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快回去吧,裴三要久等了
宋予喬聽見這個聲音,覺得有點耳熟,轉過臉去看這人,側臉輪廓深邃。眼窩很深。
是上一次在墓園內看見的那個人。
如果沒有錯的話,就是軒。
宋予喬試著叫了一聲:「軒?」
車輛正好駛入高架橋下,車內一下子黑了,只剩下車前的車燈搖晃著。
「是,我是軒。」
車輛駛出高架橋,路燈雖然說隱在樹影里,並不算明亮,但是足夠讓宋予喬看清楚一切了。
接下來,宋予喬有些心驚膽戰,因為這個軒看起來和正常人有些不大一樣,好像是到墓園裡一般。深夜的夜風帶著陰森森的感覺。
她想到,軒既然能找到她,那麼就一定是因為裴斯承,便問:「裴斯承知道你回來麼?要不然我給他打個電話說一下吧。」
軒已經將車停在了路邊,聲音低沉:「不用,我會把你安全送到家。」
軒停下了車,宋予喬本以為是要下車,但是,當宋予喬剛剛解下安全帶準備開車門的時候,軒卻忽然又發動了引擎,踩下油門。
宋予喬嚇了一跳,後背已經重重地靠上了身後的椅背,她急忙將已經打開的副駕的門又重新關上,系好安全帶。
這一次路上開的車速相比較剛才,已經要快許多了。宋予喬有點噁心,心臟嘭嘭嘭亂跳。
不過,軒開車還是比較穩的,宋予喬之所以感到噁心,只不過是自己的孕吐問題。
車子一直在公路上行駛著,軒遞過來給宋予喬一個垃圾袋,宋予喬在將垃圾袋打開的一瞬間。就吐了,吐得眼淚都出來了。
軒從後視鏡內看了一眼宋予喬此刻略有一些蒼白的臉色,問:「你懷孕了?」
宋予喬一聽,心裡驀地一驚。
她懷孕這件事情,除了自己知道,誰都不知道,現在又多了一個軒。
宋予喬沒有多做解釋,與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根本就沒有必要,而軒也就沒有繼續問了。車輛依舊在公路上行駛,等到一個轉彎上路。宋予喬愕然發現,軒竟然上了高速。
她的心裡很慌亂,想要那給裴斯承打電話,但是又怕被身邊這個陰鶩的人發現了之後,對自己肚子裡的寶寶不利。
她現在一個身子卻是兩個人,必須要保護到肚子裡的寶寶。
因為剛才已經吐過了,現在宋予喬除了暈車有些有氣無力的,孕吐反應已經不大厲害了。
道路兩邊已經成了一片荒野一片田地,遠處高高聳立的煙囪,以及近處廢棄的廠房。
宋予喬今天很累,現在強撐著,覺得自己已經處於強弩之末了。
但是,軒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一直沿著高速向前開,車子開到一個加油點的時候,還專門加了油,然後上了高速繼續開。
其間,裴斯承打來一個電話,宋予喬只是將拿出來,剛剛想要接通,軒說:「靜音。」
宋予喬現在只有她一個人,不敢與軒對抗,便十分順從地將關了靜音,眼睜睜的看著裴斯承的號碼在屏幕上閃爍了再滅掉,再閃爍了再滅掉。
最終大約過了有十幾分鐘之後,宋予喬終於忍不住問:「你這是要開去哪裡?」
她有些口乾舌燥,聲音乾澀沙啞,一邊的軒便給她遞過來一瓶瓶裝水,是那種封口的,但是宋予喬依舊沒有敢喝,放在一邊。
就這樣,計程車一直出了省界。
………………
在金水公寓內。
裴斯承已經看了三次時間,宋予喬應該已經從華箏的禮服店裡回來了,但是現在都沒有到家。
裴斯承給華箏掛了一個電話,華箏說:「應該到家了吧,一個多小時以前就已經打烊了,予喬現在還沒有到家?」
裴斯承匆忙說了兩句,掛斷了電話。
他給宋予喬打了三個電話,都是沒有人接聽,直到,他的忽然跳出來一條信息。
是定位儀發出來的信息。
宋予喬已經出了省界。
裴斯承從沙發上猝然站了起來。
他直接先給許朔打了電話,讓他注意調監控,並且幫忙調在去x省高速路上的警力。
