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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悅兒心中閃過一念,便發現自己的位置可不好,因為這廂房之間的相連就是這條長廊,她若真是要去魏靈韻處,可會撞上自己,而自己周邊什麼都沒有,就是想躲也沒地方,一時無處可躲,便只能足踏廊欄一個輕躍,雙手抓了廊檐開始引體向上,慢慢的把自己團身在那廊檐下,咬著牙撐在其上,等那青袖走過去。
許是青袖走的急,她直勾勾的往前沖,也沒左顧右盼,竟風風火火似的從蘇悅兒的身下走過毫無察覺其上有人。她走過的那一刻,蘇悅兒雖是屏住呼吸但雙眼並不離她的身影,只覺得這青袖還當真有什麼地方不大對,但一時又說不大清楚。而青袖卻已經直去了魏靈韻的廂房前,可她並沒抬手叫門,也沒出口輕喚,反而是一伸手便推門進去了,沒絲毫的停留。
蘇悅兒心中一驚,趕緊從廊檐上下來,發足往魏靈韻的房間奔,剛站定便隱隱聽得裡面有細細的聲音在響,似是什麼東西被碰到了一般。
抬手召喚出金色的匕首,蘇悅兒才將將把窗戶挑開,便覺得眼前一晃,人便趕緊的蹲下,只聽的腳步聲後門吱呀一聲開了,青袖一邁出來便已直接雙手帶上了門,繼而人就發足往眉夫人的廂房急行,完全沒注意到窗下還蹲著個人。
蘇悅兒瞧著青袖那急爪爪的樣子,卻很納悶她這麼急幹嘛不跑,但更操心的是這種種的不合理,便待那青袖的身影完全進了眉夫人的廂房後,才轉了眼的起身,拿匕首再挑了下窗往裡瞧,便見屋內亮著燭,屏風之外卻並無魏靈韻的身影。
這麼早她休息了?
蘇悅兒不確定的猜疑著,便又仔細的聽了聽,卻也沒聽到一點動靜,便轉了下眼,蹲身在地上摸到一顆小石子輕輕的給彈了進去。
“砰啪”小石子打在桌几上再折了力道彈到了椅子上最後落了地,屋內卻沒人出聲詢問,依然鴉雀無聲。
她不在?
蘇悅兒驚詫的挑眉:這個時候了,魏靈韻怎麼不在廂房裡?
心中念著她遙看對面的廂房,越發覺得不大對勁,趕緊邁步往那邊去,結果才走了一半,院口卻出現了紅妝的身影,她大喘著氣跑進來,一看到蘇悅兒站在口子上正望著自己就是一愣,繼而卻反應過來,上前一把抓了蘇悅兒便是又急又驚的小聲說到:“奶奶,您快回咱們院裡吧,出事了!”
“出事?”蘇悅兒挑眉:“怎麼了?”
“魏夫人跑到您的正屋前……哎呀,不好說,您快去看看!”說著便是抓了蘇悅兒的手就往那邊帶,蘇悅兒一聽到紅妝提到了魏靈韻,這心裡自是一驚,便也不管青袖這邊了,直接跟著紅妝就往自己的院落回。
人還沒到院落口呢,便看見丫頭婆子的在自己的院落前圍了一堆,一個個朝里指指點點,口裡還嘀咕,就是嘀咕的傻聽不大清楚,只覺得是嗡嗡的一片。
“大奶奶來了!”不知道是哪個丫頭眼見瞧見了紅妝拉著蘇悅兒回來便是喊了一句,立刻那如蒼蠅唧唧歪歪的聲音消失了個乾淨,丫頭婆子們全都低著頭往一邊退,而紅妝已經開了口:“你們怎麼都在這裡?有什麼可看的?還不快滾!”
丫頭婆子們自是哄然作鳥獸散,個個急退,而蘇悅兒感覺的出不大對勁便是二話不說的甩了紅妝的手,自己快步的進了院子。一進院子,蘇悅兒便是有些愣。
此刻院落里的燈柱是點亮的,秋蘭正似是昏迷一般的倒在地上,而大爺雙手抱著胳膊站在廊下一動不動,而他的腿邊則貓著一個身影,衣衫凌亂,釵斜髻歪。蘇悅兒借著那燈柱的光瞧得是真真切切,乃是魏靈韻。
此刻她毫無形象的抱著大爺的一條腿,一副不知羞恥的樣子將臉貼在大爺的腿上,口裡依依呀呀的唱著曲子一般,似中了魔,可人倒是抱著大爺的腿抱的死死的。
蘇悅兒看見這種情形一時也顧不上生氣,更顧不上不慡,她只有驚訝:魏靈韻怎麼會這般模樣?她這是怎麼了?
想那魏靈韻無時無刻不標榜她的美貌,她的禮儀,她的才華,她的美好,即便是虛偽之下真性子顯露,也到底是官家小姐,不會如此不知廉恥;而現在這個樣子,說好聽點,那是如同發了癔症,說不好聽卻比那窯姐還要不知羞恥,全然的是放浪形骸啊!
我擦,你怎麼激情演出到這份上了?
