,每年有專人收租,利潤很大。明天我讓你哥哥把律師叫來,將這些不動產轉移到你的名下。」
賀雪生知道佰匯廣場對面那條商業街的租金有多高,沒想到那一條街全是賀峰的,這一眨眼間,她就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包租婆。
「爸爸,我真的不要,這些東西留給哥哥和允兒吧。」賀雪生推辭道,她和他相認,不是衝著這些財產來的。
「雪生,爸爸虧欠你最多,你要是不收下,爸爸心理難受,你讓我好受點,行嗎?」賀峰懇切道,他虧欠她太多了,讓她吃了很多苦,他加倍疼愛她都彌補不了,只能用物質彌補來讓自己好受些。
賀雪生望著他,良久,她點了點頭,「好,爸爸,那我收下,您別再覺得愧對我了。」
賀峰將文件合上,又拿出一箱珠寶玉石,這些都是老一輩留下來的,價值不菲。他打開蓋子,道:「這箱珠寶也給你,樣式有些過時,你要不喜歡,就拿去重新做,選自己喜歡的樣式。」
賀雪生被這些珠寶閃花了眼睛,她連忙道:「爸爸,您已經給了我房子了,這些東西我不能收了。」
「雪生,爸爸恨不得把世間最美好的東西捧在你面前,收下吧,我讓人在瑞士銀行給你開了個保險箱,到時候就把這些東西放進去,自己用也好,傳給你的兒女也好,就當是爸爸的一份心意。」賀峰道。
賀雪生嘆息一聲,最終還是收下了,賀峰又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我投資的一些地產、股票與基金,明天等律師過來,也一併轉移到你的名下。」
「爸……」賀雪生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了,賀峰像是要把所有的東西都一古腦兒的給她,「爸爸,你都給了我,哥哥和允兒怎麼辦?」
「他們都有,賀家家業這麼大,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是九牛一毛,收下吧。」賀峰又陸陸續續清點了一些東西給她,只要她不收,他就說到她收下為止。
她挺無奈的,最終還是收下了。
父子倆聊了很久,賀峰卻一直對她的生母避而不談。賀雪生有意想問,但是看到賀峰花白的頭髮,她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剛才他和賀夫人爭吵,還一直維護著她的生母,想來在他心裡,他並未對她的生母忘情,現在她若是問了,只不過讓他徒添傷感罷了。
從書房裡出去,外面天色昏暗,她將珠寶與文件抱回了房,她房間裡有保險箱,她將東西放進去,看著這些東西,她心裡沉甸甸的。
她從未想過,賀峰會是她的親生父親,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那樣的不真實。她蹲在保險箱旁,怔怔發呆,直到手機響了,她才回過神來,拿起手機接通,「雲嬗,什麼事?」
「雪生小姐,我在樓下,你晚上要去赴徐夫人的宴會。」雲嬗提醒道。
賀雪生這才想起她之前答應了徐卿,晚上要去陪她吃飯。可是她剛剛才和爸爸相認,她想陪爸爸吃頓飯。她掛了電話,給徐卿打電話,她道:「夫人,晚上我有點事,恐怕來不了了。」
徐卿難掩失望,「出了什麼事?我能幫上你的忙嗎?」
「不是大事,我改天再去打擾吧。」賀雪生道。
「好吧。」徐卿掛了電話,看著廚房裡已經準備得差不多的菜,美麗的臉上多了一抹輕愁。
……
這晚,賀雪生親自下廚炒了幾個菜,雲姨給她打下手,她興奮道:「雪生小姐,我好久沒見老爺這麼開心了,這些年來,他一直想和你相認,又怕你會不原諒他。」
賀雪生切菜的動作一頓,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爸爸有時候看著她會莫名發呆是為什麼了,他們的默默陪伴,讓她明白了什麼才是親情。
「爸爸對我這麼好,我怎麼會不原諒他?」賀雪生心裡其實還有疑問的,七年前,孤兒院的前任院長彌留之際,告訴她當年母親被帶走,他們卻拋棄了她,賀峰是怎麼找到她的?
