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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姜心疼沈懸辛苦,從來不敢在沈懸面前表現喜歡任何東西,因為她不管喜歡什麼,沈懸再苦再累也要給她買來。
很多很多人問淡姜,她對沈懸是感激還是愛。
淡姜無法回答出感激和愛到底有什麼區別。回想之前的十幾年,沈懸在她生命里的痕跡,她想,就算用盡一生,也不可能把他打掃乾淨。
沈懸以那麼強勢的姿態鍥入她的生命,她逃不掉,也不打算逃。
淡姜的媽媽知道淡姜和沈懸談戀愛,表現得相當牴觸。她始終認為淡姜是因為報恩和沈懸在一起,一直望女成鳳的淡姜媽媽賣了家裡所有的豬和牛,揣著幾千塊錢到了沈懸家,把錢給了沈懸的爸媽,想要還救命的情。
得知了這事,自尊心強的沈懸開始漸漸疏遠淡姜。淡姜不得已,才趁沈懸和以前工友喝酒喝醉,騙沈懸兩人做了錯事,她懷了孕。責任心強的沈懸自然回提出負責。
其實,在沈懸拋卻一切只為靠近淡姜的同時,淡姜也害怕失去沈懸,失去那個為她奮不顧身,命都能不要的沈懸。
淡姜臉上沒有一絲憂愁,她笑眯眯地對於江江說:“我知道,和沈懸在一起,也許一輩子都只能過底層的生活,也許我讀再高的書也無法改變命運。可我不後悔。”她眼中有不顧一切的篤定:“對沈懸來說,我就是他的命。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像他一樣把我看得這麼珍貴了。”
淡姜的故事讓於江江感到非常震撼。不得不說,登記了那麼多人,聽了那麼多辛酸感人的愛情故事,最最觸動於江江靈魂的,是淡姜和沈懸。
坐在車上,看著淡姜蹦蹦跳跳地往回走,時不時回頭和於江江揮手再見。
於江江覺得又沉重又感動。
一個和她同齡的女孩,面對幾乎沒什麼未來的未來,表現出來的那種樂觀和期待,讓於江江明白,真愛是真的存在的。
這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什麼凌駕於金錢和物質之上,那麼,大概只剩下感情了吧。
於江江內心激奮不已,握拳保證:“我一定會說服老闆,一定讓他倆參加我們公司的集體婚禮。”
坐在駕駛座上,剛剛發動車子的段沉對此表現得很漫不經心:“還用說服嗎?抗震的獨腿英雄和北都大學的女學生。放在哪都能長篇累牘寫一堆新聞。你們老闆要知道有這樣的人報名你們的活動,肯定樂瘋了。”
他一句市儈至極的話就把人家心酸浪漫的愛情說得索然無味。於江江無語凝噎:“你就不能換點修辭嗎?人家好好的感人愛情故事,被你說得跟知音上寫過無數遍的俗套劇本一樣了。”
“怎麼你講就是感人故事,我說就是俗套劇本,我倆講的明明是一個故事。”
於江江聳聳肩,嘆息:“文學造詣不同,沒辦法。”
被於江江揶揄,段沉也不生氣,反而轉頭對於江江拋了個媚眼說:“所以我們倆必須強強聯合,創造和你一樣有文學造詣的下一代。”
於江江氣不打一處來,啐他:“你是不是耍流氓耍上癮了?”
段沉見於江江生氣了,哈哈大笑起來,溫和地看著她:“你怎麼這麼單純,知道什麼叫耍流氓嗎?”
於江江愣了一下。
已經被發動的車子引擎轟鳴,坐在一方小小的空間裡,於江江始終覺得那聲音很大,似乎連耳朵都跟著轟鳴了起來。
段沉的話音剛落,甚至都沒來得及讓於江江反應一下他話里的意思。
他已經成為一道遮住路燈和月光的陰影,陡然出現在她眼前。
恍恍惚惚中,於江江只感覺到一陣溫暖的呼吸湊近,像春風一般溫柔和煦,拂掃在她眉心,鼻端,暖得她渾身一顫。於江江只來得及閉上眼睛。
這種感覺,就像渴到不行的時候,突然得到一塊西瓜,又解了渴又解了饞。
不知道是不是這種心理暗示的作用,於江江覺得這個吻充滿了西瓜的味道,這是夏天最最黏膩最最香甜的味道。竟讓她有點流連忘返。
重現光明的那一刻,於江江緊張得連呼了幾口氣。
看著她脹紅了臉,段沉忍俊不禁,他輕輕地扯了扯於江江的雙頰,用很溫柔地力道。於江江忘了躲。
像在逗弄小孩一樣,段沉的表情充滿了寵溺,“以後別再隨便說我耍流氓了,這才叫耍流氓。”
☆、第六十一章
段沉輕車熟路地駕著車往於江江家開,見於江江還紅著臉不說話,段沉說:“你現在是不是在想,這個流氓長得還挺帥的?”
習慣了和段沉對著幹的於江江立刻不屑嗤了一聲,她摸著自己的臉頗為自戀地說:“我是在想,我這張臉果然是傾國傾城,總有登徒子找上。”
“嗯。”段沉笑:“我一人分飾十幾個角色,這樣能滿足你的虛榮心嗎?”
“切,”於江江說:“追我的人多了。”怕段沉不信,於江江又舉例證明:“我讀書的時候,總是被印度人追。”
“嗯,我讀書的時候,印度同學告訴我,他們覺得左手很不潔,所以用左手擦大便後的屁股。右手很乾淨,所以用來吃飯。”
於江江疑惑:“什麼意思?”