這個時候,裴昊昱還沒有睡,一個人在浴缸里,小黃鴨滿滿地堆了一浴缸,就在一窩小黃鴨裡面,幻想著自己是一隻大黃鴨。
若說現在裴斯承將兒子一個人丟在家,去外面找宋予喬,那他就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裴斯承直接走過來,拿了一條浴巾,直接將裴昊昱從浴缸內撈了出來,用浴巾裹著從上到下擦乾,頭髮也擦乾。
裴昊昱手裡還拿著一隻小黃鴨,「老爸你幹什麼啊?我還沒有玩夠,喬喬不是還沒有回來麼?」
裴斯承將裴昊昱丟在床上,讓他鑽進被褥里,「你乖乖睡覺,現在爸爸需要出去一趟,將喬喬接回來。」
裴昊昱一聽,就立即明白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眨了眨,「喬喬在外面遇到壞人了麼?」
裴斯承點頭:「也許。」
裴昊昱撅著光溜溜的屁股,從床下翻出來一個奧特曼的玩具,遞給裴斯承:「爸爸,奧特曼打怪獸,他會保佑喬喬的!」
裴斯承:「……」
只不過,裴斯承在剛剛將裴昊昱哄睡了,換了衣服拿車鑰匙要出門的時候,定位儀發送的追蹤消息,高速路上,宋予喬的所在位置正在原路返回。
裴斯承微微眯了眯眼睛,一雙幽深瞳仁里,已經多了一絲疑慮。
………………
宋予喬也完全搞不懂這個軒到底是什麼意思,在出了省界之後,車子行駛了一會兒,軒忽然在下一個路轉彎,忽然就下了高速。
一片漆黑的土路。
宋予喬心裡忽然升騰起不好的預感,她腦子裡瘋狂的轉動著,試圖找出突破口,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如何自救,如果現在解開安全帶跳車的話,護住小腹,孩子應該可以保得住吧?
但是到底不是在拍電影,現在寶寶月份還小,一丁點冒險的事情,宋予喬都不敢輕易去嘗試。
可是,就在宋予喬瀕臨一個臨界點的時候,車子忽然就停了。
車內的低氣壓持續著,簡直壓抑地宋予喬無法呼吸,透過車窗看外面,好像全都是山影,黑逡逡的,找不到一個人影,就算是下了車,她也不覺得自己可以運氣好的遇到一個好心人願意去幫她。
宋予喬抓緊了安全帶,心裡想,不管身邊的這個軒想要做什麼,她現在一定要保住自己肚子裡的寶寶。
然而,軒拔了車鑰匙,下了車,前面的一棵枯樹上,抽了一支煙,便又上來,掛檔踩下油門,重新原路返回,上了高速。
這一次的車速明顯要比剛才來的時候要快的多,宋予喬覺得大腦缺氧好像被抽空了一般,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狀剛台圾。
車子在路上急速行駛著,宋予喬有些昏昏沉沉,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看見了熟悉的大門。
金水公寓到了。
宋予喬不待車子停穩,就已經急匆匆地解了安全帶下車,跑到路邊的垃圾箱邊開始狂吐。
吐過之後,就稍微好些了。
宋予喬從包里找紙巾,從側邊已經有人遞過來一張紙巾了。
她抬頭看,是軒。
軒真的個子很高,只不過偏瘦,膚色帶著一種常年不見陽光的白。
宋予喬向後退了一步,道了一句謝,接過軒手中的紙巾,擦了一下嘴角。
軒算是裴斯承的朋友,宋予喬現在也著實是搞不懂,他假扮計程車司機,將自己在路上兜了一圈卻又送回金水公寓是什麼意思,但是她現在也不想搞懂了,總覺得軒周身的空氣都是冰冷的,恨不得早點遠離,多呆一秒鐘都是折磨,都是對自己和肚子裡寶寶的危險。
軒的手臂在宋予喬面前虛擋了一下,壓低聲音說:「我知道你,夏楚楚。」
宋予喬的脊背一下子僵了,腳步完全頓下。
夏楚楚這個名字,現在就算是姐姐宋疏影,她都沒有告訴過,除了知道當年一部分實情的母親席美郁,就只剩下裴斯承了,對,還有已經去世的張夢雪。
宋予喬知道張夢雪去世,但是,死人如何開口?
