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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嘯鶴離開後,笑如春風的泰老爺哼了聲,對著他消失的方向啐了聲,“這隻老狐狸。”
有了這些地位非同一般的老狐狸警告,馳信正式陷入僵局,亞洲代表廖先生始終在苦苦尋找一條折中的了,不拂了任何一方的面子。
可生意場中利益至上,如果安辰羽和方知墨其中任何一個合作方案失敗,那麼再折中也無濟於事,馳信不可能做虧本買賣。
這段時間安辰羽經常在公司加班加點,裴然多少也能猜出他與方知墨的情況,這兩人論實力誰都不差,爭奪起來勢必猶如兩虎相爭,說心裡沒有半點惶恐是假的,其實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受傷。
聽說文海病入膏肓了,她很驚訝自己的無動於衷,不管心裡是否想去看一看他,腳步總是卡在了走出門的那一瞬,是的,她退縮了,因為無法替媽媽原諒他。
即便他有再多苦衷與不得已,裴然都不想知道,因為媽媽過的不好,而他富貴榮華,三妻四妾。
燕為卿帶著她出席一場飯局,這種場合原本一半不讓她參加,此番帶上純熟蹭飯的,據說這位投資商跟他關係不錯。
自從那天失態以後燕為卿消失了一個星期,再次出現時又神色如常,裴然輕輕鬆了口氣,大概燕為卿的內心深處也是和她一樣的,不想失去如此知己。
為了讓他開心,對於不過分的要求裴然基本上有求必應。
酒桌上大家相談甚歡,沒什麼好拘謹的,只可惜新來的服務員不小心打翻了杯子,裡面的果汁濺了一小片在她的衣角,裴然只好去洗手間擦擦。
當她低著頭努力擦洗那一小片污漬時聽見微小的動靜,仿佛有個人一直站在她身後,裴然驚訝的抬眸,鏡子裡正倒映著方知墨憔悴的臉。
“我今天去打高爾夫,安辰羽說你要嫁給他。”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恩,我不可能孤單一輩子。”
“難道除了安辰羽,這世上就沒有男人了。”他氣憤的怒吼,箭步上前,將她困在雙臂與牆面之間。
“世上的男人很多,但這麼愛我的只有一個。”
“我也愛你。”
“別傻了,我們心裡都清楚,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她笑著說。
愛我不等於能給我幸福,至少現在的你給不起,你得先完成對文妍的責任,你們的契約還存在。而我真的不想在摻雜在你與別的女人的紛紛擾擾里,我厭惡了這種生活。
“我跟她不會結婚了,小然,我不結婚了,你跟我吧。”他的憤怒總也達不到最大值,哀傷無孔不入。
“那好,我們結婚,現在就去。”她笑著拉著他的衣袖。
方知墨身體微微一僵,卻紋絲不動。
“都這樣了你還騙我。方知墨,你做不到的對不對?就算你想娶我,現在也身不由己,因為你要顧慮的東西太多,每一樣都要牽扯到光明摧殘的大好前途。你不能為了貪圖一時享受放下這些,總要周密的處理好所有,不肯冒一下險。你從不肯為了我反抗一下…… 其實沒必要委屈自己娶一個不能再生育的女人,還要替別人養兒子。方知墨,你知道我不再是一個人了,我有傑米,你愛他麼?能接受他?五年、十年之後真的不會後悔?還是運用高潮的手段瞞天過海,在外面買個女人替你生兒子?方知墨摸著良心告訴我你能堅持多久?”
“……”
他緊緊咬著牙,手臂卻不肯鬆開。不可否認,裴然說對了很大一部分,也是他所不願棉隊的。真的不敢想像結婚以後的日子,他從不懷疑自己愛他的心,但沒有任何信心對傑米好,就算對他好也不是真心的,那張無辜的小臉總要時時刻刻提醒“安辰羽”三個字,他的驕傲不允許自己替最恨的人養兒子,而他與小然什麼都沒有。
“方知墨,你只會愛我卻給不了我要的幸福,更能利用我對你的愛,不知不覺的讓我傷到體無完膚。我對我們的婚姻沒有任何希望,我想,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願意和別人分享自己丈夫的身體。” 她推開他,面無表情的轉過身。
他不鬆手,驀地攥住她的臂膀,將她扯進懷裡,用力揉她,吻她,裴然緊緊抿著嘴,左躲右閃,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似乎感覺不到痛,將她拖著按進角落裡,狂亂的吻,逮著哪裡是哪裡。
懷裡的人近乎瘋狂的廝打他,打著打著,仿佛真的打累了,竟垂手不再反抗,那一刻方知墨發現自己不敢再看小然的眼睛。
裴然輕飄飄笑了聲,“得不到的也要毀掉我是不是?方知墨水,怎麼到現在你還沒意識到,我們倆之間不是因為安辰羽。你強 暴我,他或許會跟我分手,可就算分手,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對我而言男人不是最重要的,傑米勝於一切。”
他一動不動,卻不再發動攻擊,只是悲傷的抱著她,痛苦的臉埋在他的頸窩,那隻握著她胸前的手始終不肯鬆開,在不停的顫抖。
良久,裴然忽然被大力的推開,方知墨的眼睛紅紅的,喘著氣大笑,笑著笑著竟面無表情,他一步一步後退,“再也回不到從前是不是?回不到就回不到,從今天開始我也會把你忘記,徹底的忘記!愛我的女人多的是,不缺你一個!”
他那麼憤怒,那麼悲傷,為什麼還有種史無前例的無力感,是因為被言中麼!
