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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說的出格的事是指什麼?”
“我是怕他想不開——”
“他一個男生,有什麼想不開的?”
“男生就沒想不開的事了?男生比你們女生更——重感情——他們只不過不好意思表現出來罷了。”
她發現自己對victor的擔心還不及對小今的一半,感到有點慚愧,也更敬佩芷青,已經知道小今不是他的女兒了,還是這麼愛小今,換了她,很可能做不到。victor是衛國的兒子,她都沒感覺有多愛他,以前在國內時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過了一會,小今也下樓來,看見桌上有盤剩菜,隨手抓了一塊扔到嘴裡。
芷青心疼地問:“餓了吧?我給你盛點飯,你先吃點吧。”
“好啊!“小今坐在桌前,撒嬌說,“爸爸,媽媽,你們的女兒今天中飯都沒吃哦!”
岑今這才想起女兒今天沒去教堂,沒在那裡吃午餐,而她回家後也光顧著想事說事了,連午飯都沒給女兒開。
父母倆連忙給女兒盛飯端菜,讓女兒先墊墊飢,兩人手下的動作也更加快一些。
芷青問:“petal,你請了victor過來吃飯了嗎?”
“請了。”
“你說沒說是——為什麼?”
“我說你們要跟他嚴肅地談一談。”
岑今急了:“叫你別搞惡作劇,你怎麼又——”
小今委屈地說:“我沒搞惡作劇啊!你們不是要跟他嚴肅地談一談嗎?難道你們把他叫過來是為了給他講笑話?”
“你這樣說,可別把他嚇得不敢來了。”
小今嫣然一笑:“他才沒那麼膽小呢,他肯定會來的,因為他也要跟你們嚴肅地談一談。”
“他要跟我們談什麼?”
“等他來了,你們就知道了。”
岑今估計victor會給兩個老傢伙,特別是她,上堂政治課,生活作風方面的,對後代的影響,人不能太自私,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之類。她準備接受他的任何責備,哪怕再苛刻都接受,因為這事的確是她的責任,而victor應該算是受害者。
父母倆都有點忐忑不安,而女兒則興奮莫名,不時跑到大門前,透過門上的玻璃向外張望,又不時地打電話,追問:“怎麼還沒到?”“你到了哪裡了?”
岑今囑咐道:“小今,他在開車,你別老是給他打電話,當心出事——”
“沒事,他的車開得好得很,別說是打電話,就是——”
女兒一吐舌頭,不往下說了,但兩個老傢伙都悟出了女兒沒說完的話究竟是什麼,不免一陣尷尬,又一陣心痛,以後就沒這個“就是”了。
好像過了幾百年似的,victor終於到了,氣色不錯,不像是剛被人告知犯了兄妹亂倫罪的樣子,很有禮貌地跟幾個人打了招呼,就幫著端菜開飯。
一切就緒,四人坐定,客氣一番,默吃幾口,岑今忍不住說:“victor,小今把那事——告訴你了吧?”
“您指的是——我爸爸那事?”
她不知道他這個“我爸爸”是指誰,尷尬地向女兒求助:“小今,你沒告訴他?”
“我告訴了啊。”
她轉向victor:“那你——有什麼——看法?”
victor欲言又止,跟小今用眼神探討了一陣,終於下決心說:“岑阿姨,本來petal叫我多嚇唬你們一會,但是我——真不好意思——”
芷青問:“嚇唬?嚇唬我們什麼?”
“是這樣的,petal剛才打電話告訴了我那事——我的意思是——她告訴我——她的生父不是——芷叔叔——而是——我爸爸——我是指我的——我是指衛國爸爸——-”
終於有人把這難出口的話說出來了,岑今舒了一口氣,探尋地問:“那你對這事——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慶祝一下?”
“慶祝?慶祝什麼?”
“慶祝petal找到——biological father(生父)呀,這不值得慶祝嗎?”
“但是你們——”
“哦,是這樣的,我們沒問題的,因為我的生父並不是——尹衛國,而是劉正輝——”
“這是誰告訴你的?”
“我爸爸——”
“但是你動手術時,他不是給你——輸過血嗎?”
“是輸過,我是ab型,萬能受血者,幾乎人人都可以給我輸血。”
芷青問:“那你的——衛國爸爸是——a型血嗎?”