她恍然,似乎已經有一些清楚了軒這一次裝作計程車司機,拉著她去外地的荒野里去做什麼,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將他的神智又拉回,將自己送回金水公寓。
「你不用怕,我說過不會害你,就不會害你。」軒盯著宋予喬,目光似乎是在透過她,看見別人的影子,「裴三從來都沒有和夢雪訂婚過,夢雪在車上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你的,裴三一直是喜歡你的,不會將你的兒子給別人,裴三不會輕易用情,但是我見到過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宋予喬微微蹙眉:「你怎麼知道張夢雪在車上說了什麼話?」
軒笑了一下,只不過這笑讓宋予喬更是感覺到不寒而慄。
他沒有回答宋予喬的問題,只說了一句:「你快回去吧,裴三要等久了。」
宋予喬根本不想要在軒這邊多浪費時間,馬上轉身就走,小跑著進了公寓小區的門,心裡才微微安定了下來,在向前跑的時候,宋予喬回頭看了一眼,軒仍然站在一輛黃色的計程車前面,目光有些虛空,似乎是在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又好像是在看著其他地方。
幸而今晚在金水公寓內,裴斯承在。
宋予喬急切地敲門,從包里拿鑰匙,一不小心將鑰匙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彎腰撿鑰匙,前面的門一下子開了,屋內的一道亮光照出來,直接投射在宋予喬身上,她幾乎沒有帶任何反應時間,就直接撲到在前面開門人的身上。
裴斯承似乎是剛剛洗過澡,頭髮有一些潮濕,身上的襯衫衣扣只系了兩粒,剛開門宋予喬就直接撲進他懷裡了,裴斯承扶著宋予喬站穩,先從上到下將宋予喬打量了一下,身上似乎是沒有一些顯而易見的傷痕,看來在外面沒有收到傷害,他一直吊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裴斯承反手關了門,捏了一下宋予喬此刻冰涼的手掌心,一笑:「後面有鬼追?」
宋予喬搖了搖頭,抬起眼眸:「不是,我剛才看見軒了。」
裴斯承瞳孔緊縮了一下,果然是和他料想的沒有差別,拉著宋予喬進門,給她倒了一杯熱水暖手,讓宋予喬坐下來,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嗯,他一路上都沒有怎麼我,在荒野里兜了一圈,又把我送了回來。對了,他認出我是夏楚楚了。」
在房間內坐了一會兒,喝了一杯熱水,宋予喬才感覺好了一些,心內沒有那麼猖狂地跳動了,寒氣也都逼退了一些。
裴斯承凝眉,先是走到露台,向外面公寓門口看了一眼,已經是空空無人了。
不管這個軒到底是什麼意思,剛才在定位儀發出消息提示的時候,還是讓裴斯承緊張了一下,真的怕現在出了什麼意外,讓宋予喬離他而去。
「那他現在忽然出現是為了什麼?」宋予喬也是十分不解。
這個問題,裴斯承也沒有辦法回答。
在裴斯承看來,軒應該是已經了解到當年張夢雪在車上的實情,他這幾年在找夏楚楚,那麼軒也是一直在找夏楚楚。
軒是喜歡張夢雪的,這一點在裴斯承想來毋庸置疑,只不過有一些讓人意料不到的,現在軒竟然認出了夏楚楚,那麼當年在美國的時候,軒一定是見到過夏楚楚本人,要不然的話他根本就無從得知。
「他見過我麼?」宋予喬歪著頭回憶了一下,「不記得了,我記得在墓園那一次,就是看見他的第一次。」
這一夜,總之是借了軒的這個梗,裴斯承在金水公寓內蹭了一晚上。
這間房不是大戶型的房子,只有兩間房,一間房是兒子裴昊昱睡,另外一間房自然就是宋予喬睡,現在再加上一個裴斯承。
裴昊昱一直就沒有睡,聽見外面的聲音才開了門,小腦袋探出來:「喬喬,奧特曼把你救回來了麼?」
宋予喬:「……」
裴昊昱嘿嘿笑了笑,「我睡不著喬喬,你來……」
裴斯承說:「我去哄你睡。」
宋予喬有些累,於是裴斯承就去給裴昊昱熱牛奶,然後哄他睡覺。
小傢伙是一臉的不情願,喬喬對待她就好像是春風和煦般溫暖,而老爸對待他就像是秋風掃落葉般冷酷。
反正父子兩人共處一室的時候,裴斯承板著臉,裴昊昱就更是學著老爸的樣子板著臉,裴斯承搬了個椅子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的兒子,問:「這次睡著了麼?」
裴昊昱當機立斷地回答:「睡著了。」