段沉壞壞一笑:“意思是,印度人口味重。”不是口味重,能喜歡你嗎?
於江江聽懂了他的潛台詞,沒好氣地說:“那你豈不是口味也很重?”
“對啊。”
對段沉這種恬不知恥、一逞口舌之快的作風。於江江已經見怪不怪。
下車後,於江江拿著包走了幾步,想了想又回頭。靠在車窗上,於江江用一臉學術的表情問段沉:“可是洗手的時候,不是左右手互搓嗎?怎麼都會沾到屎,還怎麼用右手吃飯?”
段沉沒想到於江江那小腦袋瓜里還在轉著方才的話題,忍笑道:“對啊。”
於江江越想越多,瞬間覺得胃酸上涌,一臉菜色:“以後都不吃印度菜了。”
段沉見她那表情,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於江江第二天就將淡姜和沈懸的詳細情況上報了組長,果不其然,如段沉所說,組長一聽他們的故事,立刻兩眼放光。
“你約個時間,把人約公司里做個視頻。剪出來丟網絡上炒一炒,一準火。”
本以為段沉已經說得夠世俗,沒想到組長說得更赤/裸,於江江忍不住腹誹:“我們這活動的宗旨不是幫助別人,支持真愛嗎?”
組長乜斜於江江一眼,一個文件夾拍過來:“你以為你是在拍少女偶像劇嗎?沒好處的事誰干啊?你給我皮繃緊一點,沒什麼亮點的故事不要選,越慘的越好。”
“……是辦集體婚禮,又不是比慘。”
“說你年輕就是年輕,現在這個社會,參加唱歌選秀,沒死個爹媽不得個絕症,都不好意思報名。現代的人同情心都廉價得很,你要是有悽慘的背景,唱歌瞎吼吼人也覺得你特別有感情。你要父母健在家庭小康,對不起,肯定要淘汰。”
“……”於江江覺得三觀被組長洗刷了一頓,明明滿腹吐槽,卻還是照著馬屁拍了上去:“組長真是見識廣博,我這樣目光短淺,真是慚愧。”
組長“慈愛”地拍了拍於江江的肩膀:“慢慢就會有經驗的。跟著我好好干。”
“一定一定。”於江江臉上滿是“崇拜”和“諂媚”的表情。
組長對她的態度很是受用,一整天一看到於江江都不停地微笑。在職場上,於江江學會陽奉陰違和溜須拍馬。雖然她很不屑這樣的舉動,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圓滑一些,在哪裡都好辦事。
之後的幾天一直在忙“裸婚時代”的活動。把名單重新整理了一下,潤色了一下活動的企劃,給宣傳視頻寫好了腳本。最後和同事一起,給每一對選上的新人打去了通知電話,並且通知了他們錄視頻的時間。
由於報名的時候就淡姜一個人來,所以於江江又單獨通知了淡姜和沈懸,讓他們來補資料。
得知被選上集體婚禮的淡姜表現得非常高興。在電話里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三句不離謝謝,弄得於江江都有點囧了。
電話一打完,當天下午淡姜和沈懸就過來了。殘疾的沈懸個頭挺拔,不便的腳步很容易就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那種毫不掩飾的目光里有同情也有惋惜,最多的僅止於好奇。很明顯,他對這樣的目光還是很不習慣,反觀淡姜,像是沒看到一樣,摟著沈懸,像摟著個大寶貝,臉上的幸福表情溢於言表。
兩人走近了,於江江才發現段沉臉上有傷,眼角和嘴角都有點腫。
“這臉上,怎麼弄的啊?”於江江本能地問了一句。
提及沈懸臉上的傷,淡姜立刻心疼地去摸著他的臉,沈懸對她這樣旁若無人的親近挺不好意思的,扭頭躲了躲。
淡姜抱怨:“都不知道他怎麼就天生那麼熱血。那麼喜歡救人。前幾天回家,遇到個老婆婆被兩個中學孩子搶劫,也不看看自己就一個人,還硬要去逞強。要是被人報復怎麼辦?”
沈懸皺了皺眉:“總不能任由那些孩子打婆婆吧。”
淡姜氣不打一處來,“你就不知道報警啊?再說了,最不能惹的就是這些孩子,年紀小不知道天高地厚,什麼樣亂來的都有。”
“最後不是打贏了嗎?”沈懸想要制止淡姜繼續在於江江面前抱怨。
“打贏了光榮啊?最後還不是讓人都跑了?未成年孩子的事情都不要管,警察都拿他們沒辦法,關個幾年就放了。”
於江江對此深有感觸,點頭道:“我在國內的時候,過路被小孩子丟鞭炮在頭上,在國外,被那種叛逆高中生丟冰淇淋在頭上。我覺得有些孩子真的太可怕了,偏偏全世界都有保護未成年人的法律,做了錯事也不用怎麼負責。這更難教育到那些頑劣的孩子。”
一個話題把兩個女人的話匣子打開了,就國內的一些新聞事件和法律法規兩人各抒己見地討論了一番。沈懸坐在一旁也完全沒有表現出不耐煩,只是偶爾看淡姜兩眼。那種眼神,真真有幾分一眼萬年的眷戀和慶幸感。
為二人補齊了資料,於江江帶二人到影音室錄了一段視頻。面對鏡頭,兩人都表現得很緊張,尤其是沈懸,全程幾乎什麼都沒有說。
作為採訪者的身份,於江江念出了準備好的問題,淡姜雖然也有點不適應,但還是很好地完成了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