蘇悅兒心裡震撼著一時沒往前邁步,反而是豎著耳朵細細的聽,慢慢的才依稀從那依依呀呀,疑似曲樂還是戲曲的調子裡聽到了幾句詞:“君不念……月下蛾眉憂廣寒,碧玉紅錦鏡兩半……有道我陪君共醉,桃花池中夜闌干……明珠嘆……束絲望眉冠上閃,偏逢今日蒙塵亂……黃衣老兒錯鋪線,終生不得夫相牽……天怎安?唯恨綿……”
蘇悅兒沒什麼好才情,但聽了半天也大約知道這是魏靈韻做的怨婦感言,當下便是看向大爺,不明白他是不是因為這個才捨不得一腳踹飛了她,而此時白子奇注意到了蘇悅兒的眼神,便是雙眼露出了無奈的神色,做了一個動作:踢腿。
一踢之下,魏靈韻順著那腿一起晃蕩,釵又落了三分,髮髻更是散開了些,發縷都掉下來一股,而她人竟死死抱著大爺的腿沒倒地。
白子奇冷著嗓子說了一句:“再說一次,放開!”
魏靈韻仿若未聽見,只口裡重複著那一句:“有道我陪君共醉,桃花池中夜闌干。”
然後白子奇這次便是更大力的朝前甩腿,更用上了踹的猛勁,魏靈韻終於被甩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了院裡,但她去是痛都沒叫一聲,人又連滾帶爬的沖回了大爺的身邊,復又抱上了大爺的腿。
看明白了嗎?大爺對蘇悅兒最出這種無辜的眼神表是自己的清白,蘇悅兒卻是瞧著撇了嘴,就要抬手往魏靈韻的脖頸處敲,可白子奇卻伸手攔著了蘇悅兒的手,沖蘇悅兒搖搖頭,張了唇,雖是無聲,卻清晰無比:再等等!
蘇悅兒眨眨眼,心說你要等什麼,而此時院子外有了些動靜,未幾竟是太太披著薄紗斗篷進了院,當下就瞧到了這等場面,便也是驚的立在那裡。
蘇悅兒見了,趕緊的上前:“婆母你怎麼來了?”
太太一臉的陰色:“我能不來嘛!”說完便是抬聲:“來人,把那不要臉的東西給我扯下來!”話音落,她身後就進來了三四個婆子與媳婦兒,當下直喇喇的就衝到了大爺的身邊,扯了沒幾下,大爺的身子一扭脫身出來,那魏靈韻便被婆子們給夾著往門口脫,而她口裡念詞不變,卻是大聲了許多,似是想表達什麼一樣。
“抬她去浸水!”太太似是動了怒,竟是用喝斥的聲音再吩咐,那幾個婆子媳婦兒的直接把魏靈韻就架到了院角處用來接蓄雨水的大缸跟前,直接把魏靈韻的腦袋就安了進去。
“嘩啦啦”
“咳咳”
兩種聲音在不斷的上下,每每魏靈韻剛咳了兩聲喘上來氣,剛痴痴傻傻的念出一個字,人就被按進了水裡,自是昂頭相抗,激的水聲嘩嘩。
這種場面看起來很有震懾之力,蘇悅兒這麼一個無情心冷的人,也都不由的多看了身邊的太太一眼,因為這種場面如同nüè囚一般,而太太那從眼裡到全身上下透出的怒氣,都足以證明她一旦發飆起來,溫順的貓也能變餓虎。
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了,當魏靈韻再度咳嗽著緩過來氣時,她竟沒再去囈語,而是有些傻一般的四處打望,好似懵懂一般,而太太此時忽然就上前兩步衝著魏靈韻便是甩上去了一個耳光!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在院落里迴響,魏靈韻卻是頭一偏中哇的一下吐了一口黑水出來,當下她便似找回了清明,左右一看,便是驚叫:“啊!”
太太直接又是一個巴掌甩了上去,用巴掌制止了她的尖叫,便是眯著眼睛說到:“如此不知廉恥,虧你也是大家小姐!你身為平妻,怎麼能這般衝進主母院落,不要臉的貼身自現?你,你太也不知羞!”
魏靈韻似有些蒙,話都不敢說,只低著腦袋,而太太已經做了吩咐:“你們!把她送回她的房裡,找人看著,若是能自持了,也就不理會,若是不能……就鎖上枷鎖!”
婆子們應著就是拖著一身濕嗒嗒的魏靈韻去了,而太太則沖蘇悅兒說到:“這種事你可別忘心裡去,切莫動氣傷了身!”
蘇悅兒有些尷尬的點點頭:“謝謝婆母!”
太太此時拉了她的手沖她輕言:“毒王已經和我招呼過了,希望這法子有用!”
蘇悅兒一聽明白了,當下看了眼那地上的黑水,便笑:“有用,有用!”
太太聽了似放了心,這便說了兩句就去了,而蘇悅兒看著院落里的下人都去了,連躺在地上的秋蘭也都被抬回了屋裡,她便轉頭看著白子奇挑眉道:“白大爺,您這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