然後裴斯承就起身,直接出了房間門,裴昊昱的眼睛刷的就睜開了,在床上翻了兩個跟頭,無聲地笑了兩聲,從自己的被窩裡拿出小,屏幕亮亮的,映著他一張小臉明晃晃的亮著。
裴斯承回到宋予喬的房間內,宋予喬躺在床上半眯著眼睛,看見裴斯承來了,眼睛微微睜開一些,注意到是他,便又重新放心地睡下了。
在這裡,並沒有裴斯承的睡衣,他便將身上外套的衣服脫掉,光著身子,只穿了一條平角內褲就鑽進了宋予喬的被子裡,宋予喬身上只穿著一條薄薄的睡裙,直接用手去擋裴斯承。
「你去地上去睡。」
裴斯承將宋予喬困在雙臂間,「你捨得麼?」
自從宋予喬帶著裴昊昱從華苑搬回到金水公寓,現在已經是過去了半個月,這半個月內,兩人都沒有過肌膚之親了,就算偶爾乘車的時候拉一下手,或者裴斯承湊過來吻一下宋予喬,都沒有像是現在這般,他抱著她,雙手能夠肆意地在宋予喬身上點燃火花。
裴斯承任是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不苟言笑,但是在宋予喬面前,總是無賴像是橡皮糖一樣,任是宋予喬越是不理會他,他就越是想要湊過去挑逗她。
裴斯承深知宋予喬身上的敏感處,撩撥了幾下,宋予喬的氣息已經微喘了,控制不住地主動去吻裴斯承的唇。
裴斯承已經將宋予喬身上的睡裙掀起,環住了她的腰,埋在她的胸前,挑逗著她胸前的蓓蕾。
宋予喬摟著裴斯承的脖子,挺腰的動作,正好方便地將胸前的豐軟往裴斯承口中送。
果真是小別勝新婚,現在宋予喬主動的讓裴斯承有些意外。
當宋予喬柔弱無骨的手滑過裴斯承硬實的胸膛,然後蜿蜒在他的小腹的時候,他便直接把持不住,將宋予喬壓在身上,狠狠地用手揉捏著。
但是,在即將突破最後的一層屏障的時候,宋予喬卻忽然叫了停。
裴斯承咬牙,話音從縫間擠出來,已經灼熱發燙的硬物在宋予喬的大腿根部戳著:「都這種時候了,還能停麼?」
宋予喬也是被裴斯承撩撥的昏了頭,竟然忘了自己現在懷了孕,好在關鍵時刻想了起來。
本來說這兩天就去醫院孕檢的,看看胎兒情況如何,但是一直因為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給耽誤了,所以就一直到現在……
宋予喬察覺到裴斯承的手指已經從她的小腹游移到她的腿間,便心急地想要閉上雙腿,卻無奈被裴斯承夾在中間。
「不行!」
「為什麼不行?」裴斯承已經忍了十幾天了,現在經過這麼長時間耐心挑逗的前戲,就是為了這一刻的纏綿,「別說你身上例假來了。」
這個藉口宋予喬想過了,確實不能說例假來了,因為裴斯承在剛剛就已經把她的底褲給扒了,早就看的一清二楚了。
裴斯承只當宋予喬這是在搞一些小動作,來調解情事,便微笑著,手上的動作放輕,撫摸著她身上最細嫩敏感的位置,問:「我現在數到三,你如果不說出來能讓我信服的原因,咱們就停不下來。」
宋予喬目光迷亂,現在身上身體都泛著紅光,一張臉更是粉嫩的能掐出水來,好像是一尾美人魚一樣,在裴斯承身下亂扭動。
「你不能!」宋予喬最終實在是想不出來其他的藉口,眼看著裴斯承就要進入,她眼圈有點紅了,便脫口而出,「我懷孕了!」
果然,裴斯承手中的動作一下子就頓了下來。
這一瞬間,兩人的身體依舊是交疊在一起,寂靜的夜裡,只能夠聽得到兩人的粗喘聲,時光卻好像靜止了一般。
裴斯承依舊壓在宋予喬的身上,只不過渾身完全僵住了,宋予喬的手扶著裴斯承的背,都感覺到觸手全都是硬邦邦的。
他的雙眸倒映著宋予喬的影子,漆黑的夜裡,一雙幽深雙瞳內,好像是藏著兩簇火苗。
「裴斯承?」
宋予喬叫了他兩聲,又伸手在裴斯承眼前晃了晃,發覺到並沒有反應。
直到下一秒,裴斯承忽然從宋予喬的身上翻身下來,直接陷入了柔軟的床墊內,盯著頭頂的天花板,一動不動。
宋予喬翻身起來看著裴斯承,輕輕叫了一聲:「裴斯承?」
裴斯承這才轉過來,幽幽的目光看向宋予喬,「多長時間了?」
宋予喬雙肘支撐在枕頭上,露出一襲美背,「沒有多久,就是上個星期才在藥店買了驗孕棒,還沒有來得及去醫院查。」
「為什麼不告訴我?」裴斯承伸手想要抓住宋予喬的手腕。
宋予喬哼了一聲,直接翻身背對著裴斯承,「我現在都沒有想要告訴你,你如果對我不好,我就去醫院直接將孩子打掉,我才不會傻到像夏楚楚一樣,自己一個人懷了七個多月的孩子,還又重新找回去,傻的要命。」
裴斯承知道,宋予喬心軟,就算是因為一些小事為他生氣,卻從來都不敢過了頭。
是的,她怕傷害到最愛的人,自己最愛的人和最愛自己的人。
能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去愛,何必要彼此折磨呢?
