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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完今天的進度再回來,不許急。畫完回家的時候要小心開車,不能超車。開車的時候不能想我,免得影響注意力!”
“這話今早出門前你說過了……”
“是嗎,我不記得了。有嗎?沒有吧?”簡璐裝傻。
“簡璐。”
“嗯?”
“老人痴呆也能倒背如流了。求求你掛電話吧……”
“……”
狐狸記仇的。狐狸會復仇的。狐狸連自家老婆也不放過報復的機會……
快六點的時候,天還是大亮。
簡璐剛感嘆完“這就是夏天”的時候,她接到寶林的電話。
一路聽著寶林的哭聲,一路頓感寒意席捲。
夏天嗎?
夏天的話,怎麼毛管會滲出冷汗。
夏天的話,怎麼手腳會冰得發僵。
夏天的話,怎麼林安深的行為讓她如此心寒!
六點三十五分。林安深回到家。七點十五分。林安深利索地做好了三菜一湯。
吃飯的時候,林安深發現對面的女人吃得特別的細吞慢咽。他給她挾了條青菜:“怎麼了?是不是今天早上吃多了雞翅現在不餓?”
簡璐戳了戳那條青菜:“沒什麼胃口。”
林安深一聽,馬 上緊張:“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簡璐放了碗筷,“只是沒胃口。”
“怎麼會突然沒胃口?要不我熬點米粥給你好不好?”林安深探了探她的額頭,又摸了摸她手的溫度,“怎麼身體這麼涼?”
簡璐抬眼看林安深:“你知道嗎,以前小的時候,每當我說沒胃口,杜衷就會馬上嚷著杜叔做糖醋排骨給我吃。大牛一聽到有糖醋排骨吃,就肯定會領著寶林到我家蹭飯。杜衷小小的時候很會裝乖獻殷勤,他會專挑那些最大塊的糖醋骨給我。相反大牛就顯得遲鈍很多,他會很不道德的偷我碗裡的糖醋骨,不過又被寶林不客氣地搶他的糖醋骨。”
林安深收回握著簡璐的手,放了筷子:“我現在去給你做糖醋排骨。”
簡璐叫住了他:“不用。誰做的,都不再是那個味道。”
“你想說什麼?”林安深收緊指尖。
簡璐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回憶道:“我記得二年級的時候,放學後我和寶林負責值日,有個五年級的哥哥突然過來掀了我的裙子,我嚇得大哭,杜衷聽到哭聲趕過來,知道情況後就直揍那個高他整一個頭的大哥哥。但畢竟差了三年,他打不過人家。大牛本是勸架的,但是看到杜衷吃了對方好幾個拳頭,就紅了眼幫著揍那個五年級。教室里的桌椅都掀翻了,大牛不小心被推著撞在講台邊上,額角撞出血來,寶林看狀氣憤得也加入廝打中,用書包砸那人。呵呵,到最後,杜衷和大牛兩男生沒傷著那個五年級什麼,倒是寶林英勇地打破了人家的腦袋。校長和班主任都氣極了,一人拿著條木棒子對著杜衷大牛還有寶林直問為什麼要打人家高年級。呵呵,你知道他們說什麼了嗎?”
林安深沉了眸色。
簡璐接上說:“哦,對了,你當然不知道。當時你還沒有來我們學校,還沒份參與我們的往事。我告訴你吧,他們的回答都好可愛——”
“別說,我都沒興趣。”林安深撇開了頭。
簡璐笑出聲:“你聽聽吧,很好笑的。杜衷說‘我要保護我女人’,大牛說‘我要保護我兄弟’,寶林則說‘我要保護我男人’!呵呵,你看,都一群人小鬼大的猴子精。所以那時候我真的很喜歡跟他們混一起玩一起。”
林安深瞪著簡璐:“簡璐,我不喜歡聽這些,不要再說。”
簡璐直視林安深:“就因為你不喜歡,我就不能說?你不喜歡,我就要忘記過去的美好?你不喜歡,就隨便扼殺別人的命運?!林安深,你自私得可怕。”
林安深捏緊桌緣,捏得指尖發白。
簡璐冷笑:“大牛和寶林家庭條件都不怎麼好。大牛甚至只有他 奶奶一老人把他拉扯大,小時候他幫著撿瓶瓶罐罐,送牛奶,賣報紙,甚至幫人打群架來換那丁點的錢。長大後,在工作上努力上位,但是因為沒有背景,一路走來吃了很多苦。前段時間,娶了寶林,有了小牛,他要負擔起整個家庭,工作起來更是玩命似的,沒日沒夜,只為了妻兒有個好的生活。後來終於有機會了,得到富和李總賞識提拔,進了富和做項目。但是他絲毫不得鬆懈,因為他是糙根,有多少人背後誹謗他使了什麼手段,看扁他,等著看他好戲。他壓力大得連睡覺都不敢行差踏錯。最近好不容易升上項目經理,正想著可以讓寶林和他的孩子擺脫那種被人瞧不起的潦倒生活,你……你卻因為自己的不喜歡就把人家的夢想踩碎!林安深,你真的好過分!”
林安深吭不了聲,簡璐眼裡的厭惡像肉刀一樣砍進他心頭,痛得他頭皮發麻。
“林安深,說白了你就是個自我為中心的小孩。對林家,他們做的事惹你不高興不樂意,你就一連十幾年對他們不瞅不睬,不關心不在乎;對其他人,你看不順哪一個,就隨便把哪個丟到天邊去,或者踩下去,總之你不想見誰,你總有各種辦法讓他們消失。你厲害,你天才,你是高傲的王子!每個人都會圍著你轉當你是神,但是並不代表你有權利主宰別人的命運!”
