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而秦真連土豆絲都咽不下去了,面紅耳赤地盯著他,隱隱有種心臟狂跳的感覺。
他看出來了?
他看出她有話要說了!
那他有沒有猜到她要說什麼?
她艱難地吞咽著出自程陸揚之手的土豆絲,琢磨著自己是該委婉又文藝地說:“我希望以後每天早上都能吃到你的土豆絲。”還是直白豪邁地告訴他:“我就是那個各方麵條件都不如你,但是依舊想追你的姑娘。”
可在她好不容易消化掉嘴裡的食物,張嘴的那一瞬間,程陸揚像是等得不耐煩了一樣,終於在她之前說了出口:“秦真,其實我有話要告訴你。”
秦真一頓,那顆懸在半空的心更加忐忑了,筷子無意識地撥動著碗裡的黑米,低低地問了句:“什,什麼話?”
半天沒聽見程陸揚說話,她抬頭去看他,卻只看見他定定地看著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於開口道:“你今天下午有空嗎?”
“要上班啊。”秦真一頓,莫名其妙地問,“這就是你要說的話?”
她望著程陸揚,等待著他的下文,卻看見他低下頭去看著碗裡的粥,然後慢慢地說了一句:“今天我跟劉珍珠打個電話,幫你請一天的假,下午你跟我去個地方吧。”
轟的一下,像是打雷一般,有一種不真實的感受在秦真心裡蔓延開來。她聽見剛才沉下去的心跳又開始撲通撲通跳起來,並且一下比一下炙熱,一下比一下強烈。
他說有話要對她說。
他說要帶她去個地方。
是什麼樣的話不能在這裡說,還要鄭重其事地選一個合適的場合呢?
秦真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不然為什麼會有一種程陸揚即將向她告白的錯覺呢?她恍恍惚惚地又喝了一口粥,緊張地點點頭,“好,好啊!”
暖暖的黑米粥在喉嚨里蔓延開來,一路叫囂著奔向胃裡,頓時一股暖流湧向四肢百骸。
程陸揚走之前,回過頭來猶豫了片刻,然後叮囑她:“好好打扮一下,把上次我帶你去買的那些東西都裝備上。”
秦真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連為什麼都不問,只紅著臉一個勁地點頭,像小雞啄米似的。忐忑如她、狂喜如她、害羞如她,自然難以注意到程陸揚那種勉強又非發自內心的笑意。
程陸揚伸出手來,遲疑著摸了摸她的頭,“穿漂亮點,打扮動人點。”
她還在小雞啄米,乖巧得不像平常的秦真。
程陸揚把門合上,沒有急著走,而是靠在冷冰冰的大門上發了片刻呆,閉眼一動不動地倚了一會兒,然後才重新睜眼離去。
他想,真好,那些戰鬥服終於有了新的意義,會把她眾星捧月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她像個公主一樣走向王子。
那是真正的王子,而不再是從前那些與她不相配的騎士了。
你看,他程陸揚也算是成全了一樁美事,這下子功德圓滿了吧?
***
整整一上午,秦真都像是在做夢,她把白璐叫來幫她好好打扮,因為白璐才是真正的化妝小達人。
白璐拎著一堆化妝品趕來時,就看見秦真一路紅著臉小跑來給她開門,眼睛裡像是有無數粉紅色的泡泡,說話時也語無倫次。
她說:“停!看你這忽然間騷包起來的樣子,容我大膽猜測一個,你和那隻來自猴子家的嘴賤皮厚先生終於修成正果了?”
秦真怒斥她:“什麼來自猴子家?什麼嘴賤皮厚先生?我說你積點口德好嗎?你哪隻眼睛看到他是你說的那種人了?”
白璐:“……”這不都是你以前說的嗎?
整個化妝過程里,白璐一直處於一種沒好氣的狀態,“麻煩你別一直笑好嗎?口紅都要畫歪了!”
“別老是扭扭捏捏動來動去的啊,我這眉毛都畫不好了!”
“大姐你能把眼睛睜大點兒嗎?你這笑法都把眼睛笑成一條fèng了,我怎麼給你畫眼線啊?”
最終罵罵咧咧,罵罵咧咧,終於還是大功告成。秦真把程陸揚送她的那條項鍊戴在脖子上,看著鏡子裡的漂亮姑娘,禁不住沾沾自喜地說:“這下總算是郎才女貌了。”
白璐坐在一邊吐槽,“明明是狼狽為jian、一丘之貉——”
話沒說完,她的嘴裡驟然間被塞入一隻蘋果,打扮得跟個妖精似的秦真小姐笑盈盈地對她說:“喏,吃個蘋果潤潤嗓子。”
白璐豎中指,一邊咔嚓咔嚓啃蘋果,一邊揉了揉被撞疼的嘴唇:“秦真你這種重色輕友的行為真是令人髮指!我X你大爺!”
