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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景嘆口氣,將她抱到懷裡,為她揉她哭得腫起的眼睛。他撫平她凌亂的額發,又為她整理衣襟,把她當做自己的寶貝一樣珍惜。
公主特別聽話,她最怕秦景這樣子了。他太好,總是襯得她太不好。他太寬容,總是襯得她小心眼。她拼命想對他好,想把自己最好的都送給他,又總是覺得不夠。而且自己這麼作……
公主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有沒有一種辦法,可以讓她的作變得可愛一點?讓她的作在秦景眼中是個優點?
這是公主畢生研究的問題。即使她成為真正的公主,即使她後來嫁給了秦景,她也經常拉著女官們討論這個嚴重的問題——我今天又對駙馬作了,駙馬肯定生氣了,我該怎麼辦補救,急!
現在,她只記得在晚上睡覺前,在秦景驚訝的目光中,抱著一塊搓衣板,跪在了秦景面前。
“……”秦景經常被公主天外飛仙般的行為震得無話可說。
第37章余藥結束
公主非要跪搓衣板,以此顯示自己道歉的誠意。秦景蹲在她身邊,那麼不善言辭的人,為了說服她起來,都快說得沒話了,公主根本不屈服。
“屬下真的沒有怪罪公主,公主起來吧。”
公主嬌弱的不得了,她跪搓衣板沒有一刻,實際上膝蓋就開始疼了。她被硌得淚眼汪汪,跟秦景說話語氣都可憐得不行,“你口上說不生氣,心裡還是生氣的。你心裡肯定有疙瘩,只有我乖乖認錯,我們之間的誤會才能消除。”
公主滿臉淚,秦景也心疼得揪作一團。下午的事,他並沒有生氣,他性情本來就淡漠,不容易起波瀾。就算對公主有小不滿,更大的原因也是怕她把自己折騰病倒了。他本心,根本不怪公主啊。
誰知他越解釋越錯。
公主哭得更傷心了,“你一定是心裡沒我,才一點都不生氣。你要是心裡有我,肯定氣壞了。嗚嗚嗚,我就知道我不討人喜歡。”
秦景要給公主的神邏輯跪了,原來他不容易發脾氣的性格,都成了一種缺點。秦景心中暗下決心,日後絕對不能對公主擺出一點臉色——就算公主真錯了,那也一定是對的。
秦景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公主了,他默默起身,出了門。公主傻眼,他怎麼不安慰她啦?她就喜歡看秦景急得臉紅,卻說不過她的樣子啊。
公主都想到了秦景是不是夜探哪家香閨這種香艷的地步,看到秦景又進來了,他關上門,轉身面對公主時,懷裡抱著一個搓衣板。
秦景在公主直勾勾的目光中,將搓衣板放在公主對面,跪了下去。
公主受了驚嚇,猛地跳起,臉色白如紙,“不不不不不行!”她起得太急,身子晃了一晃,還勞秦景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公主狼狽的不行,既要一臉驚慌地躲開秦景的目光,又要彎腰揉自己的膝蓋。秦景眉頭跳了一跳,看面前空著的那塊搓衣板:早知道他一跪公主就會跳起來,他早就這麼做了。
公主道,“秦景,我們不能行跪拜之禮,我不能嫁你!”
“……”秦景心中有什麼向下沉了沉,那種刺痛感,如同烈日灼灼,讓他大腦空白。但是很快,他輕輕轉開了話題,“搓衣板是屬下向鄰居借來的,公主認為自己錯了,屬下自然代公主罰過。”
公主面上一時尷尬,秦景垂著眼,沒有看她,她也害怕與秦景對視。可能是這幾天徐嫂總在她耳邊念叨秦景的親事,下午又有徐阿月的刺激,公主現在滿腦子都是秦景成親的事。
所以秦景和她對跪,她大腦中的那根動弦繃得一聲,就自動斷了,把她炸得慌慌張張,還讓秦景知道了她的心事。
他知道了她根本沒想過和他成親,會不會就此和她斷了啊?
秦景和公主是不一樣的人,他對待感情嚴苛認真,一絲不苟。公主覺得,他如果認為自己是玩玩而已,一定會遠離自己。可是公主真的不是玩玩啊!但她又怎麼跟人解釋,自己不想嫁人呢?
用陳昭當藉口?這當然可以。但公主沒那個精力跟秦景哭哭啼啼地解剖心事。這種花力氣的活,公主要留到關鍵的時候。可她不情緒大爆發,只乾巴巴地說一句“陳昭傷了我的心,所以我不想嫁人了”,秦景也不信啊。
真是愁死她了!
