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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很快就趕來了,電鋸男大約也沒想到凌霄真會叫保安,吃了個啞巴虧,只得讓開。凌霄根本正眼也沒看他,徑直進了休息室。
電鋸男無趣地聳聳肩,便也轉身進休息室了。
走廊上沒人了,我躡手躡腳走到電鋸的休息室外,凌霄不想我來看比賽,所以我也懶得和他打照面,但是我想探探這個對手的虛實,這傢伙看起來不像是擊劍高手,學擊劍練不成這樣誇張的肌肉,但是姨太太也說了,地下比賽玩得很沒有章法,我擔心這人下什麼黑手。
輕輕旋了旋門把,門便開了一條fèng,電鋸男坐在休息椅上,經理人正幫他活動手臂和大腿的肌肉,電鋸男懶洋洋的聲音傳出來:“賠率多少?”
“1:1.21,只落後了一點點。”
電鋸沒說話,看來對這個略微落後的賠率很不滿意。
“你是上上季度的全勝嘛,”他的經理人說,“觀眾大都喜新厭舊的,而且買他贏的大部分是女性。”
“那我往那小子臉上劃上一道,應該很精彩咯~”
這話說得,好比仰臥起坐拿了滿分,就妄想和奧運冠軍比托馬斯全旋了。不過令我意外的是這人竟然是上上個季度的全勝,我順便也瞄到了比賽用的劍,電鋸男檢查劍的狀況,隨手在衣柜上劃了兩刀,鐵做的柜子立刻就被畫花了,我看這劍就算沒開刃,以這個鋒利度,劃在人身上一定是火辣辣的疼,要是直接劃在皮膚上……
想到這兒我後背就一個激靈,悄悄從門旁退開,這要是換了我上場,我都不知道贏面能有多少,光是想到那玩意兒能貨真價實地傷到你,就夠讓你忌憚,無法全面發揮實力了……
身後冷不丁“吱呀”一響。
我正抱著胳膊狂起雞皮疙瘩,聽見這聲音瞬間就懵逼了。凌霄的房門開了,他站在門口,看見外面抱著胳膊齜牙咧嘴的我,表情頓時定住了。
我看他眉頭深鎖,想必現在怒火中燒,然而他還是十分悶騷地一個字都沒跟我說,直接關上了門。
我心想那我還是走吧,但盯著那扇門,想到凌霄在裡面氣鼓鼓地打坐的樣子,就鬼使神差上前扭了一下門把,我就是扭一扭啊,心想他對我生這麼大的氣,必然是把門反鎖得死死的呀,假使反鎖不了,那柜子椅子什麼的准都得推上的啊,卻沒想到這門居然特麼就開了!
凌霄沒有在打坐,而是在換衣服,上半身還光著,我這一開門,一股冷風吹到他背上,他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露進來的半個腦袋,我只好指著門打哈哈:“哈哈你怎麼沒鎖門啊!”
凌霄盯著我,一字一字糾正我:“我鎖了,你把它打開了。”
“啊哈哈哈你該反鎖的嘛,這樣不安全……”
他又掉過頭去悶悶地換衣服:“是該反鎖。”頓了頓,“你在幹什麼?”
“你在換衣服,我迴避一下~”我背對著他說。
半晌,那頭傳來凌霄很是無奈的聲音:“都是男的迴避什麼,而且我有讓你進來麼……”
聽他口氣,大有不再跟我計較的意思,不過還是得再確認一下,我裝作很頹然地道:“那要不然……我還是出去吧?”
“……進進出出的累不累。”
嘿,這回沒錯了,真是在給我台階下,以凌霄那悶罐子德性,這都不是台階,簡直是滑梯啊!
我咳了一聲就厚臉皮地留下來了,凌霄別開視線低頭戴手套:“誰帶你來的?”
“就是我上次在gay吧認識的朋友,他人不錯~”
“那之後你又去gay吧了?”他額頭抬了抬,沒看我,但皺著眉。
“沒,我就去了那一次,”我後悔自己提到gay吧這個詞,現在我還搞不清楚凌霄心裡怎麼想的,生怕他以為我是gay,連忙否認,“我那次也是去找你的,我對那地方沒興趣。”這也不算撒謊吧,雖然我是gay,但我真的不喜歡那種地方。
凌霄靜靜地坐在長凳上沒說話,我也沒有打擾他,我想他應該和我有同樣的習慣,比賽前我習慣在休息室里靜坐一會兒,放鬆身體,集中精神。
凌霄沒戴手套的那隻手放在大腿上,記得在哪本書上看過,說人的手有時也可以看做性的象徵,凌霄的手修長白皙,當他的人靜下來不動的時候,手也不會有一點多餘的動作,好像跟著他入定了一般,這無疑是一雙禁慾系的手,我感覺這雙手的主人非但不會認同同性戀,可能連對那方面的事也毫無興趣,我似乎是倒霉催地喜歡上了一個性冷淡,前路看不見一點光明。
然後那隻手驀地動了一下,往膝頭的方向滑了一些。
“不是讓你不要來了嗎?”
