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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伊蕾的性格,她本不該站在這家餐廳的門口和豐塔斯費那麼多的口舌。她會這樣做,只是不想比眼前的這個烏拉圭人先走進餐廳,因為她確信她旁邊的位置還空著,並且她也不想讓豐塔斯坐到與她臨近的那個位置。就算是她自作多情也好,只是她真的不想有這樣的可能發生。
可是直到豐塔斯說出這句話,伊蕾終於還是收起了那副尖銳的,企圖和人針鋒相對卻屢屢失敗的態度,並抿了抿嘴唇地說道:“可是三個月只贏三場比賽並沒有那麼值得高興。”
說罷,伊蕾放棄了和對方在這樣對峙下去。她手裡的那支煙抽了一半,還剩下的一半被別人拿在手裡,她既不想從那個人手裡搶回這半支煙,也不打算再點上一支,於是她選擇了轉身走進餐廳。
在伊蕾走進那家過去他們時常會光顧的餐廳時,豐塔斯並沒有立刻跟上,而是用視線跟隨著伊蕾的身影,他在確定伊蕾坐在了那個原本就掛著包的,旁邊還沒有人的位置上之後才走進了店裡。
那名先前很高興地和伊蕾打了招呼並招待了她的那名服務生在看到豐塔斯也來了之後直接就在驚訝過後笑了起來,並說道:“這真是太巧了,豐塔斯先生!您肯定不知道,iley小姐今天也來了。”
“也許這有些遺憾,不過我剛剛在外面看到她了。”
說著,豐塔斯就和對方點點頭,而後看向伊蕾正坐著的那個方向,於是這名擅於觀察的服務生這就明白了,並把這名烏拉圭球星領向了伊蕾旁邊的那個座位。
在豐塔斯入座伊蕾旁邊那張桌子的,就在她對面的位置之後,伊蕾並沒有表示什麼,她只是和與他們熟識的那名服務生點了一瓶紅酒。
“當人在連續的失敗之後重新獲得成功,但是失敗已經有了很多次,成功卻只有一次兩次,他們會怎樣?”
在服務生為伊蕾開了那瓶紅酒並倒上一杯之後,伊蕾拿著酒杯輕晃起酒液,並不看向豐塔斯地說道。
於是豐塔斯也不看向伊蕾,他的目光落在了在自己對面,也在伊蕾身旁的那張無人坐著的椅子,並說道:“會狂喜。”
“但也會害怕。”
在伊蕾說出這句話之後,豐塔斯看向她。於是伊蕾對他輕輕一笑,並舉起酒杯與坐在她斜對面的豐塔斯碰杯。伊蕾說:“因為得到既是失去。”
“我有一位很愛我的母親,但是我的心裡知道她遲早有一天要離開我,所以我難過。我有一條心愛的寵物狗,在它七歲的時候它已經像一個小孩子那樣聰明,我和它說話它都能聽懂,我難過的時候它也會知道,然後蹭在我的懷裡安慰我。可我知道狗的壽命只有那麼短短十幾年,所以我難過。很多東西你現在擁有,它很珍貴,可正是因為這樣,當你想到你總有一天會失去它,你會更加難過。比不曾擁有還要更難過。所以人總是很矛盾。”
“可總有東西是在得到了之後永遠都不會失去的。”
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今夜讓伊蕾感到沒由來的傷感。或許是過去的數個月以來的壓力積累,或許是即將到來的16天六戰讓她感到難以承受,又或許……物是人非總是會讓人心下感慨。伊蕾說出了那樣的一番話語,可記憶中總是無憂無慮的烏拉圭男孩卻並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永遠都無法明白那些內心的敏感與患得患失。也許他會直白地告訴伊蕾她不應該這麼想。又或者,他會一言不發。
可是這一次,豐塔斯所說出的這句話卻是讓伊蕾感到他或許也已經在自己所看不到的地方經歷了許多,許多許多。
於是伊蕾看向那個烏拉圭人,並揚起嘴角,問道:“所以,你能告訴我有什麼是得到後永遠都不會失去的嗎?”