不管是夏楚楚,還是宋予喬,都最愛的是裴哥哥,這就足夠了。
裴斯承從宋予喬的身後,將她環住在自己的胸膛上,雙臂在她的小腹上交疊,滾燙的手掌心向內,貼著她此刻孕育著小生命的皮膚上。
「謝謝你,楚楚。」
宋予喬忽然想起,在三個月前,自己假懷孕的那一次,在拿到了驗孕棒的那一刻,裴斯承臉上難以抑制的喜悅和欣喜,甚至抱著宋予喬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還說要這一次陪著她十月懷胎。
那時候,宋予喬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覺得滿心滿意的全都是感動與欣喜。
但是直到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宋予喬轉過來,裴斯承埋首在她的肩窩,忽然感覺到皮膚上有濕濕的感覺。
她抱緊了裴斯承的腰,輕輕說:「裴哥哥,我愛你。」
這是宋予喬對裴斯承說的第一句「我愛你」,卻是裴斯承已經等待了五年多之後。
裴斯承從來都不否認,當年他對夏楚楚,不是一見鍾情,只是和夏楚楚有同樣的想法,異國他鄉,遇上一個老鄉而已。再後來,甚至是因為夏楚楚的性格原因,太粘人,而一心想要甩掉她。
可是,偏偏就是造化弄人,有了小火。
因為裴斯承比較晚熟,而且為人冷然矜持,他對於書上有關於情愛的東西,一切都不敢興趣,包括在高中那個有著浪漫情懷的語文老師講的一句話——「玲瓏骰子安紅豆,刻骨相思知不知。」
當時裴斯承就在心裡十分傲慢地補上了一句——「不知。」
上天也許就是因為裴斯承這種剛開始蔑視情愛,才讓他在五年多的尋找中,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在體味著這樣的「刻骨相思」。
也終於就明白了,原來刻骨相思,是這樣的感覺。
還好,終於等到你,還好,沒有放棄。
………………
再說,在這個夜晚,軒的所在。
軒去了墓園。
他現在最經常來到的,就是墓園,而看墓園大門的門衛,都已經認識了這個已經有些老態的年輕人。
「又來看女朋友啊?」
軒點了點頭:「嗯。」
其實,在五年前,張夢雪和軒見過最後一面的時候,軒趁著張夢雪不注意的時候,已經將一個微型的竊聽器安在了張夢雪的包上,張夢雪沒有發覺。
竊聽器的終端,在軒這裡。
然而,這個竊聽器,就讓軒在餐廳內,就了解到了那天在張夢雪車中的情況。
當一聲一聲的尖叫聲從耳機內傳過來,軒的心完全揪緊了,他衝出了餐廳,只不過,他該去哪裡找張夢雪的車,還有那個現在都很不理智的兩個女人。
這份竊聽材料,軒依舊保存著,卻一直沒有寄給裴斯承。
既然張夢雪喜歡裴斯承,那麼,就讓張夢雪在裴斯承心中,永遠都保持著這種冰清玉潔,絕不褪色。
裴斯承想的沒有錯,在他找夏楚楚的這幾年,軒也在找夏楚楚。
想要找到夏楚楚,為張夢雪報仇。
當時,若不是夏楚楚發瘋了一樣的與開車的張夢雪扭打,又如何能造成那樣的慘狀?
