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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里大多是學生,並不多,許是過了吃飯的高峰期。兩個人被服務員領著進來時買不少學生抬頭往這邊看來,有女生驚呼,“快看,好帥的帥鍋。”
輕晚從女學生眼中看見了自己當年的影子,即便是過去了這麼多年,身旁的人依舊是如此引人注目。
點了菜,服務員下去之後。兩人之間又是沉默。
輕晚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眼神望著窗外。不知道為什麼,如今反倒沒了上次大罵他的勇氣了,一路上連看他一眼都不敢。應該是心虛,帶著一點點的愧疚吧。其實如笙的為難之處她何嘗不知道,尤其是當如蕭將一切都說明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在計較什麼,她唯一在乎的是他沒把她擺在第一位。
菜很快就端了上了,輕晚看著那冒著熱騰氣體的菜式,眼神微怔。
紅燒肉,排骨湯……
“這個紅燒肉是我最喜歡吃的,你嘗嘗。”
“嗯……有媽媽的味道。”
希望……希望只是她的庸人自擾,他點的這些菜只是巧合,巧合而已……輕晚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她不做聲,也不客氣的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我很可怕嗎?”如笙的聲音終於在頭頂響起。
她詫異,抬起頭不明白的看著他。
他望著她的眼神,仍是一如初見時那樣清澄篤定:“為什麼今天你一直都不敢抬頭看我?”
輕晚用筷子撥了撥碗裡的食物,垂眸半響,才再次抬頭簡單直了的把話挑明,“那你呢?為什麼要來找我?我以為那天我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如笙的表情很淡漠,淡漠到讓她似乎透過菜湯縈繞的氣體看到了過去的范如笙。他說,“輕晚,你覺得我是為什麼?”
輕晚愣了一下,接著笑出聲,“你別告訴我是因為想要跟我和好,再續大學之後未完的戀情?希望是我猜錯了,從認識你開始,我就沒猜對過你的心。”
如笙深邃的眸子盯著她,“如果我說這次你猜對了呢?”
心一悸,輕晚自嘲的勾勾唇角,“這個笑話很好笑。”
“我知道我現在已經沒有資格要你相信我。”
“聰明。”輕晚說,“相信你的代價太大,我不想再來一次,不然我會死的很難看。”
本來是心平氣和的聊天,可是聊著聊著輕晚就變成了渾身炸開了的小刺蝟。不過如笙卻一點都不介意,也許這才是真實的她,那是他過去所沒能見到的。
“我找你,是想親自告訴你。”如笙淡淡的挑眉,燈光下,他的俊逸的表情看的讓人心跳加速,“輕晚,我們還是法定意義上的夫妻。”
此言一出,有如九天驚雷,把輕晚的心炸的粉碎,哪裡還有什麼心跳的速度。
“什麼意思?”輕晚捏著手中的筷子,力道幾乎要將它折斷,“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還是法定意義上的夫妻。”如笙好笑的又重複了一遍。
“為什麼?”輕晚不幹了,“我當初明明有簽字。”
他耐心的解釋:“當初我們只簽了離婚協議,可是彼此都沒有到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所以目前只能算是分居五年,並沒有正式解除婚姻關係。”前幾天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吃驚度和她差不多,不過更多的是點點喜悅浮了上來,他忽然覺得老天對他並不是很絕情。
“所以,你找我是要談離婚的事?”
“不……我是想……”如笙輕聲問,“你願意給我機會,重新開始麼?”
重新開始?
輕晚聽了,付之一笑。
“為什麼呢?”她依舊是緊抓著手上可憐的筷子,面上卻平和,“為什麼要重新開始?”