☆、第157章 馬德里的清晨
在這天晚上,伊蕾覺得自己怎麼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而今天晚上就坐在她斜對面的那個人也讓她覺得她根本無需去控制自己的情緒。這個人知道她的許多過去,也清楚她的現狀。可對於伊蕾來說,她又不需要太過估計這個人的感受,並且她也不擔心這名皇家馬德里的當家球員會把她所吐露的這些真言告訴她的工作夥伴們。憑藉她對眼前這個烏拉圭人的了解,她甚至都不擔心豐塔斯會將這些告訴給他自己的俱樂部隊友聽。
因此,在先前幾次遇到對方時連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的伊蕾今天說了許多。
可是豐塔斯並沒有如她想像中那樣地流露出哪怕是一絲一毫的不耐煩。直到……把那瓶紅酒喝了大半的伊蕾感到酒精所帶來的暈眩。那讓她的身體一個搖晃,而後就很快用手肘撐住桌子。
“你不能再喝了。”
“伊蕾,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伊蕾記得豐塔斯這樣出聲提醒了她好幾次,可她每次都沒有理睬對方。甚至對方抓住她握著杯子的手之後,她還先是放開,等到對方也放開之後就立刻換手拿起杯子把裡面的酒一口氣喝光。她感覺那時候她就已經醉了,醉得難受。可她卻是強撐著,就連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仿佛坐在她斜對面的那個烏拉圭人越是這麼說她就越是生氣,並且越是生氣就越是不想停止。
而後,她的記憶就模糊了……
…………
在一片讓人想要伸出手遮住眼睛的強光中,許許多多零碎的畫面在伊蕾的腦中閃現。那是白色的,屬於馬德里的,有著她許多回憶的花園洋房。
那就好像用老式的投影儀將那些畫面一幕一幕地投在她的眼前。她能聽到那些畫面里的笑聲,也能夠感受到那雙強壯的臂膀將她抱起時的力量。而那個烏拉圭人臉上仿佛夏日清晨的陽光一樣純粹的笑意在此時則幾乎能灼痛她的眼睛。
可她就是陷在了那些畫面中,仿佛被埋陷在白色的柔軟羽毛中,卻無論如何也揮不開那一切。
而後一陣吵人的鈴音打破了那一切,讓在睡夢中掙扎著,卻怎麼都醒不過來的伊蕾猛地睜開了眼睛。於是她這才明白夢境中的那些發白的光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天亮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睜開眼睛的伊蕾帶著一絲迷茫撐起身體,而後她便被眼前的一切給驚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這正是她在剛才雜亂無章的夢境中所夢到的場景!
豐塔斯在馬德里的花園洋房。
而更讓她幾乎要驚喘出聲的,是她此時未著寸.縷,而她還擁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可是她的手機鈴音還在不斷地響起,將她的注意力來回拉扯。這讓根本就沒能夠反應過來自己眼前的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伊蕾把她本就很亂了的頭髮扯得更為凌亂了。
眼見著她的手裡鈴音已經要把此時就躺在她身旁的另外一個人也吵醒,伊蕾連忙扯著被子稍稍遮了遮自己的身體,然後一把抓過被放在了床頭柜上的自己的那個手提包,並從裡面翻找出手機。在急急忙忙之下她只想趕緊把這通電話按掉,也把這些讓她驚惶失措的聲音都停止下來!可是在那之後,她看到了來電顯示上科維爾的名字。
在那一瞬間的失神讓伊蕾鬼使神差的按下了通話鍵。
而後,她聽到了科維爾焦急的聲音。
“伊蕾小姐,你現在哪兒?你還好嗎?”
“我……”伊蕾才剛剛出聲,就感受到了自己的身後似乎有什麼人正在看著自己。這種仿若實質的視線讓伊蕾整個人的身體都僵在了那裡,她慢慢地轉過身,而後她就看到了豐塔斯看向她的雙眼。
黑色的,存在感極強的,讓人無法在這一刻從他的雙眼挪開視線的。
可是電話那頭的科維爾卻並沒有停止,他在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屬於伊蕾之後就鬆了一口氣,而後說道:“我才從杜歷卡先生那裡得知昨天你沒和他們一起回來。我有些擔心,可是現在還很早,所以我就到你家去看了看。可是你並不在家,你臥室的窗簾是拉開著的。但我還是不確定,所以我就打電話給了俱樂部訓練基地的門衛,他們說今天早上還沒有任何人去到訓練基地。”
“我還在馬德里。”與豐塔斯視線相對的伊蕾用豐塔斯聽不懂的捷克語這樣說道。
“你是說你昨天晚上都一直在馬德里?你一直是安全著的嗎?你有沒有在那裡遇到皇家馬德里的球迷?你現在真的還好嗎?”