「多虧了賀小姐通情達理,老爺今天要高興壞了,禍兮,福兮。看到你下樓時,我還擔心你不肯認他,現在總算都過去了。」雲姨笑眯眯道。
賀雪生但笑不語。
做好晚飯,已經快八點了,賀峰已經來廚房裡轉悠幾圈了,賀雪生把飯菜擺上桌,院子裡響起汽車引擎聲,沒過多久,就見賀東辰推門進來。
賀峰眉開眼笑,說他有口福,今天雪生親自下廚。
賀東辰摘了圍巾,脫下大衣,傭人接過去拿回房,他走進餐廳,看著賀峰喜上眉梢的樣子,他道:「今天有什麼喜事麼?」
賀峰壓低聲音道:「雪生知道了。」
賀東辰一愣,見賀峰不停的使眼色,他明白過來,看著忙進忙出的賀雪生,結果顯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沒事吧?」
「沒事,看起來是我們多慮了,白白浪費了五年。」賀峰開心得不得了,心頭大石落下,整個人也變得輕鬆起來。
賀雪生加了一副碗筷出來,想起賀夫人自回了房,就再也沒有下樓來,她猶豫了一下,讓傭人上去叫她。不管賀夫人對她如何,起碼的尊敬還是要有的。
賀峰皺眉,叫住傭人,「不用去叫了,她愛吃不吃。」
「爸爸!」賀雪生淡淡道,不管怎麼說,賀夫人都是他的原配夫人,有句話說得好,少年夫妻老來伴。既然她知道她是他的女兒,她就更應該孝敬賀夫人,讓他能夠安享晚年,而不是因為她,把這個家攪得雞犬不寧。
賀東辰見狀,知道今天肯定有情況,否則爸也不會這樣,他道:「我上去叫吧。」
賀雪生沖他感激一笑,賀東辰轉身上樓了,過了幾分鐘,賀東辰下樓來,賀夫人沒有跟著下來,賀雪生知道,她肯定不願意下來吃飯了,她也沒有再強求。
剛準備吃飯,賀允兒回來了,最近她在光亞集團上班,起早貪黑的,今天算是回來得最早的一晚了。看見他們還在吃飯,她脫下大衣交給傭人,快步走過來,鼻子很靈,「今晚飯菜的香味不太一樣,不是雲姨做的吧?」
賀峰笑道:「是你姐姐做的,你吃了飯沒有,沒吃就過來吃。」
「那我有口福了。」賀允兒笑道,在賀雪生旁邊坐下,雲姨去添了一副碗筷出來,賀允兒瞧著賀峰臉上紅光滿面,她道:「今天是不是有喜事啊?」
賀峰只是笑,賀允兒看向賀雪生,賀雪生不知道該怎麼說,還是賀東辰開口道:「允兒,爸爸和雪生相認了。」
「真的嗎?太好了。我都快憋死了,現在終於不用躲著姐了。」賀允兒驚喜不已,她知道自己的嘴不嚴,唯恐說漏嘴,每次看到賀雪生,她都要提醒自己。
賀雪生望著賀允兒開心的模樣,她是發自內心的替他們高興,「雲姨,去把爸爸收藏的那瓶好酒拿出來,有喜事應該要慶祝一下。」
雲姨連忙應好,然後轉身去酒窖里拿酒去了。
賀峰珍藏了一瓶五糧液,很小的一瓶,大約有五十個年頭了,他一直捨不得喝。今天家裡有喜事,他親自開了這瓶酒,瓶蓋一打開,酒香襲人。
雲姨準備好了酒杯,一人就小半杯,就把這瓶陳年佳釀給瓜分完了,賀允兒舉杯,先敬父親,再敬兄長,然後敬賀雪生。
她已經不再是七年前那個任性的小丫頭,如今的她已經長大,能理解每個人的不容易,心裡常存感恩。對於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會再像從前一樣不折手段去得到。
七年前的經歷,給了她一個教訓,唯人心不可強求。
這一晚,一家四口有說有笑,後來連續開了幾瓶好酒,賀峰年紀大了,沒有陪他們多喝,倒是賀允兒興致很高,一輪輪敬著,她最先倒下。
賀雪生兩頰通紅,喝得也不少,只是眼前暈眩,並沒有醉過去。
賀東辰見她們倆喝高了,打算送她們回房。賀雪生自己還能走,就讓他去抱賀允兒。回到賀允兒房間裡,賀東辰出去了,賀雪生坐在旁邊,看著醉醺醺的賀允兒,她柔聲道:「允兒,謝謝你。」
賀允兒仿佛聽到她的聲音,她睜開眼睛,目光迷離地盯著她,笑嬉嬉道:「姐,姐,對不起,對不起。」
賀雪生心裡一震,沒想到她會和自己說對不起,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允兒,你沒有對不起我,別再說傻話了。」
「姐,七年前,如果我知道你是我的姐姐,我不會那樣對你,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允兒,感情的事最是身不由己,我不怪你。」賀雪生道。
賀允兒搖頭,大概是喝醉了,最容易感傷,她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哽咽道:「你不知道我有多不可饒恕,我知道所有的計劃,知道那一天,他們會對你下手,可是我還是決定旁觀。」
賀雪生眼睛倏地大睜,她怔怔地盯著賀允兒,失聲道:「你說什麼?」
「你和沈存希結婚前,我偷聽到連清雨和一個男人的對話,他們要害你。」賀允兒自責不已,那個時候她明明可能阻止的,可是她最終因為一己之私,選擇旁觀。她想,只有宋依諾出事,她才有機會得到沈存希的心。
後來警局大爆炸,宋依諾「死」了,她每晚做噩夢,夢見她支離破碎的模樣,一雙眼睛不甘的大睜著,一直盯著她,她為了逃避,才會去了紐西蘭。
「那個男人是誰?」賀雪生震驚地望著她,怎麼也沒想到賀允兒居然知情?
