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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庫什小臉漲得通紅,除了一雙大眼閃閃發光外,竟是結結巴巴不知該如何應答了。
代善隨手從腰帶上解下一隻玉墜子,遞給她:“二哥哥沒啥好東西給你,這個你且當獎勵拿去玩吧。”
穆庫什欣喜萬分,兩隻小手齊捧著接過。
我明顯看到一旁的莽古濟臉色一黑,竟露出又嫉又恨的神色。
“阿巴亥請二阿哥安!”一道清麗的嗓音就這麼突兀的橫插/進來。
之前還不怎麼在意阿巴亥的我,此刻在代善面前忽然變得緊張起來。不知道,代善見了阿巴亥會是何種反應。
我悄悄抬起頭,只見阿巴亥先行了個女真的蹲禮,跟著身子稍低,又學著漢女的樣子福了福身子,眉目嬌柔,低垂的眼瞼緩緩掀起,一時眸若秋水……
我心裡一跳,急急的去觀測代善的表情。果然看到他在見到阿巴亥第一眼時,眼底閃過一抹驚訝。我突然感覺像是有人勒住了我的脖子,讓我呼吸不暢,胸口悶熱得難受。
阿巴亥直直的盯著代善,隨後竟飛快的垂下眼瞼,頰靨上飛起一抹叫人不易察覺的紅暈。雖然轉瞬即逝,但到底已讓我的心猛烈的被撞擊了下。
我緊捏著代善的手指,用大拇指的指甲狠狠的掐他。代善終於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眸底卻有一絲迷惘,我心裡一痛,像是被人拿針狠狠的刺了下。
他看了我一眼,又回過頭瞟了阿巴亥一眼,忽然緊蹙的劍眉舒展開,眸子也恢復了原有的清澈明亮:“怪道呢,我說怎麼瞧著有些眼熟……”他嘴角淺淺勾出一道迷人的弧線,目光凝注在我臉上,極盡溫柔,“方才乍一看,原來竟是與你眉目間有三分的神似。”
我一怔,飛快扭過頭去,這時阿巴亥也正注目看過來,四目相對,我分明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
這不由讓我心裡一驚,一種不祥之感油然升起。我使勁捏緊代善的手,直到他的手指被我手心滾燙的溫度給徹底捂暖。
我和阿巴亥四目膠著,但她已然隱去一切失態之色,輕快的笑起:“布喜婭瑪拉可是咱們女真第一美人,能和她長得相似,我可真是三生有幸哪。”
“咱們回去吧。”代善似乎根本沒去留心她說了些什麼,只是牽著我的手,說,“瞧你曬的……回去還是我幫你上藥吧,否則你又會像去年那樣曬脫皮了。”
我嘻嘻一笑,滿不在乎的吐了吐舌頭,扮個鬼臉,然後任由他拖著我的手,將我領回家去。
可是,即使已經離開很遠的一段距離,我卻似乎仍能感應到身後那道分外清冷的目光,正如影隨形般鎖定在我背上。
這讓我安定許久的心再次翻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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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哭訴
“討厭!”
隔著紗窗,遠遠就聽見葛戴的聲音在院子裡忿忿的嚷。
我一邊搖著扇子,一邊走到窗前打起紗簾字往外瞅。只見牆角大樹下的水井旁蹲著一個消瘦的人影,正背對著我,一邊低聲咒罵,一邊用手不知在揉搓著什麼。
“討厭……討厭……”她翻來覆去也只是叨咕著這一句,但語音哽咽,漸漸的似有了哭意。
我微微吃驚,這丫頭跟了我這麼些年,稟性憨厚,一根腸子通到底,向來有什麼說什麼,心裡最是藏不住事。她性格豁達溫順,除了跟著我在哈達吃了不少苦之外,倒也沒見她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能惹得她哭。
心裡納悶著,便繞過廳堂,打起門帘走了出去。
門帘嗦嗦聲驚動了她,她站起回頭,一張小臉通紅,臉上掛著清晰的淚痕。她一見我,慌了,手足無措的退後半步:“格格……您怎麼在屋?您不是……”
她手上尷尬的提著袍角,打濕的水正順著她的褲腿往下滴啦,配上她那張哭花的貓臉,真是要多狼狽便有多狼狽。
我眉心一皺:“怎麼了?”
“沒事。”她囁嚅著說,眼神閃爍,“奴才的衣裳髒了,打點水洗洗。”
“髒了?”我瞄了眼她的衣服,她這身月牙白的夏袍是昨兒個皇太極打發人送來的,一箱子給我的夏季衣物中,單單只這身偏小了些,我見沒法穿便取來賞了她,今兒個一大早便見她歡天喜地的穿上身。
柵內公中每年都會給每個主子做四季衣裳,按等級分不同的數量。皇太極自打六歲上協助努爾哈赤管家起始,不論其他人的份例是多少,我的吃穿用度總是超過袞代的,甚至有時是翻倍的。但皇太極給孟古姐姐分派的東西卻都是循例而行,從來沒有一樣破格逾例,而對於把大把公中金銀撒在我身上,努爾哈赤也從來沒對這樣的帳目挑過錯漏,時間久了,這個先例便開成了慣例。
月牙白是最不宜沾色的,這夏季的衣料又薄,我仔細一瞅,便瞧見她身上從右肩起一溜往下甩了一連串烏黑的污漬。
“是什麼東西給弄上去了?”我心裡鬆了口氣,原來是為了這身衣裳,“快別哭了,不過就是一件衣裳嘛,洗不掉的話明兒個我叫人再給你做一件……”
她拼命搖頭,哽咽著說:“不……不一樣的……”
“怎麼就不一樣了?”我輕笑,這丫頭還真認死理,歪著頭想一想,不禁憋笑,“那好吧,明兒我跟八阿哥說,讓他照原樣兒再給你做一件,這總成了吧?”
葛戴小臉更紅,羞得連連跺腳,可過了沒多會兒,眼圈更紅了,竟哇地放聲哭了出來:“格格!格格……”
“這又怎麼了?”
“格格!”她突然放開手,撲過來一把抱住我,哭得更加大聲,“打從奴才九歲起跟了格格,格格待奴才親如姐妹,別說打罵,就連重話也不曾說過一句……奴才、奴才……”她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般,身子直顫。
我被她冰涼的濕衣服激得打了個寒顫,又見她只是一味的哭泣,卻根本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不由火起,吼道:“哭個什麼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葛戴被我的吼聲嚇得直發愣,好容易緩過勁了,我等著她開口,誰知她又抽抽噎噎的哭上了。
我只得耐住性子,輕輕拍打著她的背,等她哭完。因為靠得近,鼻端淡淡的嗅到一股臭味,我輕輕推開她,驚訝的察覺原來她袍子上沾的不是別的,竟是黑墨。
女真人尚武,雖說努爾哈赤創製了滿文,但畢竟會寫字的人還是極少,普通人家更是不能,筆墨紙硯在城裡簡直就是件稀罕物。
“到底怎麼回事?”我沉聲問,“誰欺負你了?”
“格格……”
“放膽了說,有我替你作主呢。”在城裡哪個不知葛戴是我的丫頭,敢公然欺負她,這不就是明擺著給我這個主子難堪嗎?
葛戴低著頭,抽噎著漸漸止住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