在僅有兩人的臥室中,科維爾的聲音即便它只是透過手機的聽筒傳出,那也能夠讓才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豐塔斯聽到這個聲音中的訊息。
這是一個陌生的,屬於年輕男性的,帶著焦急情緒的聲音。那不是西班牙語,不是義大利語,不是拉丁語系裡的任何一種語言。並且,它也不是德語。
所以它只能是捷克語。
“我……很安全。昨天也沒有皇家馬德里的球迷把我認出來。我只是在這裡待到太晚了,所以打算今天回來。”
在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伊蕾猶豫了一下,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她想,科維爾所擔心的那些事應該一件都沒有在自己的身上發生。因此她在腦袋裡一團亂的情況下說出了第一句以及第二句話,而後就很容易地編出了之後的話語。
但是當伊蕾說出這些的時候,已經醒了過來的豐塔斯並沒有將自己的視線從她的身上挪開一分一毫。那樣的眼神讓伊蕾感到自己的心跳就仿佛擂鼓一樣。她知道自己與科維爾之間的對話豐塔斯一定連一句都聽不懂,可是當眼前的這個全身赤.裸的男人在這樣的時刻視線僅僅抓住她的時候,她會有一種說不出的驚慌。
“是的,我一會兒會去機場,然後登機前告訴俱樂部的人。嗯,不用擔心,我會小心的。”
當伊蕾說完這些,她終於把貼在耳邊的手機緩緩放下,就連眼睫也垂了下來。看到她的這個動作,豐塔斯靠近了她,健壯的手臂輕輕一攬便摟住了伊蕾的腰。他先是吻了吻伊蕾的額頭,再是讓吻落到對方的眼睫,可當他還想穩住懷裡的人的嘴唇時,伊蕾卻是伸出手,擋住了對方。
“我需要一些時間……”
當伊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昨天晚上所發生的那一幕幕便在她的眼前閃現。直至這一刻,她才稍稍想起一些前一天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昏暗的燈光,烏拉圭人在冬夜中顯得尤為火熱的體溫,在耳邊大作的心跳聲,以及彼此間身體廝磨的顫慄感……
“我、我們昨天晚上……”
當伊蕾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都已經被自己給嚇壞了!這是一個顯然易見的答案,可她卻還奢望著從對方那裡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可她當然無法得到。
她只看到豐塔斯朝她點了點頭,而後就抱著擋住自己身體的被子後退了很大一段距離,並且不住地低喃道:“怎麼會發生這麼糟糕的事……”
豐塔斯聽不懂伊蕾低著頭說出的那句話,於是他只能顯得有些笨拙地解釋道:“昨天晚上你靠在我的懷裡一直哭,說了很多話。但那些不全是西班牙語。有些我聽得懂,有些我聽不懂,我想要安慰你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所以我吻了你。你回應了我,然後我們……”
豐塔斯的話語就仿佛是一條引線,它帶著伊蕾不斷地打開,並找到那些被酒精所堵塞的記憶。旖旎的,熾熱的,激烈異常的。可那些卻並不是伊蕾希望回想起來的,於是她即刻生硬地打斷道:
“夠了!你不用再繼續說下去了……”
當伊蕾說出第一個詞之後,她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可能太過糟糕,於是她又放緩了自己的語調,並企圖解釋道:“抱歉,我想我昨天晚上一點也不清醒。我不應該……我不應該那樣。”
“可我是清醒的。”將伊蕾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神態的變化都看得十分清楚的豐塔斯說道:“我很肯定。”
“但是那不重要!”腦袋裡一片混亂的伊蕾在豐塔斯說出了那樣的話語之後又一次語氣強硬地開口打斷對方。顯然在發生了那樣的事之後,她在清醒過來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昨晚所發生的一切都推得一乾二淨。
這讓兩人都陷入了突兀的沉默。
在豐塔斯的記憶中,伊蕾曾很多次在他的懷裡醒來,他們也擁有過很多個屬於彼此的清晨。只是從沒有一次是像今天這樣的。從沒有。
在稍稍理清了一些頭緒之後,伊蕾終於說道:“你能先轉過身去嗎?現在這樣的狀態讓我感到……很尷尬。”
於是再沒有什麼溫馨,再沒有什麼曖昧,也再沒有什麼情愫。這間屋子裡的氣氛似乎就這樣落到了冰點。豐塔斯動了動嘴唇,卻最終只是什麼也沒有說,而後轉過身去,背對著伊蕾坐到了靠著床的另外一邊床沿。
“他是誰?”
當伊蕾光著腳踩在地攤上,並找尋著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時,她聽到了豐塔斯向她問出的話語。或許是因為聽到房間另一側的伊蕾陷入了沉默,豐塔斯側過臉問道:“剛才和你打電話的那個男人,他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
沉默片刻後,伊蕾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
☆、第158章 煩惱的轉移
在度過了那樣的一夜之後,伊蕾還未走出豐塔斯的家,與這個烏拉圭人之間的氣氛卻是連冷淡得連陌生人都不如。兩人之間的關係仿佛和七年前的完全顛倒了一般。
七年前,豐塔斯在伊蕾想要努力靠近他,並急於與他關係更近一步的時候不斷閃躲,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遠,並最終選擇了終結它。