“是。”
芷青得意地說:“我早就知道他是a型血,看他那個性格就只能是a型——保守、悲觀、不信任自己、缺乏闖勁——”
小今恭維爸爸說:“爸爸你是典型的o型血人,熱衷政治,不甘失敗,既有浪漫的一面,又有現實的一面,你是‘英雄型’的——”
芷青得了女兒的表揚,十分開心:“嗬嗬,血型真的很說明問題呢——”
小今又恭維媽媽幾句:“媽媽,你是b型血,也很好,自信,聰明,多才多藝,能做成很多人做不成的事業。”
不等媽媽謙虛幾句,小今又轉向victor,擠眉弄眼地說:“我們倆的血型最好,ab型的,把他們幾個人的優點都占全了。善於與人相處,對人公平,燃燒著美麗的愛情之火,愛經常帶有戲劇性。victor,還有什麼呀?你剛才念給我聽的,我只記住了這麼多——”
victor有點羞澀地笑著:“那都是網上瞎說的,念給你聽,是讓你開開心,不能當真的。”
“我沒當真啊,我這不是在開開心嗎?快說,還有什麼?”
“我也不記得了,待會吃完飯我們一起上網查吧。”victor說著,從口袋裡掏出電話,“叔叔,阿姨,你們先吃著,我給我爸爸打個電話。”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哪個爸爸?”
“衛國爸爸。”
芷青疑惑地問: “他是在中國吧?現在不正好是那邊——凌晨嗎?”
“是凌晨,不過他很忙,每天都是很晚才睡,我剛才打電話的時候,他還沒睡。”
岑今阻攔說:“這麼晚了,他可能已經睡覺了,別打攪他,等明天再打吧。”
“沒問題的,我告訴他我會來這裡,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們,他肯定還沒睡,在等我的電話呢。”
“他在等你的電話?那你就——給他打一個吧。”
victor 用手機打通了衛國的電話,講了幾句,把手機遞給岑今:“爸爸要跟你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有點抖抖的,接過電話,得用一手握著,一手托著。她抖抖地說:“hello,餵——”
那邊是很高亢的聲音:“餵——”
“餵——”(升調)
“餵——”(降調)
兩人像第一次打電話的鄉巴佬一樣,“餵”來“餵”去了好幾個回合,那邊先找到了言語:“是今今嗎?”
“是我。你是衛國嗎?”
“是我呀。對不起,沒早告訴你,讓你們受驚了——”
她眼睛的餘光看見芷青把兩個孩子都帶出去了,餐廳就剩她一個人。她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問:“victor——生父的事,他沒搞錯吧?”
“不會搞錯的,他生父那邊因為遺產分配的事,驗過dna的——”
“遺產?他生父——過世了嗎?”
“哦,沒有,是因為他有點——財產,他以前的兩個孩子怕外人爭奪遺產,要求檢驗的。”
“那victor以前不知道檢驗結果?”
“他知道。”
“那我前段時間問他的時候,他為什麼說——你是他的生父?”
“大概是怕你傳給我了吧,他以為我不知道——”
“那他也應該告訴我,不然讓我著多大急啊!”
“他可能沒想到小今會是——我的女兒。別怪他——”
她一點也沒責怪victor的意思,只壓低了嗓子,很興奮地問:“小今是你的女兒,你——高興不高興?”
“怎麼會不高興呢?從維今打電話告訴我這事起,一直在喝酒慶賀呢,人都喝得有點飄了——”
“你會喝酒?”
“呵呵,不會,但是太高興了,想喝一點——”
“你想到美國來看——小今嗎?”
他遲疑起來:“這個——再說吧——”
她知道他為什麼猶豫:“你——夫人和女兒都好吧?”
“她們很好,謝謝你問候。”
“你現在打電話不會——吵著她們?”
“呵呵,現在不是從前住鴛鴦樓的時代了,屋子大著呢——”
她知道該掛電話了,但她捨不得:“那個紅髮夾,是你給victor的嗎?”
“是的。”
“你怎麼要把紅髮夾給他?”
“他問我要,我就給他了,反正我帶著也沒什麼用。”
“《往事只能回味》,是你教他唱的嗎?”
“沒有啊,我沒教過——”
她感覺他的聲音里有種不當一回事的成分在裡面,心裡很失落: “是你告訴他——我們在l市的嗎?”
“哦,他出國前,怕沒人接機,我告訴過他,有個以前的鄰居在美國的l市,如果他沒人接機,可以跟你聯繫——”
好實用主義!她不甘心地問:“你對他講過——以前的事嗎?”
他似乎不知道她指什麼:“以前的事?哪方面的?”
她很失望,看來他真的是走出過去了。她遲疑了一會,問:“你現在過得幸福嗎?”
“承蒙關心,很幸福。”
她聽見了“很幸福”幾個字,就沒再往下問,再問就是自討沒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