小然的確再也沒有力氣與他風花雪月了,二十五六的女人已經失去了少女時期的勇敢無畏,她要顧慮的太多,因為她有傑米,她最愛的是傑米!
方知墨像一陣風般沖了出去,空留洗手間的大門發出巨大的碰撞,裴然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去瑞典的機票已經訂好,該準備的都準備了,這幾天,她儘量放平自己的心態。
安辰羽從公司回來,臉上沒有勝利的喜悅也沒有慘白的沮喪。他陪傑米打了一會遊戲,最後才默默走到她身邊,下巴親親搭在她的肩上,眼睛一眨不眨的。
“聽說你們陪馳信的廖先生打高爾夫,現在局勢已經定下了麼?”
“你希望我贏呢還是方知墨贏?”他忽然以開玩笑的口吻說。
“我希望你們之間沒有戰爭。”
“這個有點難,恐怕未來的日子,我們會一直競爭,我跟他本來就是同行,在所難免。”今天他與方知墨談過了,他說他與他的爭鬥會持續到永遠,總有一天會分出勝負的!
說的沒錯,總有一天會分出勝負的,就像父親與文海那樣鬥了一輩子。
可是未來的事情是未來的,誰能預料呢,抓住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安辰羽早就買好了戒指,打算在送她登上飛機那一瞬,當著所有旅客的面向她求婚,那個一定很浪漫。
睡覺的時候他又要胡來,裴然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紅著臉任他為所欲為。滿足的他像抱著個抱枕一樣摟進她,撒歡的翻來滾去,一整個晚上都捨不得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相擁到天明。
沒有熱門內知道那樣的夜晚文海是怎麼跑出來的,當助理發現他不在的時候已經天亮了。
文海睡不著,半夜從病床上爬起,只要一閉上眼就會無休無止的夢見小如,小如正在被別的男人欺負,而他無動於衷,花天酒地。
小如是不幸跟錯狼的女性,除了阿良甜言蜜語的那段時光,她從未開心過。
只是她何其無辜,當時的純潔少女怎麼會料到自己仰慕的師兄竟是這般薄倖呢。小如以為自己找到了幸福,可望不可及的阿良只對她一個人好,帶著她回家,送給她很多好看的書,只是她怎麼也沒想過阿良把她帶回家還有別的用意,比如一邊說著甜言蜜語一邊弄疼同,讓她不要害怕,他會負責的。
可是這樣可怕的場景她怎麼會不害怕呢,只是已經於事無補,面對自己所愛的人她不忍心苛責,相信了阿良的誓言。
天蒙蒙亮的時候,鄉下的山野到處都是日露露的青糙,文海拄著拐杖,吃力的爬著,他能走這麼遠不可謂不是一種奇蹟,大約是小如在冥冥中給他的力量吧。
墳頭上次開過的花早敗了,文海小心翼翼的蹲下,將那些開慨的花一朵一朵摘下,溫柔的默默估計的青冢,仿佛摸著小如柔軟的頭髮。
小如不怎在愛理他,安靜的坐在旁邊,凝視著緩緩升起的旭日,山窩窩裡染上霧色的金黃。
他有些遲疑,匆忙也坐過去,竟帶著些少年才有的侷促,懷裡抱著一大捧玫瑰送到她眼前,顫抖著說,“小如,給你。”
小如沒有說話,目光清幽幽的瞥了他一眼,那目光里沒有任何怨恨或者眷戀,像是打量著陌生人。
原來她早已忘記他了,現在的她猶如薄薄的一層霧,隨時要消失,或者這本來就是他腦海深處的剪影。
文海的屍體被上山割糙的村民發現了,他死的很安靜,沒有任何痛苦的掙扎,親昵的摸著墳前瘦小的墓碑,有一大捧玫瑰散落在他的腳下。
聽說葬禮上出現了很多人,大部分是他的子女和情婦,那天裴然沒有去,連邁出房門都不肯,安辰羽仿佛什麼都明白,沒有說一句可能刺激到她的話。
小然坐在房間裡,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
她做不到一笑泯恩仇,可心裡也沒有那麼難過了,只是……只是很悲涼,淒楚。
不敢去看文海的葬禮,她害怕自己流淚,別人一定會詫異,裴然為何要流淚,以什麼身份?
安嘯鶴很官方的出席了葬禮,獻上真誠的安慰,請文家的人節哀順變。整個過程跟排練好似的,客客氣氣走完程序便告辭,只是在回來的路上,安嘯鶴讓司機把車子開到g大,他來到校園最深處的小竹林,盡頭是一篇年代久遠的池塘,嘆息一聲,便在那池塘的水邊坐了很久,知道太陽落山。
裴然以為可以可以躲過的,孰料還是被律師一個電話喊走,安辰羽一聲不吭陪著她。
文家的人已經整齊在列,各個虎視眈眈瞪著她,彷佛她是什麼不速之客。
文妍的臉色蒼白髮青,眼底竟冰冷的可怕,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文海名下百分之八十的財產繼承人不是方知墨也不是文妍,而是裴然。
律師宣讀完時有三四個女人尖叫一聲暈倒了。
裴然一動也不動,面無表情,她能感覺文妍的眼睛裡有淚花,帶著無奈帶著怨恨,更多的卻是無法言說的悲哀。
在父親的眼裡,她們都是可有可無的女兒,包括他的女人都是可有可無的,他的心裡只有裴然和裴然的媽媽。
方知墨一臉無所謂,但臉上多少還是蒙著一層壓抑的悲傷,文海是識別千里馬的伯樂,這份知遇之恩,沒齒難忘。這一次,他對裴然視而不見,整個過程彷佛自動忽略了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