一直到剛才,就在宋予喬坐上了他開的計程車,軒心裡想,機會終於來了。
可是,一路上,軒腦海里都在迴蕩著裴斯承和夏楚楚在一起臉上那種明媚的笑容,況且,裴斯承也是找了五年多,才終於找到了這人,還是裴斯承兒子的媽媽。
軒最終還是收手了。
在荒野上靠著樹抽菸的時候,軒透擋風玻璃,看著在車內坐立不安的宋予喬,明明想要搞一些小動作,卻有所顧忌。
應該是怕傷到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吧。
裴斯承的孩子。
其實,說來,軒之前也找過私家偵探去調查宋予喬這個人,她的背景,她的家世,甚至一些經歷,與七年前出國五年前回國完全一致。
只不過,軒從沒有見過宋予喬這樣的女人,明明一次次地被別人傷害,卻始終保持著一顆真心,不願傷害別人,以德報怨。
軒將宋予喬重新送回金水公寓內,便一路開車到了c市的護城河邊上,然後將車內已經準備好的一些金屬的工具全都拋到了河裡。
其實,要是說張夢雪死的罪魁禍首,他軒也要算是一個。
如果他沒有在那一天告訴她實情,她也不會突然用那些話去激怒夏楚楚,而一直都沒有安全感的夏楚楚剛好也是看了訂婚的錄像,再聽到張夢雪的這些話……
但是,歸根結底,由頭都出在軒身上。
撲通一聲,軒跪在了張夢雪的墓碑前。
眼淚掉下來,潤濕了地面上的土壤。
………………
在影視劇院正式完工的那一天,裴斯承將這次工程的設計師和主要的負責人都在外面包了一個場子,本來說是不去了,但是他作為是高層領導,露面還是要的。
裴斯承便去了包廂,在餐桌邊,先和眾人喝了三杯酒,就將場面交給黎北去處理,自己抽身先離開了,最近宋予喬懷孕,裴斯承儘量是做到全天候陪伴在她身邊,即使自己不陪在她身邊,裴小火小盆友也會盡職盡責地陪伴左右。
剛出了門,後面的鄭嘉薇也跟了出來。
「怎麼趕這麼早走?回去陪你的小女朋友麼?」
裴斯承沒有停住腳步,繼續向前走,就當鄭嘉薇這個人完全不存在。
鄭嘉薇直接拉了他一把,「正好,你順路帶我回盛庭,我進去拿一下包。」
但是,等到鄭嘉薇拿了包出來,裴斯承已經不見人影了。
鄭嘉薇撇了撇嘴,確實覺得裴斯承最近有些過分了,暫且不說將夢雪的妹妹張夢琳給禁足了,再說他現在的這種態度,好像對於任何事情都不上心,只是一心都撲到那個宋予喬身上了,真不知道裴斯承怎麼總是會遇上這種紅顏禍水。
鄭嘉薇招手打車,原本是想要回盛庭的,但是想著等到影視劇院的工作全部結束之後,她也就要離開這裡了,那麼需要很久才能再回來,便向司機報了東區墓園的地址。
鄭嘉薇對於五年前,沒有見到張夢雪最後一面,現在都覺得心裡分外鬱結,還有那個裴斯承在之後找了五年的夏楚楚。
當時張夢雪和夏楚楚是在同一輛車內,但是最終卻是張夢雪死了,而夏楚楚活了下來,然後失蹤了。
鄭嘉薇想到就覺得恨得牙癢,為什麼不讓那個夏楚楚去死呢?讓張夢雪好好地活下來。
鄭嘉薇來到墓園,手裡捧著一束花。
每次來的時候,她都會為夢雪獻上一束花,都是鮮艷欲滴的花。
張夢雪學過芭蕾,身上的氣質都十分完美,在每一場表演下來,都會有人送花上去,有兩次鄭嘉薇不忙的時候,就總是會去看張夢雪的演出,然後在她走下後台的時候,衝上前去第一個擁抱她,以好朋友的身份。
現在在張夢雪的墓碑上的這張照片,就是鄭嘉薇挑的,那個時候,這張照片是她照的,也保存了下來。
鄭嘉薇蹲下來,將手中的花束放在墓碑前,說:「夢雪,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她的手指撫上墓碑上的照片,說:「夢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在怪我……都是我的錯,我在五年前,真該什麼都不管,直接去美國找你的,卻耽誤了半年的時間,到最後我都沒有見到你……夢雪,你該怪我,但是,在這些年,你從來都沒有託夢給我,張夢琳我托給裴斯承照顧了,現在很好,你不用擔心,五年前,你和夏楚楚在同一輛車裡,她卻活了下來,你卻被她害死了……裴三又新找了一個女朋友,就是上一次來看你的那個……裴三根本就不值得你去喜歡!根本就是一個三心二意的渣男。」