秦真特別憤怒地說:“我就認識一個程大爺,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咔嚓,咔嚓,咔嚓——白璐只能機械且殘忍地繼續啃著蘋果。
☆、第50章
這一次的餐廳選的比過去哪一家都要高檔,璀璨的水晶燈在大廳里投she下耀眼的光芒,身著黑色西裝、脖子上還繫著紅色領結的服務生彬彬有禮地迎接著顧客,就連桌上的餐具與陳設都精緻典雅得無可挑剔。
孟唐提前一個小時就坐在了靠窗的座位上,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忐忑不安過了。
他來來回回好幾次鬆了送領帶,然後又覺得不妥,把它系了回去,就這麼緊張地重複著同一個過程,最後啞然失笑地垂下手去。
秦真接不接受他,難道僅僅是因為他的領帶?
他從玻璃窗內看著樓下來往的行人,猜測著多久會看見她,她是否真的會來,面上又會帶著什麼樣的表情呢?
他暗笑自己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答辯時一樣,看著主考官一顆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考前還緊張地不停喝水。
最後,他看見有人來到了他面前,以一種沉靜優雅的姿態坐在他對面。孟唐一頓,有些詫異,“程先生?”
來者正是程陸揚,倨傲的姿態,面無表情的臉,穿著打扮很隨意,根本就不是來約會的樣子。
是啊,約會的又不是他,穿成什麼樣都沒有人會看的。
程陸揚開門見山地說:“在你見到秦真以前,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孟唐鬆口氣,只要不是秦真不來了就好,於是微笑著點頭:“你問吧。”
其實程陸揚早就坐在角落裡看了孟唐很久了,看見他再三低頭看表,不時重複著送領帶、系領帶的動作,然後無意識地不停喝水……種種行為都表明他對這次見面的重視和緊張。
他是真的喜歡秦真,發自內心。
程陸揚隱隱覺得踏實了一些,卻又刻意忽略了一些從胸腔深處傳來的細微騷動,他甚至安慰自己:古時候的兄長把妹妹送出嫁時,大概就是這種感受吧?捨不得,但總歸還是要推出去的。
可在秦真和孟唐在一起之前,程陸揚覺得自己還有最後一點事情沒做。所以他走了過來,問了孟唐三個問題。
“你會對她好嗎?把她看得高於一切,願意犧牲工作時間抽空陪陪她,當她發脾氣的時候也會耐著性子哄哄她,能做到這些嗎?如果能做到,你確定自己一輩子都願意為了她去做這些事情嗎?”
孟唐慎重地點了點頭。
程陸揚想了想,又說:“她身體不是很好,每到經期都會難受,你要記得多體諒,算好日子,不要讓她太勞累。”
孟唐點頭。
“她這個人,有什麼不開心都喜歡往肚子裡吞,平常總是一副笑臉迎人的樣子。所以如果她對你笑得很開心,不一定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你要細心點,多觀察她的表情,不要讓她總是習慣性地生悶氣,這樣對身體不好。”
孟唐這次點頭得比較慢了,他握著水杯,覺得程陸揚知道得太多了。
可是程陸揚沒有感受到他的那點不悅,反而越叮囑就越著急,他覺得他應該早點跟孟唐完成交接工作的,雖說這個人比之前找的那些要靠譜一些,但是這麼多年沒跟秦真相處過了,在彼此熟悉度上還需要大幅提高。
程陸揚開始後悔,是不是他太著急了點?這事可以再緩緩的。
孟唐似乎看出了他的遲疑,穩穩地對他說:“程先生,請你放心,也許你覺得現在的我對秦真並不是很了解,可我畢竟和她一起長大。一個人在七年的時間裡自然會有變化,但人的本質和內心是不會改變的,何況我還有足夠的耐心去了解她的每一個變化。”
他的笑容很淺,可眼裡的光芒很盛,低頭看一眼手錶,對程陸揚說:“時間不早了,一會兒秦真就該到了。”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程先生,你該走了。
程陸揚看著那雙明亮銳利的眼睛,沉默了片刻,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假裝輕鬆地說:“那行,我先走了。”頓了頓,他稍微把臉色沉下來了一些,用一種像是宣誓一樣的口吻對孟唐說,“如果我知道你對秦真不好,我會在第一時間帶走她,這輩子你都休想再有第二次接近她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