凌霄雖然是這麼問我,但是語氣比較和緩。
“對啊,”我自己也很迷茫,嘆了口氣坐在他身邊,“我還是想來看看。雖然你說得對,確實不能幫你做什麼,但是……”我問他,“你記得入隊時簽寫的同意書上有一欄緊急聯絡人嗎?我寫的我媽的名字,不過在國家隊應該也用不上。可是你現在是在打地下比賽吧,危險性還是挺高的吧,除了我以外又沒有別人知道,萬一出了什麼事,好歹還有我在這兒,不是嗎?”我說,“我就是來做你的緊急聯絡人的。”
外面現場觀眾的情緒已經被完全調動起來,聽著活像一群舉著石器圍著篝火咿咿呀呀的原始人。
凌霄默了片刻後說:“謝謝你的熱心。”
他起身檢查佩劍,做最後的準備,我看他用布擦著比正規比賽時鋒利得多的劍身,忍不住說:“也不只是因為我熱心。”
凌霄側了側下巴,站立著俯視我。
我想起在貼吧上看的那些帖子,那些掏心窩的心疼,到底是不能說:“還因為我關心你,作為隊友,作為朋友,作為我認定的一生一世唯一的對手,總之就是……”我抬頭看著他深邃得讀不懂的眼睛,“作為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外面山呼海嘯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我站起來正要說走吧,凌霄忽然很短促地出聲道:“有……”
“砰砰砰砰”,敲門聲打斷他的話,宋國在門外催促:“好了嗎,要上場了啊!”
“加油,”我說,“但也要小心,那傢伙對你不懷好意,要保護好臉!”
凌霄一副奇怪的表情睨著我。
我忙澄清:“這回可和我的身心健康沒關係啊,是你對面那傢伙,我剛親耳聽到他說要往你臉上劃幾刀,好讓外面那些女觀眾心碎!”當然我也會心碎!
“嗯,心碎不了的。”凌霄將眼罩戴上,在腦後系牢後提起佩劍,走到門前忽然又回頭,“你買我贏了嗎?”
我點頭:“買了!”
“買了多少?”
“就最低那檔……”
凌霄忽然笑了:“你要是還想多賺點兒,現在就去加注,我背包里還有錢,都拿去壓吧。”
我站在走廊上,目送他一身黑色擊劍服,手中拗著銀色的佩劍,一路往賽場走去,那妥妥就是開了掛的男神,嘖嘖,我一定是多慮了,電鋸怎麼可能贏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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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比賽開始後電鋸果然動輒就往凌霄臉上招呼,不過凌霄都格得很漂亮,我記得在正規比賽中他也從未被人擊中過頭部,這點伎倆對反射弧為零的天才來說,並構不成什麼威脅。
連台下的觀眾都看出了電鋸的意圖,有女觀眾不滿,認為這種專攻人臉的手段太陰險下作,然而在場的大部分男性觀眾卻似乎對此喜聞樂見。
電鋸對場下的爭論不以為意,反而有閒暇同凌霄說話。
“長這麼帥戴著眼罩太可惜了,不如我幫你把眼罩摘下來啊,我也想看看你不戴眼鏡時的樣子~”
坐在我背後的妹子十分擔憂:“騎士真是好帥啊,但是怎麼都不說話的,他是不是啞巴啊……”
比賽形勢這麼緊張,我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電鋸以實力證明了自己上上季度全勝的身價,從開場到現在都沒被凌霄逼入擂台邊緣。台下有專門負責數劍的裁判,如果90分鐘內都沒人被KO,最後會依據雙方的中劍數裁定勝負,又因為人工裁定錯誤率較高,所以屆時如若雙方互中數相差小於10,則算平手,會再進行一劍決勝負的加時賽,如果拖到那時候,將會是非常可怕的消耗戰。
還有一點對凌霄非常不利,因為地下比賽的規則就是毫無規則,凌霄好幾次占據上風,卻因為不肯下狠手而被對方反攻壓制。現在比賽已經進行了快半小時了,再這樣下去,對凌霄只會越來越不利。
正規擊劍比賽時會有教練在台下觀戰,休息時可以為運動員指點戰術,不僅僅因為教練經驗豐富,更因為當局者迷,可是地下比賽就是一個人的戰場,什麼都只能靠自己。
但是今天不會了。
我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電鋸身上,半個小時觀察下來還是頗多收穫的,休息時間一到,我跳下觀眾席直奔擂台,兩個保安衝出來攔住了我,凌霄坐在休息椅上,臉埋在毛巾里,我朝他舉手大喊:“騎士!騎士!”媽呀這可比喊隊糙羞恥多了!
凌霄看見了在這邊蹦躂的我,朝台下的宋國點點頭,宋國才說服保安放我進去。
保安不許我上擂台,我就趴在擂台邊,凌霄朝我低下頭來,我在他耳邊飛快地道:“攻擊他右側肋下!這傢伙太自信了,從來不防那個地方,你只要引誘他把進攻打出來,再反攻他右側肋下,一定得手!”
凌霄抬眸看了一眼擂台對面正朝他挑釁地咧嘴的電鋸:“右側肋下嗎?”
“你和他現在互中數差不多,”我說,“但只要你多得手幾次,蛇打七寸,就能打亂他的節奏。”
換別人我還不敢給這種建議,因為電鋸是右手進攻的選手,打他右側肋下很危險,但以凌霄的反應力和速度絕對不成問題。
“還有一點,他打得比你用力,你看他肌肉都賁張成這樣了,你比他放鬆得多,以他現在這個狀態,這樣高強度的進攻維持不了多久,你只要……”
我話沒說完,鈴聲響起,保安就來趕人了,媽的最關鍵的戰術小爺我還沒交代呢!我緊抓著凌霄的手,恨不能心電感應給他,凌霄在我手背上握了握,朝我點點頭:“沒關係,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