「你是喜歡夢雪吧?」
這樣在墓碑上空,突如其來的一個聲音,將鄭嘉薇徹底嚇到了,因為這個陰測測的聲音,她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雙手按在地面上,手掌心被小石子給刮傷了,血滲出來。
在陰影里,走出來一個人。
個子很高,頭髮有些亂糟糟的,經過幾年的磨礪,面容更加冷峻,眼神卻更加陰鶩了。
「軒?!你是人是鬼?」鄭嘉薇吃驚地叫了一聲,「你竟然還敢回來?」
軒居高臨下地看著鄭嘉薇,這個昔日的朋友,「我為什麼不敢回來,我還怕你再找人想要把我廢了麼?這一次是想要廢了我的手,還是廢了我的腳,還是想要把我搞死?」
鄭嘉薇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將手心的石頭子給掃落在地面上,皺著眉:「都是你造的孽,就算是你死了,都贖不了罪!」
軒冷笑了一聲:「就算是當年我和夢雪之間沒有發生那件事,那之後夢雪年齡到了,要嫁人了,你難道不會出手阻攔?或者是想要她形婚,對不對?你之所以一直想要撮合夢雪和裴三,就是因為你知道裴三對夢雪不會有動心,對不對?」
「你胡說!」
鄭嘉薇好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樣跳起來,急忙向墓碑上看了一眼,「夢雪,你不要聽她亂說,他就是一個渣子。」
鄭嘉薇現在看見了軒,整個人都慌了。
因為對於軒,在高中那件事情之後,雖然已經拜託了裴斯承答應,但是,鄭嘉薇私下裡,還是找人去綁了軒,她找的人下手比較狠,軒差點被打死,就在那一夜,不過他的運氣比較好,因為之前在施工工地給人打工,有房地產的一個老闆就看中了他身上那種倔勁兒,及時的救了他,並且帶著他去了廣州。
但是之後的這些事情鄭嘉薇是不知道的,包括軒現在終於有了錢,她並不知道。
鄭嘉薇知道的,就是當時軒被打的已經半死不活了,基本上就是個殘廢了,現在陡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她覺得接受不了,而且現在還是在張夢雪的墓碑前。
軒逼近鄭嘉薇:「你喜歡夢雪,但是卻沒有說出來,現在她已經入土為安了,卻要一直來打攪她的安寧,你究竟是安得什麼心?」
鄭嘉薇尖叫了一聲捂住了耳朵,直接轉身向墓園外面跑去。
軒並沒有跟出去,依舊是筆挺地站在墓碑前,看著墓碑上張夢雪年輕漂亮的面容,深深地閉了閉眼睛。
「你放心,車上的那一段錄音,我不會拿給裴三看,你在他心中,一直是最美的,」軒頓了頓,「至於鄭嘉薇,夢雪,我會讓你看到她的真面目。」
軒早已經找私家偵探收集了所有鄭嘉薇的資料,包括她在女同的圈子裡私生活混亂的一些照片,已經郵寄了同城快遞,現在快遞應該正在路上,正好可以趕得上明天的早報。
其實,軒郵寄的這個報社,是嘉格旗下的一家雜誌社,出版的報刊雜誌很多,而且在c市的銷量一直是屬於很靠前的。
至於到嘉格,底下的人會不會告知高層,然後把這些資料給壓下來,那就是雜誌社自己的事情了。
………………
金水公寓內。
廚房裡,宋予喬正在按照剛剛從隔壁王阿姨家裡學來的食譜,做一道很是複雜的粵菜,裴斯承靠著冰箱門站著,抱臂看著。
裴斯承原本想要宋予喬重新搬回華苑去住,但是宋予喬說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去學校報到了,還是暫時留在金水公寓內。
宋予喬正在醃一條魚,兩隻手都占著,而耳邊的頭髮散下來一縷,直接吃在了嘴裡,她便叫裴斯承:「幫我撩一下頭髮。」
裴斯承松下了手,走過來幫宋予喬將耳邊的頭髮捋順了掛在耳後,用很熟練的手法,將她腦後的皮筋擼下來再重新紮上。
宋予喬說了一聲「謝謝」,轉過身,拿了青菜放在水龍頭下洗。
裴斯承問:「學校什麼時候報到?」
「還有一個月呢。」宋予喬漫不經意回答道。
裴斯承就忽然從身後環著宋予喬的腰,微微俯身,將下巴放在宋予喬的肩上:「都懷了寶寶了,還想要去上學啊?」
這個問題宋予喬也想過了,但是,之前有問過陸景重的老婆杜佳茵,她就是在大四的時候生下的言言,因為課程不緊,再加上樑易家裡人有在教育部的,和學校里的人就比較好通融。
