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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二爺見蘇悅兒留,以為是正經事,也不好推的,便是應著答應了,當下蘇悅兒安排了三爺去招呼,便帶著三奶奶一起將海二爺先引去了客房已不在此處。他們一出去,蘇悅兒轉身沖一臉緊張的老爺和太太說到:“公爹婆母你們也別太急了,要不你們陪著伯父伯母說會話,要不就先回去歇著,我這邊先去她院裡照看,有什麼了,再知會你們可好?”
“你快去忙吧,我們不必操心!”葉如意趕緊的擺手,蘇悅兒便是抱歉的一欠身,這便沖大老爺和大太太也欠身了一下,就邁了步子出去了。
廳里剩下的兩對長輩齊齊的把目光落在了大爺的身上,葉如意當下就要張口,老爺就已經出生:“你怎麼還杵在這裡,還不快去瞧瞧如眉?”
大爺一臉淡然的坐下言道:“不用了,有悅兒在,我不必擔心那些,再說了,這會那邊夠亂的,我若去了,只怕亂上添亂,還不如這裡陪著你們的好。”
葉如意聞言嘆了口氣:“你還真是一點也不慌,好似那不是你的孩子一樣,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庶出也是你的娃,就是她娘家再和咱們不得勁,她也是進了白家門的人,你該體諒些!”
大爺起身點頭表示聽見了,可大太太卻忽而上前一拉大爺的胳膊說到:“弟妹何必念子奇,要我說,他這才是家主該有的樣,事情分著里外,也分著大小輕重,一個妾不對勁了,這當妻的都過去瞧看了,他何必再去?莫名堂的抬了妾羞了妻的臉面不成?”
“可是如眉不是懷著……”
“哎呀,懷著就懷著唄,庶出的娃兒還能繼了家業不成?反正少不了吃喝,短不了什麼。”大太太說著拉了下大爺的胳膊沖白子奇言到:“不過說真格的,你對這妾的態度是對的,可對你那妻就不大對了。我知道你是個知禮數的,明白妻妾之差,可韻兒又不是妾,你如何能晾著她?白天裡不帶人家去上墳祭拜這就不合適,晚上一家晚宴的,你那兩個賤妾都在席上了,她卻沒到,你也不遣個人去請?蘇氏心裡放不開,不知道什麼叫大家的體面,在這裡使小性兒,你呢?你還不知道輕重了?人家好歹可是聖旨按來的人,敬重些的好!這會反正蘇氏都去看那眉夫人了,你也別在這裡杵著了唄,趕緊的去韻兒那看看才是!既然說的是人不對勁,你更該問上一問,平妻平妻,她和蘇氏平起平坐可不是你的妾,別怠慢了人家!”
大太太噼里啪啦的一席話雖聽著叫人不大慡快,可人家說的也都再理,完全叫人尋不出錯來,因而老爺和太太對視一眼只能閉嘴,而白子奇呢也點點頭,表示聽見了,這便欠了欠身,打算默默的退出去。
“瓊馥,你陪子奇過去下吧,既然韻兒不舒服,你這做姨媽的不問一句也不合適,去問問,也是個禮數,問了就趕緊的回來,也別礙著人家的事兒!”大老爺忽而交代了這麼一句,人起身言到:“我累了,先回院裡歇著去了!”說完沖老爺和太太點了下頭,這便背了手端著個老爺的架子出了小花廳。
大太太屈身瞧著她家老爺出去了,這便拉上了白子奇:“走吧,你伯父說了這話,我少不得也要去看看,你可別嫌我礙著你們!”
白子奇能說什麼?若伯母不跟著,他退出去先回了自己的院,也沒誰能說他啥,如今伯母要跟著,他卻不得去往魏夫人的跟前,當下只得陪著大太太出了屋,隨手招了個丫頭裝模作樣的詢問魏夫人住在哪個院落里。
丫頭眨巴著眼睛:“大爺,魏夫人是在眉夫人的院裡先住著,大奶奶畫了地,正叫人蓋一處正寢出來說是配著魏夫人的身份,說請她先在那裡安頓著,也能和眉夫人做個伴。”丫頭嘴巴利索,許是早被鶯兒或是紅妝囑咐過的,一張口就把後話帶了出來,當下大太太聽的雖是皺眉頭,卻也不能說出埋怨的話來,只能悻悻的跟著大爺往眉婦人的院落里去。
一進園,便瞧見大大小小的丫頭婆子在跟前忙乎,幾房姨太太似乎也清閒還湊在廊前嘀咕著什麼,這大爺連同大太太的一現身,自是幾人都湊過來招呼,更有眼尖嘴裡的唱了音:“大太太和大爺來瞧眉夫人了!”
本來是瞧魏靈韻的,可丫頭這麼喊了,倒也不好不瞧,白子奇只得抿了唇過去,大太太也一臉鄙色的撇著嘴過去了。
人剛到門前,蘇悅兒手拿著帕子擦汗正邁步出來,大爺一瞧她那樣子,便是本能的伸了手去扶她:“瞧你,那一頭的汗,可別累著!”