賀允兒要不是喝醉了,她肯定一輩子都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此刻趁著醉意,她鼓足勇氣道:「是沈老爺子的心腹威叔,威叔說,只要連清雨能除了你,沈老爺子會把沈氏20%的股份作為酬謝給她。」
賀雪生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她不停搖頭,「怎麼可能?那個時候連清雨是小六,沈老爺子怎麼會這樣做?」
「我不知道,姐,要害你的人,從來都不是別人,如果你要和沈存希在一起,你一定要小心提防沈老爺子。」賀允兒聲音漸漸低不可聞,最後不勝酒力的昏睡過去。
賀雪生坐在床邊,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她怎麼也想不到,幕後指使者會是沈老爺子,他為什麼這麼恨她?
她站起來,腳步踉蹌地走出臥室,如果希望她死的人只有沈老爺子,那麼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釋,沈老爺子親口向她證實,沈存希是當年別墅的縱火真兇,這件事也許並不成立。
其實他一早就知道連清雨是假冒的,卻還讓連清雨住進沈宅,原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沈老父子這盤棋下得太狠了,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計中,連清雨從樓上滾下來,他堅稱是她將連清雨從樓上推下來,讓人報警抓她。原來他不是因為心疼連清雨,而是為了設計她。
賀雪生渾身發軟,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酒站不穩,還是因為知道這個消息給駭的。
她還懷疑是沈存希算計她,難怪他那麼生氣。
她腳下一個踉蹌,直接摔倒在地,摔得有些疼,她驚醒了幾分,想到那天沈存希離開時孤寂的背影,她鼻尖一酸,他應該對她很失望吧。
她爬起來,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機,翻沈存希的電話號碼,她怔怔地盯著,過了許久,才鼓起勇氣撥過去。
手機一遍遍響著,始終沒有人接電話,她心如死灰。她這麼笨,動不動就疑心他害她,換作是她,她也不想理她自己了。
她盯著上面的時間一秒秒過去,手機終於被人接通,她還來不及說話,那端傳來一道年輕的女聲,「你好,哪裡找?」
賀雪生怔怔地盯著手機,以為自己打錯了,她看著上面的電話號碼,確定沒有打錯,可是接電話的卻是一個女人。
她連忙掛了電話,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手機上顯示十一點,這個點沈存希身邊還有女人。她苦笑了一聲,是啊,她惹他生氣,他怎麼可能還對她死心踏地,他身邊有女人不是很正常麼?
她自嘲的搖了搖頭,關了手機,從地上爬起來,往臥室里走去。
大概是酒醉心明,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裡一團亂麻。過了許久,酒意湧上來,她才沉沉睡去。
光亞集團內,總裁室里燈火通明,沈存希這幾日都在這裡辦公。那天他確實過了安檢,在飛機起飛時,和另一趟飛機的乘客出來。
他這番周折,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劇院發生的事,讓他心有餘悸,也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一定被人盯上了。他假裝出國,只是給那個人出現的機會,他一直躲在幕後做陰詭之事,他們就算派出再多人保護依諾都無際於事。
只有讓他走出來,站在明處,他們才知道敵人在哪裡,他們的拳頭才能準確無誤的揮出去。
秘書將電話遞還給他,她說:「沈總,她什麼都沒說,就掛了。」
沈存希自嘲一笑,她從來不信任他,聽到女人接的電話,只怕心裡已經給他扣上了出軌的帽子。儘管如此,他還是希望,她心裡有那麼一點點相信他。
他握著手機,忍不住撥了回去,那端卻響起客服冰冷的女聲,提示他對方已關機,他心裡溢滿苦澀,沈存希,你明知道她不相信你,為什麼還要用這種低劣的手段去試探她?
你這簡直就是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