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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的老闆望著稀疏的兩個客人又走了一個,聳了聳肩對裴然微笑,手指按下唱片,傳來一個老牌歌手的輕聲哼唱,有種洗盡滄桑,黯然靜坐紅塵里的淡淡憂傷……
讓軟弱的我們懂得殘忍
狠狠面對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捨的愛過的人
往往有緣沒有份
誰把誰真的當真
誰為誰心疼
誰是唯一誰的人
傷痕累累的天真的靈魂
早已不承認還有什麼神
裴然淺淺呢喃:誰把誰真的當真?誰為誰心疼?誰是唯一誰的人?
時光竟也模糊了,讓她快分不清自己正置身何方,是前世今生還是三年前,三年後?
老家的太陽頗好,天再冷也曬的人暖烘烘的,裴然撥通電話時阿婆正在煮山楂醬,笑眯眯告訴她,可香甜了,還帶著點酸味,連老貓都愛吃。盼著小然啥時候回去,她就天天煮給她吃。
“阿婆,老將的房子還好嘛?”
“好的很呢,我前天還找了泥瓦匠換了鐵做的大門。”
“那一定要很多錢吧,我給你打到卡里。”
“不貴不貴,是你李叔廠里廢棄的,很便宜的賣給我,照顧我這個老人家。”
“阿婆,過段時間我要和知墨出國了,你可千萬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一聽房東小姐要走了,阿婆竟老淚縱橫,“房東小姐,你要出國啦,也好,和丈夫天南海北的跑多快樂,不像我……”
“阿婆你別難過,我們每年都會抽時間來看望你的。”
“嗯,謝謝房東小姐。你們啥時候動身,還會回來一趟嘛,上次他不太愛吃我做的飯我看出來了,這次我一定好好做。”
“……”裴然忽然握緊了手機,沉默了好長時間才幽幽道,“阿婆,我和上次你見到的那個離婚了……”
“什麼?你們吵架啦?那個孩子嬌氣了點不過看著也不壞呀,還拿魚乾餵我的老貓呢。城裡的孩子不都嬌氣麼,我看他挺疼你的……”
“阿婆,我天天畫的那個人回來了。”忽然打斷了阿婆的念叨。
“啊?那個俊後生回來了,”阿婆竟不知如何開口了,念念叨叨幾句,又支吾,“那你們可要好好相處啊,俊後生很好,城裡的娃也很好,只要他們對你好我也就放心了。前些年總看不見你笑,今天聽見你說話的聲音輕鬆很多,心裡應該比從前開心吧,女人,一輩子愛一次也不容易,阿婆希望你一輩子都好。”
“阿婆……”她感激的竟有些哽咽,忽然響起這個世上的某個角落裡是否還存在著她的外婆?無從知曉,媽媽從來沒有說過她出生何地,普通話又說的比大學生還標準,一點鄉音都聽不出。
幸福的這一刻,突然想告訴媽媽,雖然這個女人很冷漠,可終究逃不過血脈相連,孩子心裡事情很多的時候。總會想起母親。
中午的時候沒想到方知墨竟來她這裡,裴然有些意外,不過看他的樣子是想在這裡吃飯,便興沖衝下廚,做了最拿手的雞絲麵,湯汁鮮濃,肉絲細嫩,麵條不是外面買的的,是裴然早晨親手趕的,正宗手擀麵,勁道十足。下足了功夫,每一根都切的極細極細,這樣他吃起來舒服,不用太費勁的咀嚼。
知墨的胃不好,從來都只吃八分飽,吃起飯來細嚼慢咽,似乎很優雅,其實只有裴然明白,吃快了他就會胃痛,小時候的他可不是這樣,吃飯可快了,還跟她賽著吃。
見他放下碗筷,裴然也不強求他多吃,放了洗澡水讓他舒舒服服的泡泡,只是刷碗的功夫,再回到臥室時方知墨已經睡著了,安靜的沒有一點點攻擊能力的伏在她的被子裡,呼吸均勻。
有什麼東西在心尖撓了幾下,起初痒痒的,她坐在一側,凝神端詳他的眉宇,看著竟不由得心口發痛,大約是感覺他這段時間累壞了,眼眶隱隱發黑。
知墨,不要那麼拼命,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你還不到二十三歲,未來的路好長,太急了,我總不安心。
纖細軟嫩的指尖輕輕摸了摸他的下巴,有些扎手,知墨也開始長鬍鬚了,裴然的嘴角竟不自覺玩出一抹愛憐的笑意。記不清有多久沒有這般仔細看過他的眉眼了,人們都說眉眼生的好的男人一生會有很多風流債,知墨的眼生的太好了,所以這一路走來總不太平……
他睡的太安穩太香甜以至於裴然捨不得打攪他,戀戀不捨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撫摸著他黑緞子一般的短髮,散發著清淺的香味,讓她心中一動,揖不自覺彎下腰,紅潤如水的唇如蜻蜓點水一般覆在他的上面,很香,是知墨的體香,像是極淺極淺的杭白jú的味道……
今天中午很想她所以就過來了,原本想摟著她親昵的,這些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親近她,後來不知怎麼就累了,睡著了,好在夢裡竟品嘗到了小然柔嫩的小嘴上特有的芬芳,讓他有種再也不想醒來的錯覺。
馳信駐T市分布會議廳,纖塵不染,冰冷的玻璃與金屬組成了一個嚴謹而不容半分馬虎的商業戰場。氣氛壓抑的連陸藝這樣的“老人家”也有點喘不過氣,與安辰羽對視一眼,相繼就坐。
隔著寬大的紫檀桌面,方知墨與劉瑞還有原何新自成一派。