是啊,為什麼要重新開始?如笙自嘲的笑,當初是他先放棄,就連等待的機會都不給她,現在她有另一個人守護在身邊,他有什麼資格來打亂?可是,就此要放棄嗎?如笙迷惑了。從來都是,一碰見與她有關的事情,總是要花費他百分之兩百的神智去思考。
他說,“我知道說這樣的話很自私。輕晚,少年時代的我和別人不同,我太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朝著我的理想邁進,就像在走平衡木,踩在上面保持平衡已經是一種本能。可是你的出現讓我的平衡失控,我真的有想過為了你從平衡木上跳下去,可是如果我真的跳下去,我沒有把握可以和你平靜的走下去,我不能丟下母親和如蕭在沒有我的平衡木上不顧不管。在美國的五年,你不在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比想像中要想你。當然不只是懷念我的小廚娘或者是小妻子,我也有試過做排骨湯,不算難吃,可是卻始終找不到當初的味道。回來後的一年裡,我有找過你,可我不敢靠近,只能隔著很遠的地方看你,因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經有了生命中的另一半,也不敢面對你的恨。那段時間,工作上的忙碌加上母親的病情還沒得到暫時的穩定,所以我總是在找一個恰當的時機來見你。可是當那天你跟另一個男人站在一起,我才發現時間過的太快,以至於我沒有及時的抓住你。所以我現在對你說這些話,一點底氣都沒有,那天晚上你跟我說了那些話,我有仔細的想過,如果你真的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真心的祝福你,可當真正面對要失去你的時候,我卻又做不到那麼闊達,我沒有喜歡過別人,我只知道我的幸福只有你。”
-----------------------------------------------正文 我不怕等,只怕等回來的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你輕晚盯著碗裡的大排骨,像是要將它盯出一個洞來才善罷甘休,“以前你和我說話從來不會超過三十個字,去美國的五年之後,反而更會說話了?”
如笙像是沒聽見她話里的嘲諷,說,“你不信也罷,在醫院和你相遇之前,我已經打算要去找你。”
“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麼?當初要我不要等你,現在回來又說來找我?找我做什麼呢?你覺得我們可能做朋友麼?”
如笙怔怔的望著她,心裡那熟悉的鈍痛又開始震顫。
輕晚咯咯的笑起來,“如果我是你,選擇了就不會再回頭,反正始終都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太愛你,是我不知好歹的闖入你的世界。如果我是你,就會選擇茉落姐,她可以讓你這塊寶石散發更強烈的光芒,而我只會讓你失了光。如果我是你,我就會追求她,跟她結婚,然後繼續當G市最年輕有為的大院長,多美好的結局。”
“輕晚……”如笙痛苦的叫了一聲,伸出手去,想要捉住她那隻一隻緊抓著筷子的手,可才一碰觸,她就像被燙著了似的縮了回去。
“你知道嗎?五年前,哪怕你給我一句解釋,或者讓我等你回來,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恨你。我不怕等,只怕等回來的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你。”
“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也許你不知道我從來都不喜歡聽這三個字。”她打斷他,笑,“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你走的時候,我沒問你要青春損失費。”
“……”他沒有說話。
她抬頭看他,迷離的頂燈光影,映照著他的俊顏,從額頭到下巴,勾勒出異常漂亮的線條,張揚地流溢著毀滅性的完美。
她在心裡自嘲自己現在還有心思犯花痴,自顧自的掰著手指數了起來,“我五歲的時候認識了你,二十歲的時候開始追你,二十二歲嫁給你,然後和你離婚,離婚之後的五年都在等你,你看,一個女人最好的時光都奉獻給了你,可是除去二十歲之前,和你走後的五年是我自作多情外,我的愛情回報就只有那麼一點點的時光。”
“我可以補償……”
“你知道,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
飯要是才吃下去,註定要消化不良,輕晚臨陣逃脫,如笙追出去,即便是她給他臉色看,他還是堅持將她送回了住處。
她沒有說出自己小區的地址,他卻能夠自己找到。
或許就如同他說著,這一年,他有找過她,不過每次都是遙遙而望,就像他們彼此如今的距離,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深夜,輕晚失眠的時候,手機意外的響起,又是陌生的號碼,他說:五年後,換我來愛你。
她看著看著,眼淚就不自主的流了下來。
……
蘇藝終於主動聯繫她了,讓她岌岌可危的友情得到了救贖。一走進約定好的茶餐廳,輕晚就忍不住抱怨,“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