其實,這件事情根本就用不上樑易,要是宋予喬想要辦什麼,直接找裴斯承就能完完整整的辦好了,只不過是裴斯承自己不想要宋予喬去學校里讀書了。
宋予喬直接轉過來,用兩根手指堵住了裴斯承的嘴,「別說什麼讀書無用論,就算是沒有用,還是讀書越多越好,這個我明白,我還是要將大學讀完的。」
裴斯承聳了聳肩,拉著宋予喬的手腕,「我沒有想要阻止你,哪怕你要讀到博士呢,我也支持。」
「好啊,這是你說的,」宋予喬眉開眼笑,「我就讀到博士。」
裴斯承:「……」
他已經可以預想到了,他可以供出來一個女博士。
廚房外,裴昊昱的奶聲奶氣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老爸,十五分鐘到了沒有啊?」
小傢伙現在靠著牆面站著,簡直是用盡了吃奶的勁兒,想要收緊圓滾滾的肚皮。
自從在電視上看到過這個可以減掉肚子上的肉的這個減肥方法,裴昊昱小朋友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每天都站牆根十五分鐘,將自己滾滾圓的肚皮減下去。
可是,真的是好累啊。
宋予喬將剛剛炒好的青豆玉米蝦仁端上桌,瞅了一眼裴昊昱,差點笑出聲來。
因為裴昊昱的體型比較像是一個球,肚子圓滾滾的,現在腳後跟貼著牆角,胳膊肩膀都貼著牆面,獨獨就留了一個圓滾滾的肚子。
裴小火小盆友最近一直被打擊,現在看著宋予喬的表情,便哭喪著臉問:「喬喬,你笑什麼?」
宋予喬立即正色,「沒什麼呀,阿姨做好菜了,十五分鐘到了。」
其實,每一次宋予喬對裴小火說出「阿姨」兩個字,而不是「媽媽」,她的心裡都非常酸楚。
裴斯承一早就看出來宋予喬心中所想,便說:「我去告訴裴昊昱……」
宋予喬搖了搖頭:「先不要了……等找個機會再說吧,當年的事情,小火肯定會問,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不知道怎麼回答那就交給我,我去給他說,」裴斯承說,「你就把當年的責任全都推到我身上,說我始亂終棄,把你給氣跑了。」
宋予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現在想起來,當年的事情,兩人都有錯,若說始亂終棄的人,也應該是她才對。
正在這個時候,在客廳內傳來了一陣歡快的鈴聲。
比這個鈴聲更加歡快的,是裴昊昱。
總算是有突然發生的事情打斷他的減肥計劃了,好高興!
裴昊昱一下子跳了起來:「爸爸,你響了!」
他飛快地跑過去拿了,一看屏幕上是「大哥」兩個字,就主動接了電話。
「大伯伯!」
電話另外一頭,裴聿白聽了這麼一句中氣十足的話,不禁將向耳邊移了兩公分,然後應了一聲:「嗯,很久都沒有見大伯伯了,想我了沒有?」
裴昊昱說:「當然想了!還有大伯伯的兒子貝勒!想他!」
裴聿白:「……」
裴昊昱還想要跟裴聿白表達一下對那個「狗哥哥」的想念之情,就被抽走了。
裴斯承直接拿著走上了露台,將陽台的推拉門關上,將裴昊昱鎖在裡面。
裴聿白說:「昨晚星海收到了一份匿名的快遞,你猜猜裡面都是什麼?」
星海是嘉格旗下的雜誌社,當陸景重早上給裴聿白打電話請示,裴聿白看到這些東西,真的是挺驚訝的,不過最終還是決定要將這件事情給裴斯承說一下,畢竟鄭嘉薇是裴斯承的朋友,而鄭伯伯也算是裴臨峰的老戰友,彼此兩家也一直有來往。
「我先把資料發給你,你待會兒看了之後給我打電話回復,要不要把這份報導給壓下來。」
在自己旗下的雜誌社,要想壓下來一份報導,還是輕而易舉的。
裴斯承將掛斷,不過十秒鐘,震了一下,就收到了裴聿白髮來的資料。
裴斯承點開看了一眼,瞳孔收縮了一下。
這份資料以及後面的照片,裴斯承快速向後拉著看完,抿了抿唇,雙肘支撐在陽台的欄杆上,從窗台上拿了一支煙,在手指間揉捻著,卻並沒有點燃,過了一會兒,旋即給大哥回撥了一個電話。
「發。」
(月底求鑽啦,要過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