林安深的指尖掐在掌心的肉裡面:“你的意思指包括你,我也無權參與?”
林安深說:痛…… …
“是!”簡璐斬釘截鐵,“不要再用你的脆弱敏感來做擋箭牌,你根本就不是脆弱敏感。杜衷,趙俊,趙朗,小強,大牛……我生命中出現的男性朋友屈指可數,但是你還要一一讓我跟他們徹底斷絕來往。你明明知道我的個性從來就是從一而終,小時候認了杜衷,就一直只看著杜衷,眼裡容不下別個。到現在,嫁了給你我就對你一心一意,根本不會放多餘的心思到別處。這些你都知道,甚至比我自己還明白得早!但是你依然把每一個和我接觸過的男人用各種手段趕走,林安深,你只是占有欲作祟,你看中的東西,誰都不能碰一下!說到底,你就是霸道兼無理!”
“住嘴!”林安深低吼了一句,氣得聲音都在抖。
簡璐毫不退讓:“我受夠你了——”
桌球哐啷!林安深揮掉他面前的飯碗,只為了不要再聽她說出口的話。“我讓你不要再說!不要再說!”林安深吼,頭痛欲裂。
簡璐也是氣得失去理智:“我就要說!我突然發現你真的很可怕,你就像一個劊子手。我怕不知哪天醒來又要看到誰被你無情奪去所有!林安深,我討厭這樣的你!”
因為她的關係,林安深向富和提出了拒絕大牛負責和重木一切交接聯繫的工作。富和以為大牛怎麼得罪了林安深,趕緊撤了他的職以免得罪重木。而富和里早有人深深嫉妒大牛年紀輕沒背景就這樣踩過自己頭上坐到項目經理的位置,更是落井下石提出要立刻收回配給大牛的房子車子等等項目經理的權利。對於大牛一家來說,他們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就什麼都被奪去了。工作沒了,房子沒了,美好的生活規劃也徹底沒了。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落得如此下場。一覺醒來,拼搏半生的東西,一夕間如漏沙隨風而逝。任是再堅強的人都會崩潰。
聽到討厭二字,林安深的臉霎時變白,他大力的掐住簡璐的肩膀:“別說!你騙我,你沒可能討厭我的……!你說過你愛我……!”
簡璐吃痛,用力推開林安深的擒制:“別碰我!”
那三個字像滾燙的白開水似的一下子潑在林安深身上,痛得他指尖發緊。看到簡璐起身要走,慌忙拉住她:“去哪?”
“出去喘口氣。”簡璐甩了一下沒甩下他的手,“林安深,在你身邊我都不敢行差踏錯,我怕哪一秒不小心和哪個男人說了一句話望了一眼,你就把人家逼得流離失所!我感到憋氣,你的婚姻就像個美麗的囚籠,我之前三番四次的忍讓,以為自己努力一點寬容一點就能夠適應你,但是現在我沒辦法了。沒錯,你把我照顧得很好,可我不是一隻沒意識沒想法的小鳥!我甚至不是當小鳥的料!”
簡璐垂眸:“我們分開冷靜一下吧。”
林安深一口回絕:“不可能,你哪裡都不許去!坐下來繼續吃飯!”
簡璐甩手,氣極,似乎讓他多碰一下都生厭:“放手!不許也得許!我要去找大牛他們。他家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孩子走路都不會,寶林又有了身孕,我沒辦法當什麼都不知道坐在家裡繼續吃飯!”
她是極憤怒,那勁兒兩下就甩開他。她已轉身欲走,林安深慌不擇路地死死抱住她:“不許去!我說了不許去!你是我的,你只能待在我身邊!簡璐,你是我的——!!”
簡璐最討厭他這霸道勁,但是他的雙臂像鋼筋一樣把她箍得緊,簡璐掙不開,只好張牙咬他手臂。他的手臂被咬出一個驚心的牙印,仿佛再用一點力就能刺穿他的肌膚咬出血來。
就算這樣,林安深的手臂也沒有鬆開半分。
簡璐亂拍著林安深:“放手!我是獨立個體,我有自由!我要去哪裡就去哪裡!讓你放手聽沒聽到!”
林安深絲毫感覺不到手臂上的痛,因為腦袋裡的劇痛淹蓋了他。
整個頭部有許多微細血管同時收緊,如數千把尖錐刺著他體內最無法抵抗的地方。他腦門的位置突突的痛著,痛得呼吸困難,像有什麼東西在硬生生地扯掉腦腔中所有的血管。
簡璐還在他雙臂間掙扎,林安深只能忍著痛死死擒住她。
最後痛得炸裂,林安深腿軟的向後倒退了兩步,把餐桌都撞歪。腦袋一秒比一秒脹爆,難受得直想吐。他發狂地掃了桌面的東西,瓷器刺耳的碎裂聲丁點都沒有減輕腦袋裡的痛。林安深只得扯自己的頭髮,好減輕一點撕裂的痛楚。
簡璐發現不妥,他的臉上白得毫無血色,於是緊張扶住他:“林安深,你怎麼了?”
林安深用狠力扯自己頭髮,但是痛楚依然不見減緩半分,還一點一點地通過體內的神經滲往腦袋以下,直抵心臟。“痛……”
簡璐慌了:“哪裡痛?”看見他扯頭髮的手都蹦出青筋,肯定很用勁,她只想拉開他的手別傷害到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