蘇悅兒一笑:“哪能啊,不過是這天本就熱,轉著跑動了下也就發了汗而已!”說著她看到大爺身後的大太太,便又沖大爺說到:“大爺不虧是有心人,知道眷顧著如眉的,她這會已是醒的,你不如進去瞧瞧吧,我瞧她那昏昏沉沉的樣子,一臉小心翼翼的,只怕是被有些話傷了心,激到了吧!你快去看看!”說著輕推了大爺一把,大爺再是沒心思也是順了蘇悅兒的意思買腿進屋了,當下倒把大太太給晾在了外面,蘇悅兒便衝著大太太一欠身說到:“大太太竟也來看眉夫人?她還真是有福氣呢?你要不也進去瞧瞧?”
大太太耳朵又不聾,蘇悅兒先前那句話她聽的真切,當下搡著鼻子說到:“不了,我可不敢進去,免得她哪不對了,算我頭上!我來才不是看她,我是看韻兒的!”說著便轉了身轉了跟前的丫頭:“韻兒在哪兒?”
丫頭一愣未答,而是抬眼掃向蘇悅兒,蘇悅兒便是一笑:“大太太問的是魏夫人,你且引她去罷!”
丫頭應著就轉身,大太太卻是瞪了眼:“蘇氏,韻兒與你乃是平妻,你竟叫人喚她夫人?”
蘇悅兒抬了眼:“伯母啊,你要護著靈韻我沒意見,不過我房裡的事,你可……管、不、著!”
大太太瞧著蘇悅兒那絲毫不閃躲的眼神,哼了一嗓子便扭身的隨著那丫頭去了,蘇悅兒便是翻了個白眼,看向了紅妝,人往廊里走了些說到:“可問清楚了?這是怎麼回事?”
紅妝臉上的神色有點尷尬,便湊到蘇悅兒的耳邊嘀咕了幾句,蘇悅兒聽著聽著便是眼皮一抬:“真的?”
紅妝點點頭。
蘇悅兒伸手便是扶額:“這都什麼事!”說著轉身便要回往屋裡,卻瞧著那窗影處淡淡的一抹身影,又駐足言到:“叫跟前的丫頭婆子都退的遠些吧!還有,盧郎中若來了,叫他先來見我!”說著她又看了看魏靈韻那邊的廂房捏了拳頭:“真是蛇鼠一窩!”
……
屋內,東方如眉斜躺在床上,背後墊著幾個墊子撐著她的身子,青袖端著一碗雞湯小心的給她餵著口裡輕喃:“小姐,多少喝一點啊,您這樣怎麼成?再是心裡不舒服,也不能氣嘔了身子啊,您現在,大意不得!”
東方如眉轉了頭避開了瓢羹,發白的臉上掛著一行淚:“有什麼大意不得的?反正也沒人稀罕!”
“小姐!”
“再說了,此等境況叫人如何面對?早知道,早知道我今日裡死也不回來了!”眉夫人說著又是一行淚落下,嘴角微抽,而此時大爺卻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當下就把眉夫人驚的雙眼圓睜,青袖見狀回頭見是大爺,便趕緊的放了湯盅行禮:“大爺!”
“出去!”白子奇冰冷的吐出兩個字,青袖便是緊張的退了一步,此時眉夫人也開了口:“青袖,你出去吧!”
“可是……”青袖遲疑的看向眉夫人,眉夫人卻沖她一笑:“出去啊!”
那笑裡帶著悽苦帶著無奈,更帶著一絲解脫。
青袖跺著腳奔了出去,一到門口就看見七八個丫頭和婆子已經退的遠遠地,便覺得不對,而此時大奶奶蘇悅兒卻在廊欄里坐著沖她招了手……
大爺背著手站在床前看著東方如眉,一雙眼將她打量著,眉頭慢慢的靠攏。
東方如眉深吸一口氣,擠出笑容輕喚:“爺!”
白子奇背後的手指搓了搓,邁步到了他的跟前伸出了一隻手,手心向下,手掌微曲。
眉夫人的眉一挑,笑容頓消,喉間便是吞咽了口水,盯著那隻手說到:“爺不必擔心,妾只是一時氣短罷了,奶奶關愛已經請了郎中來,不勞爺您親自……”
“手!”大爺簡單的吐出一個字,眉夫人卻是哆嗦了一下,抬眼看著大爺的那雙眸子。
都道桃花溫情且風流,一汪粉媚灼灼妖奪目。但此一刻,沒有半點溫情,有的是冰冷,仿若一林地的花兒都被冰封住,不但不見其媚,瞧看碰觸皆只有寒。
眉夫人瞧見大爺如此,便不敢在言語,只把手小心的伸了出去,讓大爺的指頭落在了她的腕間脈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