公主鼓著腮幫子,盯著跪得挺直的秦景,轉眼就想到了辦法。她懶得解釋,秦景有沒有對她死心,做個試驗就知道了嘛。
秦景聽到椅子在地上拖動的刺刺聲,眼皮抬了抬,看到公主搬過來一個新做好的木椅,坐到他面前。公主真誠道,“侍衛大人,你要替我受過,我心中不忍。但我要是陪你跪,傷在我身,疼在你心。所以我決定換一種方式,表達我認錯的決心。”
秦景看著公主,他心裡還有公主之前那句脫口而出話的陰影,但還沒來得及細想,又要直面公主的新花樣了。秦景神色冷靜,身子卻已經繃直,如臨大敵一般。
公主對他抿唇一笑,“我背小黃本給你聽!”
秦景的面無表情,一瞬間皸裂。
“不用……”秦景垂死掙扎。
“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不能踐踏!”公主沖他眨眨眼,就開始口若懸河地背誦了。
秦景已經徹底呆住了,他傻傻地看著公主端坐他面前,用清泠乾淨的少女聲線跟他背“我的乖兒,真真好俊個尤物,親爹爹都要死在你身上了”,“她心中激越,想著你個浪蕩子兒,別的不成,弄女人下手倒是快的很”……
公主總說自己有過目不忘之能,秦景從來沒切身體會過,他都不知道公主是把自己的過目不忘用到了這個地方。她為什麼可以若無其事地背出這樣羞恥的話本,還就坐在他面前,用一雙妙目笑盈盈地看著他?!
公主的聲音嬌脆,富含感情,遠比秦景當初的無起伏有味道多了。她的目光還一直盯著秦景,一揚一落,全是給秦景看的。
秦景心口極跳,側臉瞥開目光,他身體挺得更僵了。
屋中好像越來越熱,公主的聲音好像越來越媚,秦景耳根處的紅漫向脖頸,額上滲出了汗,身體硬的沒有了知覺,根本不敢動一下。他不敢看公主,不敢聽公主的聲音,也不敢多想,他怕自己起了反應。
但公主那火辣辣的目光一直望著他,時間長了她的聲音變得低啞,無路可退啊。
他當初背小黃本時,已經覺得難以忍受,世間再痛苦之事不過如此。現在他知道更痛苦的事情了,那就是公主背給他聽。
恍惚間,秦景抬眸,與公主對視了一眼。就這一眼,如同壓倒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根稻糙,秦景的控制力有瓦解的傾向。血液逆流,全向著那個敏感的部位奔去,那處隱有抬頭之勢。
秦景突地起身,他的動作太快,讓公主都愣了一下,才接著往下背。公主心中思忖,他不會又要逃了吧?
秦景沒逃,他去給公主倒了杯水,聲音低低的,“公主歇一歇吧。”
宜安公主也覺得自己說的話好多,嗓子辣得疼,順勢接過秦景手中的杯子。她的手與他錯開時,小指翹起,在他手心輕輕划過。秦景一下子抬眼,看向她。他沉默不語,眼睛幽黑,中有火光跳躍。
這火併不強烈,但只要再添一把柴,就有燎原之勢。
公主喝著水,眼睛卻一直不離開他。她唇瓣明紅,碰觸杯子。她眼如星光,燦然多彩。她眉目嬌艷,等待採擷。
秦景盯著她,目色微暗。
他像在行走在一片青糙間,離火將燒。
那麼安靜,那麼沉悶,那麼悠長,青糙不眠,離火欲動,將他包裹在這個世界中。
公主覺得頭暈暈的,她一定是太痴迷於秦景現在的神情了。
公主放下了空杯,“我還要喝水。”
秦景給她再倒了一杯。
公主卻不接,唇角上翹,“你餵給我喝。”
秦景眼皮微揚,唇角抿直。
青糙鬱郁,離火燒起。
秦景一言不發,喝了那杯水,他低頭,吻向公主。他的手臂撐著椅子兩側,將公主圍在那片小天地中。他俯身得這麼直接乾脆,公主身子向後傾了傾。
水在兩人的口中交換,卻還有誰記得?
公主只記得燈火中,秦景俯下的身影,細而長的睫毛,黑而深的眸色,暖而澀的嘴唇。她看得清他臉上的一點點表情,感受得到他的火熱和溫暖。像在一片汪洋中飄揚,風景太美,一定要跳下去試試。
公主坐在椅上,身子後仰,秦景親得有些不得力。他乾脆伸手,將公主摟入懷中。他抱著她走向床,將她壓在身下,吻得更深了。
公主的頭更暈了,整個世界都開始轉了,無數個秦景在她眼前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