讓方知墨略微訝異的是中天的代表竟也坐在安辰羽身邊,前段時間鬧不和,現在又走的特別近,似乎是要表態馳信,已經有了確定的加盟者。
略微思忖,原來安辰羽黔驢技窮開始玩聲東擊西的把戲,大約是想迷惑迅靈關於合作夥伴的意向,避免再次遭到競爭,不過很可惜,這一點還不足為懼,商人從來只重利益,安辰羽的da研發案數據幾乎已經沒有迴旋餘地,而他則利用這段時間精算吃了更為合理的價格,在最大讓步的條件上給了馳信更高的利益回報,同事也保證了迅靈光科不可動搖的收益。他實在想不出安辰羽如何在他原有的企劃書上改動數據,那根本就是不可能任務。
馳信的執行官是個黃頭髮的老頭,眼珠子藍的發白,隱隱透出專屬於商人的精明狡詐。
他微笑著與大家打招呼,每個人都不是簡單角色,同時還給他滴水不漏的微笑。
他表示馳信素來以領先世界的一體化只能服務站在所有酒店管理之上,這次高層決定投入更多資金,希望追求更加過硬的硬體設備,實現全球只能化。
雙方都做了自我介紹,按照抽籤順序,迅靈光科提前展示了他們的競標方案,劉瑞得體的舉止,清晰的英語發音,熟練的操作演示,通過多媒體為馳信執行官展示了一個美好的前景,其中精妙的數據更讓這個老頭深藏不漏的眼底悄悄流過一絲詫異。
陸藝的眼睛始終未離開電腦屏幕,不時操作一下,安辰羽顯得很平靜,他翻開自己的競標書,凝眉看了一會,忽然側過頭與陸藝竊竊私語,這吸引了方知墨的目光,安辰羽居然臨場改標書?他瘋了或者說他極度的自信。
“我說你改,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全部去掉五個百分點。”安辰羽瑩白的手中飛快的掃過密密麻麻的數據。
訓練有素的陸藝立刻心領神會的飛快刪除,修改,動作麻利不帶一絲泥水,隨即從超薄可攜式印表機中重新製作出了一份嶄新的標書。
講演結束,馳信老頭心中已經自由分量,不枉這趟亞洲之行,方知墨的合作方案讓他十分驚艷,不過身為商場老狐狸,他是絕對不會表現出一分一毫的讚許,只會佯裝諱莫如深的樣子,不置可否。然後看向安辰羽,“please!”
方知墨握住簽字筆的手暗暗用力,凝神注釋安辰羽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然令他想不到的是這份競標書中竟沒有半分da研發案的影子!
這是一個全新的方案,代號king。
每一套數據與原有的da都相差微妙,卻又那麼不同,簡直天衣無fèng。忽然,方知墨的臉色蒼白,心扣戰慄,一點一點的意識到了————da研發案是個騙局。
安辰羽不惜大手筆,大費周章,拿出一個技術部門,正兒八經的搞了da研發,其實這真的是聲東擊西,他真正投入心血的是king一體化作業系統!
這項秘密資料只掌握在安辰羽一個人手裡,甚至連陸藝也不清楚其中的具體操作。
當然想要騙過方知墨,安辰羽也的確下了血本,幾乎可以達到了自傷八百,損敵一千的地步。如果這個案子輸了,他也脫不了一敗塗地的下場。
他從不懷疑方知墨的精算水準,以至於da研發案里百分之七十的數據都是真的,是king裡面的分支。這種瘋狂的冒險舉動不是正常的商人會有的,那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和多麼大的自信。
偌大的會議室似乎要隨著地球開始旋轉,旋轉的令人頭暈目眩,周圍所有的景物都開始朦朧,連陸藝精彩絕倫的講演似乎都被隔絕在世界的另一端,可方知墨偏偏看清了對面的安辰羽,正露出絕勝前陰鷙的微笑,像一隻勝券在握的猛獸,撲向了他無辜的小然……
河蚌相爭,漁翁得利,馳信老頭萬萬沒想到這樣巨額的利潤有一天會毫無徵兆的當頭砸來,可以說他這次賺的倍數是以往的乘以十。東啟只分到了五分之一,可即便如此,在不虧本的基礎上,安辰羽,還是下了狠心與方知墨一較高下。
終其原因,方知墨還是比他嫩一些。
還有一個原因,其實他也很擅長這些有趣的數據,並不一定要靠精算師與估算師才行。
整個king方案,每一項都是安辰羽親手打理出的,他從不新人那些追隨多年的老將,以為金錢可以買到一切。
塵埃落定,中天朝東啟靠攏無可厚非,然而令人最意想不到的是原何新居然也朝東啟靠攏,這無疑放方知墨雪上加霜。雖然他蒼白的臉色因為驚人的內斂而看不出太大的波動,但心臟卻已怒火熊熊,懾人的星眸瞪像老jian巨猾的原何新。原何新自知理虧,惶惶低下頭。
其實靠攏東啟的原何新沒有半分好處,只是他被安辰羽抓住了把柄,迫不得已。
安辰羽曾經笑著說,他十八歲的時候就在哥倫比亞玩“軍火”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場面沒經歷過,難免要聽聞一些傳說,比如當今某某大鱷,是如何“白手”起家的。原何新虎軀一震,當場愣在原地,他做夢也想不到這種陳年舊事還會被人挖出來。
的確,原何新是靠販毒,走私軍火起家,最後竟好命的拜託陰暗的藤蔓,洗黑走上正道。但凡當年與他有接觸的黑道都對此耿耿於懷,一旦發現原何新就是當年的那個人,恐怕事情就要麻煩了,然而最麻煩的是安辰羽竟掌握了他所有的犯罪證據,揚言哪天保管不好,可能會摟在警察局,那就不好辦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