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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佟思成的身影出現在樓下,這一次,他沒有回頭看。堯雨看著他,背對著她站著,從住著的七樓往下看,他的身影依然清晰,他站在車旁很久一動不動。堯雨想起了C大體育場獨自離開的一幕,他的心情也如同當年她的一樣嗎?堯雨很難過,她突然很怕他回頭,然而站了那麼久,佟思成還是沒有,他伸手從車窗上拿下一片飄落的黃葉上了車,然後離開。
車開走的時候,他探手從窗戶玻璃里放出了那片落葉,飄了飄,落在地上。
堯雨的眼睛跟著那片落葉移動,小小的一點落在路中間,她有種衝動想去拾起它,捨不得它被來往的腳踩著,被往來的車碾過。
她看了許久,無力地從窗邊走開。
終於結束了麼?七年,從戀愛到分手到他回來,七年,終於畫上了一個圓圓的句號。
堯雨的心裡不知是啥滋味。她很感激佟思成,沒有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逼她,沒有擺出一件件對她如何好的事實來讓她難受。
他是對她用了心的好,像什麼?像桌上擺著的豆漿和油條,有幾個男人肯每天早晨給女朋友買早點?是自己生在福中不知福?是習慣了接受他的好,對這些已變得視而不見?
佟思成乾淨利落地離開反而讓她有種失落。堯雨自嘲地笑了,人性呢,難怪別人會說愛情是不對等的,他愛你多些,你就會愛他少些,他少一點愛你,你便多一分愛他。愛與被愛就這樣在天平的兩端起起落落,維持著一定的平衡。
許翊中不知道喜歡她什麼,她也不知道喜歡他什麼。是人長大了,想的事情多了,就非得問個為什麼嗎?
堯雨收拾著行李想,也許出去旅遊給雜誌社寫寫稿,離開一段日子也是好的。
電話響了,堯雨一看號碼是許翊中打來的,他知道她今天走,她的情緒很低落,「嗯,下午就走。」
「怎麼哭了?」
「我沒……」堯雨說著一抹臉,臉上已濕淋淋的一片,不知不覺中她早已淚流滿面。這一次是她看著佟思成離開,這次是她先說分手。她不是對佟思成沒有感情,就算她不愛他了她也會這樣難過。
「在家等著我。」許翊中聽到電話里堯雨哭起來,吩咐了一句,掛掉電話就奔她家去了。
放下電話堯雨已經失聲痛哭。等許翊中急急趕過來時,她的眼睛已紅得讓他心疼。許翊中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抱住她,他只想讓她靠著他。
堯雨蜷在他懷裡嘮嘮叨叨地說著和佟思成的往事。說他在校辦工廠下苦力掙幾十元錢,攢起來帶她去消費;說他每到放假就提前買了火車票送她回家,然後坐下一班車回A市;說他守在樓下夜深了還不走,監督她準時睡覺;說他風塵僕僕地在拉薩找到她,只說了一句,他把拉薩大大小小的旅店全找完了……
許翊中默默地聽著,哄著她,心裡跟著發酸。佟思成真的是很上進、很努力,對堯雨很好的,難怪她會難過,難怪她難以開口。他想是不是自己太自私,想讓堯雨對佟思成直截了當說明白。
堯雨哭得累了,說得累了,靜靜地睡過去。許翊中一直抱著她,他突然不敢確定堯雨喜歡的究竟是誰。
佟思成給了她太多太多的記憶,他要怎樣才能淡化了這些記憶讓堯雨全身心只愛他一個呢?許翊中覺得像是沒有太多希望一樣。他手一緊,和堯雨在一起的那種快樂,那種由衷的快樂他捨棄不了,他也不能捨棄。
許翊中長長地嘆息,她既然已經開口說了,以後的事就全交給他來處理好了。想到這裡,他憐惜地看了堯雨一眼,小心地把她移到床上。
目光所及,看到了桌上的那本《書法篆刻辭典》,想起自己壞壞地展平佟思成的書頁,禁不住笑了。
詞典里多了幾頁折了的書頁,他翻開瞧,是「他鄉明月」四個字。許翊中回頭看了眼熟睡的堯雨,情不自禁地想起拉薩的明月。
在見著佟思成和堯雨的那個晚上,他獨自在酒店的露台上看著明月發呆。堯雨從來沒問過他去過拉薩沒有,但他卻感覺到,她是知道了的。她似乎知道很多,卻從來沒有問過他。這是她的性格麼?什麼事都瞧在眼裡,看似不在意,其實全擱進了心裡?
「許翊中!」堯雨醒了。
許翊中放下手裡的詞典,堯雨的眼睛在睡一覺之後腫了起來。「豬頭,難看,你等等!」許翊中走進廚房看沒有冰塊,就拿了只雞蛋出來給她敷眼睛,「這樣消腫快。」
「嫌我難看?你怎麼不去找漂亮的!」
「誰說的,我說難看,其實我就喜歡這種難看。」
「那我讓它腫著。」堯雨的孩子氣就上來了。
許翊中笑了,「好吧,就讓它腫著,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出去吃飯,要是你嫌丟人,我們就在家裡吃!」
堯雨下床去衛生間一照鏡子,大喊出來,「我要在家吃,你做!」
許翊中搖了搖頭,誰說女孩子不愛美,再丑的也愛美!他進了廚房看看冰箱裡的東西,扯開喉嚨喊著:「只能做蛋炒飯,吃不吃?」
「吃!」堯雨剛回答完,跑進廚房奇怪地問,「你會做?」
「當然!」許翊中熟練地動起手來,「真當我是紈絝子弟?我小時候就會自己做飯了,要不就去山子家蹭飯!」
「繼續,你還有啥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